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头开花记》南瓜山芋

4、婚礼光碟

　　吴甜蜜颤抖着看着墙角的女孩儿，哆嗦地吐出：“不，不，我不要……”
　　刘旎指着旁边的又高又壮的男生，笑道：“喂，你听见没有，我们甜蜜说不要，那你上呗，”在吴甜蜜终于松口气的时候，刘旎又道：“把甜蜜打到愿意动手为止。”她勾起唇角看着面色煞白的吴甜蜜。
　　“不……不要……不要……啪……”男生越逼越紧，肥厚的手掌重重地落在了吴甜蜜的脸上，她几近耳聋过去，头有些昏沉倒在了地上，嘴里轻轻地吐出：“我打……我打……”她撑着墙角，挪到女生的身边，两个人都颤抖不已，在甜蜜的手即将落在女生脸上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很清亮的男声：“住手，主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刘旎。”
　　刘旎愤恨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不甘心地拉着她的朋友们走了。
　　吴甜蜜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几乎瘫软在地上。男生走过来蹲下了身子，递了张纸给她：“没事了。”她望着他，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她说：“你……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庆幸的是，吴甜蜜的父母发现了这件事，立马换了高中，也就是，与我相识的高中。
　　化妆的女孩儿见吴甜蜜冲了上来，指着她告诉她别乱来，否则连她也一起办了。吴甜蜜想都没想一下子扑了上去给她一巴掌，女孩儿毕竟还很年轻，见着有个年长的女人给她一巴掌本能的叫着其他两个女孩子来帮忙，就这样三个人纠缠在一起，互相甩着巴掌，撕扯着头发，用长长的指甲划破皮肤，嘴里骂着含糊不清的脏话。
　　不知道为什么，吴甜蜜打着那个女孩儿，心里很爽，越打越开心，撒开丫子往死里揍。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起被带回了公安局。
　　我贴完手里最后一个创口贴，笑道：“你傻啊，一个人和她们仨打，笨啊，下次记得打个电话给我，我拉着程瑜凡一起才对啊。”
　　吴甜蜜“噗嗤——”笑出了声，伸出手臂，一道醒目的血痕，“就那化妆画得跟鬼一样的女孩儿手指长留了那么老长，抓得我疼得要死。”她随手比划了一下，估计是夸张后的，我都有些胆惊。
　　她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其实很想对那个胖胖的女孩儿说，不要畏惧和自卑地羡慕这种女孩子，她能化妆，穿高跟鞋，交男朋友，出了社会，我们都能，只是她拿着时间在炫耀而已。在她自以为得意地高人一截的时候，她其实已经丢失了她一生都弥补不来的青春。”
　　我笑道：“难得看你如此感悟，行了，这架没白打。”
　　吴甜蜜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声音高八度：“那是！我好歹是过来人。”我推了她一样，“行了吧你，说句实在的，你来B市一直就住宾馆。”
　　她耷拉着脸：“不然呢，我家本来就不在这儿，我来这儿就是玩儿，不过是时间长了点，总不会租个房子吧？”
　　我想了想，出了个主意：“不如来我家吧，你搓麻可厉害了，你、程瑜凡还有我家俩老人，正好一桌，我包吃包住，行了吧。”
　　吴甜蜜一把搂过我，笑道：“行啊姐们儿，咱这就跟你回家。”
　　洗了个澡，看着床上睡得极深的吴甜蜜，松了口气，折腾了一夜，终于可以好好地睡觉了。
　　昏黄的灯光，笔尖慢慢地划过泛黄的本子。
　　[真庆幸，我在和一群青春的孩子一起青春着以前可爱的青春。]
　　“妈，我走啦，对了甜蜜还没起床，你记得把牛奶热一热再给她喝她和我爸一样胃不是很好。”我挎着包对着在厨房忙活的妈妈嘱咐道。
　　“知道了。”
　　刚想换上那双新买的鞋，又把它脱了下来放到鞋架上，换了双平底的出门。
　　进了办公室，发现女老师们谈论的话题变的够大，从一开始的减肥（发现只要是女人，无论再瘦都要讨论减肥这个话题）转到新来的男老师。
　　见我来了，年级稍大的秦老师看了我一眼，说道：“看那老师也该是三十差不多，那不是正好和小何配配嘛，是吧。”
　　一旁已婚的女老师连忙应和道。
　　我干笑着挥了挥手：“不用不用，我爸妈在这个方面已经在物色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我和这群老师的关系不是很亲近，却又很密切。这是个很矛盾的说法，不过我也只能这样形容。其实这群在课堂上或许很严肃的老师，也许在办公室里会撒撒娇什么的，这让我很后悔当年如此憎恨教我数学的老师们。办公室里没有结婚的就我一个，大多都是有孩子的，女老师们谈论的话题和大多女人都一样关于任何效果的“胶囊”，或许是因为我教生物的原因，我比较不能理解这个。
