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与师弟》坊主

12、初入陵宿三

　　“被琴声引诱吗？”名艾垂眸抿嘴笑了，“……似乎也不错。”
　　他再抬起头，望向君子醉。烟花映得他的双眸闪耀，既像彩虹又若星空的光彩。一谨不禁看呆了，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金发食客送给自己的小玩意儿。那是装着晶莹透亮、五彩珠子的新奇玩意。自己从没见过那么闪亮剔透的物件，竟痴了一般的问这到底是什么珍贵宝石，谁知那人竟重重的弹了自己的脑门一下。碧绿的眼瞳里全是浓重的笑意。
　　“笨蛋，这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和那些宝石比起来廉价多了，简直是云泥之别。只是它尚未流进中原，你才觉得稀奇。”
　　脑海中一下接着一下浮现出斑斓的回忆片段。
　　“嗯？”名艾歪着头轻声问道。
　　“没，唔……！”一谨回过神来，却又在人群中恍惚瞄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佩剑，和周围的繁华热闹是那么格格不入，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也不用改日了，今夜我们师兄弟就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吧！”一谨怔了怔，却又极快的笑了。
　　名艾见他眼神闪烁，再望向那灯海里的人群，却被一抹白刺了一下。这盛大的庆典，老百姓们都穿红戴绿，喜气洋洋的模样好不欢喜。唯有那抹白色异常刺眼，宛若脱离了众人，单独存在于此处，视线就不禁锁住了那人。感到袖子被人扯住了，一谨正拉着他往回走。
　　回到将军府，十分冷清。
　　“啧，父亲和兄长去皇宫祝寿了吧，这下人们估计也都凑热闹去了。卢伯，准备酒菜，我要与在揽月亭师兄一醉方休！”
　　两人移步去往揽月亭，不知名的小小花草从青石板的两边固执的冒出，夜凉如水，但并不静。远方天空上还在上演着烟花的盛宴，饶是那橙黄的的满月也相形失色。
　　揽月亭建在高处，遥遥可见一处精巧的楼阁立夜幕中。登上曲曲折折的楼梯，一谨背靠着围栏，仰着头双臂随意的摊在上面。从阁中望去，一轮明月挂在空中，这揽月亭的确是充分的占了地势，好像一伸手就能把遥远的月亮揽在自己的怀中一般。
　　“来月就是师弟的诞辰了，师兄定会为你准备一份惊喜的大礼。”
　　“心领，我但求喜，不奢惊。要是没有这开个没完的烟花，今晚的月色一定很迷人。”
　　“月色依旧，只是人心被扰乱罢了。对我来说，无论何时这月色都是一样的美。”名艾举杯先饮。
　　一谨不语，闷头喝酒。名艾也不说话，笑着等他开口。
　　“你好像在等什么……”一谨不确定的问道。
　　“师弟聪慧如此，此生何求？”他笑的无辜。
　　一谨叹气，举起酒杯和名艾相碰。
　　名艾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就好象沉寂了千年的风景。
　　一杯又一杯。
　　“介意听我说个故事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全是醉话，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最好我说完就忘了。这只是个故事……当然，我想你肯定不会把这当成一个故事。无论我怎么讲你还是会把它当作我的故事吧？啊，烦死了，的确就是我的故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喝醉了所以在胡言乱语，他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所以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我现在一定是喝醉了吧？不然说话也不会那么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可言。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为什么会对这个相识没有多久的人说呢？因为他看起来太安心的缘故？我在想什么啊……一定是因为自己憋了太久，需要一个树洞。
　　被那双眼眸引诱了么……我。他如此想着，喉间似有千言万语欲吐。沉默良久之后，把那些曾经一点点的压成一条细细的线，一丝一丝的被抽了出来。声音参杂着苦涩微酸的情愫，宛若梅雨季节的风，缓缓地撩动心弦。那些疯狂滋长的思念终究被时间磨平，凝成那千古不变的一句。
　　“很久很久以前，但其实也没那么久……”一谨讲的断断续续，速度很慢。仿佛这已经是那么久那么久以前的故事了，名艾静静的听着，看不出任何可以揣测出他心中所想的表情。
　　“我发现你老是在讲烛君的事情。”
