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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绿萝客栈一 ...

  •   一谨把手拢在袖子里,紧了紧身上披的白貂风帽,饶是如此,也还是在这个偏僻山林里被冷的瑟瑟发抖。
      “不知道兄长叫我去这么偏僻的地方拿什么东西。”回忆起自己爽快答应下来的场景,觉得自己真乃是自作孽不可活也。无奈的摇摇头,用手拨开挡在身前的凝霜枝条。冰渣窸窸窣窣的落到身上,沾了一头的冰屑。
      “好冷。”一谨被接触到温热皮肤便即刻融化的冰屑冷得缩了缩脖子,眼前一片豁然的光亮。在不远处能看到袅袅的轻烟,在不远处应是能见着人家了吧?天色已经不早,该考虑落脚的地方了。若是能在那里留宿一夜便最好不过,不然就得露宿荒郊了。夜间的气温非比寻常的低,在加上来的路上也发现了一些兽印,这座山林里必定有野兽出没,不得不提防着。那么狼狈的事情一谨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叹了口气,他加快脚步往青烟飘袅的地方赶去。
      眼前的世界一片苍茫,朔风扫荡过的穹宇更显清澈温柔。
      “那个混账大哥到底要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拿什么东西,莫不是耍我吧?本来这种小孩子涂鸦的地图,鬼才看得懂啊!”追着那道袅袅青烟,已是走了一个时辰,周围的景色却毫无变化。处于进退两难尴尬境地的一谨,决定把这一切都归之于那个混账大哥身上。并且坚决不愿意承认自己迷路了这一铁定的事实,因而作出在无人的雪地里咆哮这种极不具有素质的不雅之事。
      他狠狠地剜一眼手上的地图,似乎能透过这张出自于他兄长之手的‘鬼画符’直接对他本人造成伤害似的。不料,一阵带着刺骨寒意的疾风吹来,这作为唯一线索的地图竟在晃神之间被吹向天际。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啊啊——!”一谨抓紧了身上被料峭的寒风吹的上下翻飞的衣袍,奋力的追着被风卷起、飘摇不定的地图。靴子一深一浅的陷入柔软的雪地里被渐渐的被濡湿。等他喘着粗气死死的拽住那张地图的时候,鞋子已经湿透了。
      他松了一口气,直直地倒在了雪地里,已经积了相当厚度的雪层不算太硬。覆在表层的薄雪被砸得四处飞溅,重新飘到空中。再次作为雪花,缓缓地飘落了下来。晶莹的小小雪花沾在他的睫翼上,模糊了视野。
      “弄得这么狼狈究竟是为什么啊……”他咂舌,偏头摇去覆在身上的落雪。
      “咦?”他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支起身体。
      没错,落在一谨眼眸深处的正是一间小小的客栈。
      “这次是天无绝人之路吗?”他自嘲的笑了,收好地图径直走向——萝间客栈。
      “掌柜的,住店。”他抖抖衣袍上的雪,把银子放在柜台之上。
      “好咧~鸣儿,把这个客官的行李拿去天字二号房。”只见一个灵气的少年掀起直通后院的帘子应声而来,接过了他的行李便往楼上走去。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账本的和算盘,抬头打量起他来。
      剑眉紧蹙,眼眸深邃。高挺的鼻梁和端正的五官如同工笔细琢,大约是因为在寒冷的室外走了太久,嘴唇带着寒冷的血色。因为少年时期便常年随兄父征战,所以即使是厚重的冬衣亦掩不住他精干修长的体格。
      再说这位老板娘,虽已是年过三十之际,却丝毫不显岁月之感,依然风韵雅致。双螺髻斜插蝶形步摇,眉若岱山。穿着白底杏花纹样的棉衣,手上还抱着一个暖壶。
      “这么冷的天公子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老板娘一边把木牌给他一边托腮笑问。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客栈,我是在远处看到炊烟升起才想找个落脚处的。”室内虽已经燃起暖炉,比外头暖和多了。饶是如此,他却感觉身上的寒意丝毫没有消退之意。
      “大冬天的自然是没什么人,一旦封雪消退客源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这里虽然是偏僻了点儿,不过也算是经商要道呢。要翻过这杜鹃山就必定在此投宿,只是今年的雪下的特别大。公子在这里投宿也能算得上缘分。”老板娘眼尖的看出了这个客官寒意未退,便把手中的暖壶塞进了一谨的怀里,“别客气。”
      “杜鹃山……是因为此山盛产杜鹃吗?”他笑笑接纳她的好意,道了声谢。
      “不知公子要待到什么时候,若是能等到春天,公子你也就明了此山为何名为杜鹃了。”
      “这倒是吊起我的胃口来了,这可算是揽客的手段?”