　　“喂，何蒙去主任办公室拿份这个月的安排表，我要去接我孩子吃早饭，谢谢啦。”隔壁桌的戴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
　　这个戴老师是教物理的，人看起来很是精干，很高很瘦。人有些大条，比如我刚来学校的时候，我跟她说我叫何蒙，我一直觉得我是没有口音的人，绝对是正宗的普通话，虽然做不到像北京话那么的in和ing这么分得清楚，至少没有到口齿不清的地步。她却管我叫“胡蒙”，刚开始我没有注意，后来我到他们班教生物，她站在讲台上介绍道“这个是新来的生物老师，叫胡蒙。”我懵了，尴尬地开口“我叫何蒙”。
　　办公室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戴老师对这个胖儿子的爱，我捋了捋头发答应道：“嗯，知道了，把你的乖儿子喂的再圆一点儿啊。”
　　“呵呵，你这孩子。”
　　办公室里稍微上点年纪的人都喜欢用“孩子”来称呼我，让我总有种我还很嫩的错觉。也有老师比我小，可是人家都结婚了，固然而然以老人的眼光来看待我。
　　路过班级我下意识地望了望，这绝对是一种病，我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以前的班主任总喜欢上厕所路过班级的时候死瞄我们。
　　“扣扣——”
　　“请进。”
　　推开门就看见主任那张圆得和弥勒佛一样的脸，主任是戴老师的老公，他们的孩子和主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满月的时候就圆的不行，现在一岁多更加圆，跟个豆油桶似的。
　　“主任，我来拿这个月的安排表，一个办公室的份。”
　　主任在桌上拿了一沓纸给我，指着说：“这就是。”他看着我，笑了笑：“小何，还没男朋友吧？”
　　我看着主任那张跟弥勒佛一样的脸，干笑着：“没有，没找到合适的人。”
　　主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兴奋地看着我：“那我给你找个合适的。”话罢往阳台上一喊，“莫晖，你过来。”
　　阳台上的身影晃动了一下，放下水壶，阳光顺着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虽然只是侧脸，但不难看出是个很帅气的男人。
　　他走到主任身边，鼻尖上沾着几粒汗珠，笑着说：“这花再不弄就死绝了啊。”
　　主任摸了摸鼻子：“嗨~这花太娇贵了，养不活。”他看了看在一旁很是尴尬的我，转而向莫晖人介绍道：“这是何蒙，教高二生物的。”
　　莫晖冲着我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欣赏的意味，“你好，我叫莫晖，我是即将要带美术班的老师。”
　　我笑道：“嗯，你好。那个，主任，我先回去了。”
　　看着何蒙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主任问道：“这何蒙可是真的好女孩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处处吧。”
　　莫晖把玩着手上的笔：“嗯，还不错。”
　　想起主任红娘当定的样子，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身边的人都喜欢帮我做媒啊，难道我长得很像没人要的？或者，我的气场摆明了我需要男人？这些年在我身边介绍的各种男人的长辈实在真的我确定太多了。
　　班级里那群小兔崽子也在讨论这个‘莫晖’，女生一个个说的红光满面。
　　“我跟你说我今天打扫的时候看见那个莫老师了，帅的够呛啊！”
　　“身材也倍儿棒，估计不止180，也许人鱼线也有不一定哦。”
　　“真的哦，你们说的我也想看耶~”戴着眼镜的女生托着脑袋一脸好奇。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去大学慢慢看。”
　　女生一惊，忙站起来，挠了挠头：“何老师，呵呵~~”
　　我连忙将她按在了座位上：“得了吧你们继续聊啊，跟我还见外，我离更年期早着呢，不过你们当心点班主任啊。”我略有其事地往门口看了看。
　　“哈哈~~~~”女生们一下子逗乐开来。
　　班长咧着个嘴：“何老师，你不如和那个莫老师凑一对吧，我们学校没结婚的老师当中就你最漂亮了。”
　　其他几个女生附和道：“对对，我也觉得不错。”“何老师你们俩天生一对儿啊。”
　　我掐了下班长软乎乎的脸，警告道：“不许乱说啊，否则我罚作业啊。”
　　孩子们都识相地闭上了嘴，这群熊孩子吓一吓嘛事儿都没有。
　　其实我像他们那般大的时候也这样，小学一个帅帅的体育老师我印象特别深刻，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叫莫解伟。因为那个时候学校里的老师都是较为中年的，没有特别年轻的，碰巧有那么个老师，长得帅也年轻又是教体育的，在我审美懵懂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老师真帅啊！他教我体育的那年，应该是我学体育最努力最认真的一年。
