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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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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nry记得他小时候很喜欢去市中心的海洋馆看海象,那是一种体型庞大性格温和的水生生物,总能引起年幼的孩童们发自内心的友好与喜爱。过去的自己与许多同龄人一样,一进展厅便满心兴奋的跑向最喜爱的动物的展示窗,一双小小的手轻轻攀上展览窗钢化玻璃的边缘,充满好奇的朝里面张望,而他的父母会跟在后面,语调温和的提醒Henry在公众场合不要表现的过于顽皮。他们的彼此之间寸步不离,是那样恩爱的一对夫妻。
但现在,回忆里美好的场景早已烟消云散,不复存在。母亲很多年前不幸患了癌症已经去世,当时她安然的选择放弃治疗,主动结束了生命,临走前没有经受太多痛苦。而父亲,如今与他后来娶回的第二位妻子过着普通但安定的生活,他们共同孕育了两个性格开朗活泼的孩子,早不再在乎自己到底有多长时间未曾回家探望。就连曾经最爱的女友Athena也...他们都一样,他们都很幸福,根本不需要自己。没有人需要自己。没有人。
Henry觉得自己周遭不时产生幻觉的症状不知何时似乎又加重了一些,当室外的光线透过唯一一扇窗户投射进来,斜斜地照射在他所站的展柜前的密封玻璃上时,被昏暗的光亮略微照亮的区域内忽然出现了两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影像过分真实,令Henry几乎认为他们真的在自己身边。
“你看那个人。”他们其中一个伸手指了指自己右前方的位置,另一个顺着他的所示看去,之后惋惜的摇头:“他太痛苦了,肯定熬不过去。”
他这么讲道,遗憾的对自己的所见下了定论,然后与同伴先后转身,迈步离去了。
他甚至能听见他们离开时逐渐远去消失的脚步声。Henry猛地回头,然而偌大的海洋馆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一人,除此以外,只剩黑暗失落的空无。
Henry再次感到异常的绝望,他身体脱力一般依靠住背后冰凉的密封玻璃,似要窒息似的粗重喘息着,这时耳边突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No,don't listen to them,you can get over it,trust me.”
——说话声不算很大,语气冷静而笃定,仿佛说话人近得就紧贴在自己耳侧轻声鼓励。竟奇异的令Henry的心境慢慢平静了下来。
............
Sam没想到认为被欺骗了信任,继而愤然离开的青年居然还会来找他,并主动对他谈起关于自己父母的问题。
当时Sam正在学校文娱大楼的天顶休息台上下国际象棋,无意间转头发现Henry静静站在离自己几米开外的地方,似在等待一个打断眼下这场专心博弈的恰当机会,Sam看见了他,之后顿时将视线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鉴于上次谈话失败的教训,Sam不想冒然对Henry的成长环境和经历发表评价,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还是有些比较客观的看法希望Henry能够了解。
比如说某些看似偶然的必然事件的发生,既不会由于外界因素而出现改变,也不该仅仅归结于某个人的责任,所以因此受到影响或牵连其中的人根本不需要为此内疚或自责。尽管Sam并不认为自己简单的三两言语可以说服Henry认同或者接受什么,而随后真正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年轻人完全表现在预料之外的反应。
“No,it's my fault...all the things.”
Henry语气肯定的反驳Sam的劝服,音调压抑沉重,表情痛苦得仿佛已瞬间被忽然而来的强烈悲伤情绪击倒,他低头扶靠着平台边缘的不锈钢护栏,无助地小声呜咽起来。
Sam看到眼泪断断续续地从青年消瘦的面颊上滑落下来,他开始有点不知该如何处理,经验告诉他自己应该站在心理医师的立场理智地引导Henry尽快冷静下来,但思维中感性的一部分却希望他以“朋友”或类似的身份安慰年轻人不要难过:“别这样,Henry,其实...”
“不用说了。”
对方开口打断他,再度抬头同他对视。
“不要再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Henry声音有些尖锐的说道,已收回了所有的负面感情,但也未同Sam继续交流下去。他抛下这么一句话,速度飞快的踏上了平台通往大楼底层的旋转阶梯。
Sam连忙追了出去,一路上他可以看到前面人走过每一个转弯时微微扬起的西装衣摆,然而当他终于顺楼梯下到一层大厅,想跑步上前拦住Henry时,青年已然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