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美好》何慈

21、第 21 章

　　第二天的估分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因为顾筱慈所在的这个省实行的是知分后报志愿的政策，所以大家都只是三五成群的拿着答案闲聊，倒是跟来的家长们拿着报考手册研究的很是起劲儿。
　　胡晓飞笑眯眯地把顾筱慈从顾母汪莉身边拉走，然后变了脸色问：“你昨晚上去哪了？怎么不和我们去狂欢？”
　　顾筱慈一脸无奈：“我不早就跟你说过了吗？考完试我想立刻回家陪我爷爷，所以昨天就直接走了。”
　　“真的？”胡晓飞一脸疑惑，自顾自嘀咕，“我们都以为你昨天和贾励杰出去约会了，因为就你俩没去狂欢。”
　　“怎么可能！”顾筱慈一听到贾励杰三个字，心立刻软的像朵云，在胸腔里飘来荡去的，嘴上却不示软，“我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过话了。”
　　“嘁！谁不让你俩说话了？都是你俩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都不愿先开口，憋死你们算了！”
　　“哎，你想好去哪个城市了吗？”
　　“你看你看，我才说了几句你就开始转移话题？”
　　“反正我想去个南方城市，想见识一下一年四季都是绿树红花景象的天地。”顾筱慈不顾胡晓飞的埋怨，自顾自的描述。
　　“行了行了，别憧憬了，说正事儿。”胡晓飞晃晃顾筱慈胳膊，“我和陆鹏商量着说，等报完志愿，我们几个一起出去玩一玩走一走，就当毕业旅行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都可以啊，你们订就好。”
　　“姐姐我就喜欢你这爽快劲儿，成，你等着吧，订好时间地点告诉你。”
　　顾筱慈和胡晓飞一路闲聊走近教室，贾励杰和陆鹏严肃正坐在教室后面的桌子上，旁边围了几个男生聊得起劲儿。
　　顾筱慈很没出息的又是一眼望到贾励杰，大大的玻璃窗透过外面的艳阳，映着长得正旺的法国梧桐树叶，贾励杰就坐在窗边的桌子上，仍是旧日里的模样，话少，又不怎么笑，可顾筱慈的心就像被磁石牢牢的吸住，满满的装着贾励杰。
　　这个在她十七岁，最美好温暖的时光里遇到的，喜欢上的男生，并没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及时的向她告白，然后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相反，他只是一再地沉默。
　　这该死的沉默，顾筱慈无比心酸的喜欢着贾励杰，无数次的冲动都在驱使着她去向贾励杰坦白，告诉他，我喜欢你。可理性总能在最后一秒跑出来，拉着她，似乎想让她留住那可怜的自尊心。
　　最后上午的估分结束，顾筱慈跟着母亲汪莉回家时，心里忿忿地想：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喜欢他，明天之后，一切都重新开始。
　　高考分数还没出来前，顾筱慈几乎每天都被钟灵拖到钟家“做苦力”。由于钟灵的姑姑钟主任是高招办的主任，所以高考后这段时间特别忙，钟主任三岁半的小女儿蓉蓉便被送到了钟家，照顾蓉蓉这个艰巨的任务便落在了钟灵身上。顾筱慈就是钟灵找来的得力助手。
　　蓉蓉跟钟灵的个性有些相似，古灵精怪，长得像个洋娃娃，很是讨人喜欢。但小家伙精力惊人的旺盛，有时玩疯起来让钟灵和顾筱慈都直喊“吃不消！”
　　顾筱慈天天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然后再步行二十分钟到钟灵家报道，晚上有时就直接留宿钟家，半个月下来，蓉蓉对她是百般依赖，连顾筱慈都觉得自己像半个钟家人。
　　钟智期间回家待了三天，钟灵趁机溜出去和严冀恒约会，等顾筱慈发现，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她气急败坏的给钟灵打电话，说自己也要回家，钟灵在电话那边可怜兮兮的求她帮忙，还大言不惭的劝顾筱慈：“反正有钟智在家帮你带蓉蓉，你又不累，多待会儿呗！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顾筱慈忿忿地挂电话，收拾自己东西打算走人，蓉蓉却死活缠着她不让她走，小丫头哭闹起来一家子人都拿她没办法，钟智奶奶身体不好，要静养，带蓉蓉玩不了一会儿就吃不消，只好也劝顾筱慈多留一会儿。顾筱慈看着被蓉蓉哭闹声吵得直晕的钟智奶奶，无奈地让陈姨扶奶奶回房休息，自己去蓉蓉房间安抚她。
　　蓉蓉还不知道顾筱慈已经同意再多留一会儿，在房间的床上又哭又跳的冲着站在床前一脸无奈的钟智喊：“I hate you!I hate you!”
