《苍白的记忆》慕苏拉

3、争吵，已破碎

　　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两天，昨天晚上，舒络死死扯住我的手把我拖回卧房。
　　我打他，哭喊着，可是……
　　很久没有那种夜晚，没有了新婚之夜的尴尬与小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火的燃烧。
　　我的眼泪渐渐与他滴落的汗水相融，然后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脊背，他无法忍受地呻吟了一下。
　　我闭着眼睛，环住了他的脖子……

　　“姐。”依锦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我刚要出去吃饭，他迎面而来。
　　我怔了怔，然后侧身让他走进来。
　　“怎么，不用陪希艾么？”我问道，然后给他倒了杯水，夏日的正午总是闷热干燥的，人好像都是笼屉上的小笼包，被蒸的透明发软。
　　“她昨晚又……今天在家休息。”
　　依锦不看我，大口喝着水。
　　“依锦，你瘦了。”
　　“嗯？”依锦抬起头，然后又低了下去，脸上有些倦态的苍白。
　　“希艾她，得的是什么病？”我低垂着眼睛，心里不禁冷笑这样的自己。
　　明知故问。
　　“她……以前出过车祸，撞坏了脑子。她，想不起以前的事。”依锦近似一种呢喃的声音缓缓说道，仿佛不愿让人知道，突然，他抬起头，“姐姐……失忆的人，如果恢复记忆，她会……会怎样？”
　　我笑笑，握着杯子的手不禁微微发白，骨节突出。
　　会怎样？会怎样……
　　但是，又怎么会恢复呢？
　　“不知道。”我绽放出和蔼温柔的微笑，然后爱抚地摸摸依锦清瘦的脸。
　　他真的瘦了。
　　心里一阵疼，随即而来的是一种紧张的慌乱。
　　“姐，你为什么辞职？”
　　依锦睁大了眼睛，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倒影的，我的脸……
　　如此的丑陋不堪。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慵懒地晒着门口的花，我有些心疼地将花移回棚下，免得那些娇嫩的花失了水分。
　　送走依锦已经是下午一点，早已过了午饭时间。
　　胃已经不允许我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看了看空荡的大街，然后关上店门，向一家餐厅走去。

　　“姐，你为什么辞职？”
　　刚刚依锦是这样问的。
　　我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累了。”
　　累了……是啊，真的是累了。

　　“欢迎光临。”服务员小姐甜美的声音。
　　我绕过中间满当的桌子，走到靠窗边的一处单座。

　　如果可以，我宁愿依锦晚些再走，可以到两点，三点……
　　只要不是现在。
　　如果可以，我宁愿依锦没有说：“希艾在家休息……她又犯病了。”
　　只要不是现在。
　　如果可以，我宁愿饿着肚皮，凑合着店里的面包，反正晚上很快就会到。
　　只要不是现在。

　　“小姐……”服务员轻轻推了推我。
　　舒洛……那种笑容的对面，一张如婴儿般纯美的脸，吹弹即破的透明皮肤，樱红的小口，大大的褐色眼睛。

　　“姐姐……失忆的人，如果恢复记忆，她会……会怎样？”
　　“姐，你为什么辞职？”

　　舒洛淡淡地笑着，他漂亮的指尖轻轻点着茶杯的杯身。
　　我站在他们的后面，周围的景物渐渐变成灰白色，他们的彩色成为世界上最不能容忍的绚烂。
　　我的手紧紧攥成一团，指甲嵌入肉里，那种疼痛麻痹了全身的神经。骨节咔咔作响，我的双腿颤抖地走过去……

　　舒洛……
　　舒洛……舒洛……
　　“依琴？”舒洛看到我，很吃惊。
　　“姐姐……我……”希艾脸色变得苍白，猛地站起来。
　　“你……”我指着她，突然发现语言的苍白。
　　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依琴，你为什么……”
　　“给我闭嘴！！！！”我不可抑制的吼道，然后是餐厅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姐姐，我们……我们不是……”希艾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不解释，只是……对不起……
　　我要你解释，舒洛，请解释……
　　让我相信这只是很普通的偶遇。
　　舒洛，给我解释。
　　我相信你，请……解释好么？

　　“希艾你坐下，没必要那么紧张。”舒洛的手轻轻搭在希艾肩膀，然后冲我说，“你也坐下，既然来了，就一起吧。”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希艾脸颊绯红地转身离开桌子。
　　我看着她的背影，浑身如同火在燃烧。
　　没有解释……没有解释……
　　希艾的躲闪……
　　舒洛的无言……
　　没有解释……
　　我快步冲过去的时候，连希艾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巴掌让餐厅里议论纷纷的人顿时安静下来，希艾如花的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印。
　　她平静地看着我。
　　她很平静地看着我，然后冷笑。
　　舒洛跑过来，一把扯过我的胳膊。
　　再看向希艾时，她的脸上泪水布满，梨花带雨。
　　“宋依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在利用我，从你跟我结婚那一刻开始，你就利用我忘记她！！现在她回来了，你就开始掩饰你内心的感情，你想和她复合，你心里对她的那份爱根本浓得化不开……”我哽咽着，感觉的呼吸困难，“我何德何能，也只能幻想你会真的爱上我……可是，根本不是！！自始至终，你的心里都只有一个人！！从十二岁到现在，十五年，都只有她！！”
　　“宋依琴，你给我闭嘴。”舒洛用力扯着我的手腕。
　　“放开！！”我吼道，“好啊，现在她回来了，你们又可以重新开始了。不管她失不失忆，你还是会重新爱上她，她也会重新爱上你！！”

　　“啪——”
　　世界开始旋转，那种麻木感从脸上蔓延到头皮，然后全身……
　　“宋依琴……你疯了！！”舒洛转身走出大门，头也不回。
　　“舒洛……”
　　希艾追了出去。
　　舒洛……
　　不是姐夫……而是……舒洛……
　　我瘫软在地上，然后感到世界都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