　　“因为我记……呃……记得的大部分都是烛君的故事嘛。”一谨打起了酒嗝，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傻。明明醉意渐深，那人却还不断的举杯。
　　你是破了洞的酒缸吗，那么能喝。
　　杯觥交错，眼前的人影恍惚。一谨突然想起这酒应该是那个食客酿的，不然后劲怎么那么大？置于半梦半醒之间的不真实感，好像在视野之内的东西全都变得不甚清晰。他随意的往围栏上一倒，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烟花早就谢了，街上也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喝了很久，四周只剩下零星的火光，如墨的夜空只剩下了寂寞的月亮，一如既往温柔的照耀着这个繁华的城市。
　　名艾单手撑在围栏上，坐在一谨的身旁。取出他还紧紧捏在手中不放的酒杯，静静的看着被月光照的柔和的一谨的脸庞轮廓。
　　名艾从小到大都没有醉过，所以至今那些想巴结他企图把他灌醉的人一个也没有得逞。
　　他看他侧脸，把从额头到下巴的那条线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好像要拂去他眉间的愁云一般，他用手指轻轻的描绘他的眉形。接着手指往下，扫过眼窝、经过颧骨直到下巴。他轻轻的抬起他的下巴，一谨的嘴唇微张，进出着带着酒气的呼吸。暖暖的气流在名艾的指缝穿梭，他愉悦的用拇指拂过他的还带着水汽的唇，细心的一点点描绘着他的唇形。一谨有着形状姣好的嘴唇，不像自己的那么薄，都说嘴唇薄的人薄情寡义，那么你呢？你是多情又深情的儿郎么？名艾用得意的表情欣赏着沉睡的人，像一个画家看着自己的作品。
　　“可是我想听你的事情。是烛君活在你的故事里，还是你活在烛君的故事里？”
　　他拢起一谨垂在脸上的头发，把它绕到耳后。用中指和拇指捏着他的双颊，一谨的嘴张的更开了一些。名艾眯起眼睛俯下身，凑上了自己的嘴唇。
　　柔软的唇瓣相接，名艾含着他的唇，轻轻的吸吮几下。温热的舌头毫不费力的撬开牙关，伺机滑进了口腔，开始了深深的侵略。一谨醉的很深，嘴里满是酒气，两人的温度使得酒气升腾出一种奇妙的醇香，相当醉人。
　　“嗯……唔嗯……”一谨皱了皱眉，吐出几声不清不楚的呻吟，仍然没有醒的意思。
　　名艾退了出来，末了在唇上非常孩子气的啜了一口。
　　“谢谢款待。”名艾非常厚颜无耻的说出这句，又笑着去抚摸他的唇，心里想着味道不错。
　　他趴在围栏上，偏头去看一谨的熟睡的脸，两人呈现相对的状态。这个姿势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一谨脸上的绒毛，看起来柔软可口。名艾打定主意，决定今晚就在这里和着月光和清风睡了。
　　“迷上你了。”名艾眼里是满满的笑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膨胀的温暖。
　　他的眸子闪着某种光彩，比起彩珠来，更像被打翻的糖果。因为在跳跃的晶莹剔透之中确实还有某种甜蜜确实的存在着。
　　一谨翻个身砸吧砸吧嘴，呢喃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梦呓。
　　他说，烛君。
　　第二天一谨挣扎着爬了起来。
　　“咝，头好痛。”他早起惯了，基本上是到点就醒。他摸着因为宿醉而头疼不已的脑袋，一边掀开身上的被子。一看旁边睡着的名艾身上同样盖着被子，估计是侍从给他俩盖上的。
　　“昨天不会在这里吹了一夜的凉风吧？希望不要染上风寒才好啊。啧，真是的，怎么在这种地方睡着了……我记得，昨天……”一谨记不太清楚了昨天的事了，断断续续的记忆只能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喝多了，给他讲了自己事。
　　一谨悔不当初，想着自己这是不是就算小尾巴落人家手里拽住了。
　　名艾被一谨的动静给惊醒了，看着一谨讨好试探性的笑容不禁乐了。
　　“少爷，喝碗醒酒汤吧。”卢伯贴心的端来两碗热汤。
　　一谨接过喝下，胃里顿时暖了起来，不再那么难过了。身体不难过了，可精神上还是很难过很焦急的啊！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昨天到底说到什么程度了，还有这个人有没有把这个作为痛处来威胁自己的打算。但是自己又不好意思主动问，万一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么一问不就等于提醒他了吗！
　　他现在非常焦躁，非常郁闷。
　　让你嘴贱！
　　反观名艾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别扭模样非常高兴。
　　他现在非常满意，非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