　　蓉蓉小时候在加拿大待过几个月，回来后就总会冒出几句英文，有时她自言自语时，几种语言交替着咕哝，总能让人听得莫名其妙。
　　顾筱慈进了房间也一并被蓉蓉指着哭喊“I hate you!”，钟智估计是怕蓉蓉从床上摔下来，想试图伸手抱住她，结果蓉蓉胳膊也乱甩，被钟智抱住还不忘在他头上、脸上又打又抓的。顾筱慈看钟智脸色铁青，赶快上来接住蓉蓉，轻轻拍着小丫头的背，让她的小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顾筱慈嘴里一面轻声说着：“蓉蓉乖，蓉蓉乖。。。。。。”一面来回踱着步子，这才让小家伙安静下来。
　　蓉蓉肉乎乎的小胳膊小手环着顾筱慈的脖子，脸颊搭在顾筱慈肩膀上，刚刚哭闹时的眼泪还残留在脸上，现在有些疲惫的垂着眼睛，顾筱慈手轻轻地拍着蓉蓉的背，心底一片柔软，心想原来被小孩子信任也是一种幸福。
　　这么抱了一会儿，顾筱慈的胳膊就吃不消了，钟智想上来伸手接着蓉蓉，结果小家伙本来看似睡着的样子，钟智一伸手就立刻清醒过来，圆溜溜的眼睛黑黑亮亮，嘴巴一撅，朝着钟智喊：“不要你，你走开！”
　　钟智上前一步，凑到蓉蓉眼前，说：“你不让我抱，我就把这个姐姐送走！”
　　蓉蓉“哇”的一声又开始哭起来，顾筱慈无奈，只好使出杀手锏：“蓉蓉，别哭别哭，你不是一直想涂指甲油吗？姐姐现在给你涂好不好？”
　　因为钟灵和顾筱慈都觉得指甲油对小孩不好，所以两人每次涂指甲油时总是避着蓉蓉，但小女孩天生就对花花绿绿的东西敏感，总能一下看出钟灵和顾筱慈指甲颜色的变化，两人一直对蓉蓉想涂指甲油的要求打哈哈，哄哄便过去了，今天无奈，顾筱慈只好使出绝杀。
　　哭声像是有个开关一样，顾筱慈的话一说完就戛然而止，钟智像是累坏了，往房间门口走去。
　　还未走几步，蓉蓉又开始叫起来：“不许走！不许走！”
　　钟智哭笑不得：“你不是让我走开吗？我一走你又不让走，蓉蓉，你要讲道理呀。”
　　“不许走！不许走！我还要钟灵姐姐！姐姐！姐姐！都要！”蓉蓉小脸憋得通红，时不时的抽噎一下，顾筱慈觉得头都大了。
　　“行行行，你先别哭，我去给钟灵打电话，让她立刻回来陪你，好不好？”钟智声音柔和下来，让顾筱慈有一些不适应。
　　“不许走！不许走！”蓉蓉眼泪汪汪的，仍是重复一句话。
　　钟智叹口气，想要开口，被顾筱慈打断：“蓉蓉乖，让哥哥抱你一会儿，姐姐去给蓉蓉拿指甲油，蓉蓉想要哪种颜色的呢？姐姐全给拿来让蓉蓉挑好不好？”
　　小家伙不说话，小脑袋歪在顾筱慈肩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一脸不情愿地抬起头，扭向钟智奶声奶气的说：“哥哥抱！”
　　顾筱慈见状赶快把蓉蓉递给钟智，上楼去钟灵房间拿指甲油。等手里捧着五颜六色的小瓶子往楼下走时，顾筱慈本想给钟灵打个电话好好骂她一顿，可电话还没拿到手上，就看到钟智一脸无奈的抱着蓉蓉站在楼梯口等她，只好快步下楼，献宝似地把手里的指甲油捧到蓉蓉眼前。
　　顾筱慈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旧社会里的小丫鬟，奶妈，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主子的掌上明珠。好在蓉蓉见了花花绿绿的指甲油立刻就心花怒放，趴在床上左挑右捡。
　　钟智和顾筱慈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谁知，蓉蓉自己涂完还不过瘾，还要给顾筱慈和钟智涂。
　　钟智不可置信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耍赖的蓉蓉，脸色变了又变，讲道理加威逼利诱，可小家伙根本就不吃他这套，像个小考拉似的缠在他身上呜呜啦啦的讲一些连顾筱慈也听不懂的话。
　　最后顾筱慈也玩心大起，帮着蓉蓉一起嚷嚷着要给钟智涂指甲油。钟智拗不过两人，但仍是死活不愿妥协，起身走了。
　　顾筱慈正担心着蓉蓉会不会又开始哭闹，低头一看，小家伙一点也不在乎钟智的离开，自己正兴致勃勃的摆弄那几个花花绿绿的小瓶子。
　　顾筱慈正了正神色，一连几遍严肃地告诉蓉蓉，涂完指甲就不能把手指放到嘴里去了，否则就要去医院打针了。蓉蓉两眼仍是掩不住的兴奋，但迫于顾筱慈的认真神色，只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涂了指甲油的蓉蓉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举一动都慢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完全没了几分钟前冒冒失失张牙舞爪的样子。时不时地抬起浓密的睫毛，把两只肉嘟嘟的小手举起来，两汪清潭般的眼睛满是期待的问顾筱慈：“姐姐，好看吗？”
　　得到顾筱慈肯定的答复后，那小扇般的睫毛又缓缓地垂下，然后便听到蓉蓉银铃般“咯咯咯”的笑声。
　　顾筱慈满脸无奈，看着小丫头臭美的样子，哭笑不得。