      “公子说笑了。”她手执罗扇轻掩面,只露出含笑的眼睛“并非揽客,而是留客。尚且我不过只是觉得错过了此山最美的时节有些浪费罢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掌柜。”
      “我不过是个老板娘罢了,真正的掌柜出去采买,还没有回来呢。这风大雪大也不适合外出,公子不如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也是。”一谨把暖壶还给老板娘后便朝大堂走去,在那里有两个人各自占据着一张桌子。一个人身着一袭青衣,桌子上摆着剑正喝着茶。相貌端正一身凌然,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另一人则是穿着米黄色锦缎袍子,柔顺的长发用上好的丝绸系成一束,举手抬足之间尽显书生儒气。
      那个米黄色袍子的青年向一谨举起酒盏,温柔的眸子闪过流光,轻启薄唇道:“师弟,不如我俩坐下一聚、把酒言欢?”
      此刻的一谨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般,想把眼前在他看来笑的十分欠揍的人打个鼻青脸肿。
      “自那一别我便以为再无重逢之时,没想到竟能在这封山的冰雪中巧遇故人,真是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多半是长了针眼吧。
      “哎呀,两位竟然是同门师兄弟,哪来这么巧的事呢。”老板娘在身后说道,这让本想把两人界限划清的一谨压下动粗的念头,铁着脸坐到了‘师兄’的那一桌。
      一谨注意到他的腰间别了把扇子,便道:“这么冷的天你还带把扇子,不觉得冷么?”
      “这把扇子跟了我好多年了,带出感情了。”
      “扇子即为风雅之物,此举可是暗喻自己乃是附庸风雅之人?”
      他笑笑:“师弟何必话中带刺,处处与我针锋相对。这大雪天赶路不易,定受了不少劳苦,先喝杯热酒驱寒去惫如何?”
      饮下对方温好的酒,身子顿觉暖和不少。一谨心想你以为我喜欢和你抬杠啊,你一口一个师弟的叫着,这不是让我一遍又一遍回忆起那天的丑态吗?
      “那天的事情谢谢你。”
      “师兄记性不好,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
      人家知道你觉得难堪,提都不提装失忆,一谨觉得自己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叫你师兄吧。”他讪笑到,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名艾。”他夹带着酒香,轻吐几字,“不知道师弟又姓甚名何?”
      世间只一座枕霜城。
      世间只一个张名艾。
      一谨虽不常在江湖上行走,但也不是一无所知。世人皆传这位张城主行踪不定、喜好无常。除了他随身携扇、素爱丝竹管弦外,世人对他知之甚少。传说对于这位任性的城主,那些家臣似乎也拿他没办法,三天两头的逃城。
      本以为行径如此该是个飞扬跋扈的二世主,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个温文儒雅的书生模样。至少,从外表看来是这样。
      好一个随性而为之的城主!
      “名艾……”他反复咀嚼他的名字,遂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的名字响彻寰宇,震惊中原,你可要洗干净耳朵听好了!”
      “哦?”名艾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老子的名号乃是——杨帅气!”
      一谨悄悄瞥见那桌的剑士肩膀微微的抖动,似乎是在极力憋笑?老板娘那边已经是憋不住窃窃的笑声了。再观张城主这边,豪气万千的把乌漆酒盏中的梅花酿一饮而尽。
      “好名字!”他把酒盏放在桌上,“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叫郝帅气。”
      “如果我姓郝的话,我爹估计会一棍子把我打瘸从此断绝父子关系。”一谨无奈的耸耸肩,再饮一杯。
      “帅气师弟,以后我是你的英俊师兄!”
      “噗——”如此魄力十足的发言,倒是让一谨把还未吞咽下去的酒一口喷了出去,拍着桌子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英俊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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