　　钟灵回来时看到蓉蓉一副“温婉”的样子，惊讶地围着小家伙直打转，顾筱慈才不管钟灵是否惊讶，胳膊一伸就扼住钟灵的脖子恶狠狠地问：“自己一个人偷跑出去，把客人留在家里帮自己带孩子，这种事情普天之下也估计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来了！你还敢回来让我看见你？！”
　　钟灵两手求饶似地抱住顾筱慈胳膊，可怜兮兮地说：“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没把你当外人嘛！你看，蓉蓉多喜欢你！哎哎。。。。。。咳咳。。。咳。。。你先放手行吗？我快被勒死了！蓉蓉，快来帮姐姐！”
　　顾筱慈胳膊虽然扼住钟灵的脖子，但实际上根本没用力，她知道钟灵是故意作势吓她，于是仍不松手。倒是蓉蓉听到钟灵叫她，只是抬起浓密的睫毛，把眼从自己的手上移开一下，看了钟灵和顾筱慈一眼，什么也不说，只是喜滋滋地笑着。
　　钟灵目瞪口呆，半晌才干嚎一句：“我的天呐！你给她下了什么药？让这小家伙变成这样了！”
　　“哼，姐姐我不管干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靠着人格魅力就把小朋友征服了，还用得着下药么！”
　　“哎呦，您魅力真大！先把我放下成吗？”
　　蓉蓉翘着自己肉嘟嘟的兰花指，拈起裙子的一角，仰着头也不知是对着谁说：“姐姐，蓉蓉要穿那个粉色的裙子！”
　　顾筱慈和钟灵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逗来骂去，钟灵应付似的摆摆手：“行行行，蓉蓉等会儿啊！”转头和顾筱慈继续聊。
　　“哥哥，我要换裙子！”蓉蓉吧嗒吧嗒地踢啦着拖鞋边叫边往顾筱慈身后跑去。
　　顾筱慈一愣，松开钟灵转身往后看，原来钟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俩身后的楼梯口，这时正抱起蓉蓉，皱眉看小家伙得意洋洋的炫着自己的小手。
　　顾筱慈心中暗自嘟囔：这人怎么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
　　钟灵在钟智开口前抢先一步，举起双手投降似的说：“别开口别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错了还不行吗？”
　　钟智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站在顾筱慈和钟灵身前，蓉蓉被钟智抱着，此时俯瞰着钟灵，眼睛骨碌碌一转，伸出手指着钟灵喊：“你错了你错了！”
　　钟灵被蓉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噎住，傻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作势要去打蓉蓉：“你这小坏蛋，还挺会随风倒，不是求我给你吃巧克力的时候了！”
　　蓉蓉咯咯笑着，转身把头埋到钟智怀里，闷声笑着叫喊：“哥哥快跑快跑！”
　　钟智奶奶缓缓走过来，笑着说：“谁欺负我们蓉蓉啊！”
　　几个人都扭过脸来，奶奶有些抱歉地对顾筱慈说：“真是麻烦你了，我这老身子骨越来越不中用了，这小家伙一吵吵，我这血压就蹭蹭的往上升。”说着还责怪似的指指钟灵，“你呀！真是指靠不住，把筱慈一人扔下自己跑出去，像话吗？”
　　钟灵耸耸肩，跑到奶奶身旁，撒娇道：“奶奶，我早就看出来了，您呀！偏心！顾筱慈只要一来，我就要被骂了！”
　　奶奶笑拍了拍钟灵拱过来的脑袋，慈爱地对着顾筱慈笑，顾筱慈被看得不好意思，有些讪讪的挠挠头，几个人都笑起来，只是每个人都笑得是不同的事情。
　　钟智把蓉蓉放下，让钟灵带她去换衣服。蓉蓉小鸟般撒欢地往卧房跑去。
　　钟灵皱皱眉，对着钟智嘟囔：“肯定是今天早上你没好好陪这小家伙选衣服，要不怎么会这么快就嚷嚷着要换衣服？”
　　奶奶笑着看钟智，然后说：“你哥早上陪着蓉蓉挑了两个小时衣服，小丫头试来试去都不满意，最后好说歹说才让她挑了件裙子穿上的。”
　　钟灵大笑，对钟智说：“哎，你们做销售的不都是能把东说成西，把谬论说成真理吗？怎么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
　　钟智有些头痛似的瞥她一眼，说：“从明天开始，蓉蓉早上挑衣服这件事全交给你了，我后天走。”
　　“报志愿之前我和顾筱慈要去香港，你帮我们安排好不好？”钟灵的情绪转化总是特别快却及时恰当，有求于人时立刻就换上了她最诚挚的笑脸。
　　顾筱慈一脸迷茫，问钟灵：“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香港了？”
　　钟灵不理顾筱慈的问话，继续钟智说：“你找合适的时间，我们时间很空闲的。”
　　钟智淡淡地看了顾筱慈一眼，对钟灵“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