　　所以，实验证明，外貌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
　　回到办公室，老师们在商量着吃什么，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王老师的生日，请了整个办公室的人去饭店吃饭，王老师在一个月前就让我们腾出时间来。我说我有些不舒服，一个人草草地回家了。可能会觉得自己这么做很不合群，但我更觉得自己不好的心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影响。
　　每次回家我都喜欢站在门口，看着父亲在院子里跑出跑进的身影，母亲偶尔从厨房窜出来叫着让父亲去买瓶酱油。
　　吴甜蜜看着在门口站着的我，大声喊道：“何蒙，瞎站着干什么啊，走，吃饭。”
　　我笑着答应：“嗯，知道了。”
　　我妈告诉我，今儿的菜是甜蜜做的，她打下手，爸爸负责刷碗，我们一家三口默契地埋头吃菜，默契地都说好吃，真好吃。吴甜蜜的脸上笑的特别开心。这种感觉就和程瑜凡当年第一次下厨的时候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程瑜凡是在报了厨艺班之后兴致勃勃地下厨，而吴甜蜜是在不知道前一次做饭是在什么时候的情况下为我们做了这次饭。一样的是两个人口味比较重，盐放的比较多，我们家人口比较淡，一吃就吃出来了，不过都是笑着称赞。
　　爸爸在以前每次带我出去吃饭的时候都会说，好吃你多吃点，不好吃也要说好吃，不管怎样都要吃。
　　吃完饭，在他们各自忙着的时候，我拿着抹布整理房间。电脑放在了爸妈的屋里，我的屋太小，本身床就很大，放个电脑桌实在是够呛，所以就放在了爸妈的屋里。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电脑桌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爸妈又不用，这个电脑桌就是我一个人负责。
　　我拉出放键盘的那块，正擦着，“碰——”有个东西掉在了主机上，那是一个光盘，可能是被放在了放键盘的下面那个放东西的地方，因为我拉的用力被挤出来了。突然想起程瑜凡在F市和我说的婚礼光盘，装着光盘的纸上引人注目的三个字：赠何蒙。
　　我认得，这是吴越的字。他的字一直被我嘲笑，规规矩矩地倾斜在左边，说不出的怪异，配上“吴越”两字却又显得这么的和谐。没记错的程瑜凡和我说每个人都有一份，不是专门给我的。
　　默念了很多遍“我可以的”，我按下了按钮，在音乐放出前，努力地做着深呼吸。这个并不奢华却又很精致的婚礼，从婚礼的开始到结束我应该都在和酒精打交道，我忘了那个与我大致相同的新娘，却完整地记得那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
　　屏幕上慢慢跳出一串字。
　　“06年的8.13我与一个女孩儿分手，10年的8.13我与一个女孩儿结婚。
　　前者是我青春时日夜思念的女孩儿，后者则是与我走完下半生的女孩儿。
　　一个给了我青春，一个给了我一辈子。
　　日后的我为人父为人夫，将与我的妻子，傅瑶，
　　养着孩子，慢慢变老。”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女声细腻地飘进我的耳朵，我捂着嘴巴轻轻颤抖着，眼前有些模糊，喉咙有些发胀。如果此刻可以给我一个昏厥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晕过去。画面很温馨，跳出一连串吴越喜欢的动漫，印照着两个人男才女貌的婚纱照。曾经我说吴越你不要再看这些漫画了，有什么好看的，眼睛那么大。吴越说没有啊明明就很可爱……
　　吴越越发成熟磁性的声音在我的心头久久不化。
　　“我会用一生陪你喜怒哀乐。”
　　画面里有个微醺的女人拿着酒杯，身形有些晃动，手中的酒杯轻轻靠在新郎的酒杯上，清脆的玻璃声晃着明黄的酒液，她慢慢吐出：“祝你幸福。”昏黄的灯光印在她清澈的面容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啪——”画面一片漆黑。
　　吴甜蜜一把把我抓了起来，愤恨不已，指着我的鼻子：“何蒙，你看个屁，人都结婚了，你特么应该笑着你懂吗，不是像这样，跟个疯子一样对着个破屏幕鬼哭狼嚎，你就一点自尊也没有吗？”
　　你就一点自尊都没有吗？
　　我用力推开吴甜蜜，大吼道：“我特么就是这样，四年了，我以为吴越那个时候说的都特么是气话，我以为我们会重归于好，结果我收到他和别人结婚的喜帖！我还要腆着脸去参加那个破婚礼！我特么就是因为自尊才会拖到现在，瞅着他和别人结了婚！”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嘴角咸咸的，我蜷缩在地，泣不成声，忍了好久的泪水，全部涌出来，哭了好一阵子。
　　吴甜蜜坐在地上，靠在我的旁边，搂过我的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指尖有些颤抖，她哽咽着：“何蒙，不哭了，吴越没了，咱找更好的，知道吗？你谁啊，你是我们……我们石头姐姐啊，你别哭……你在哭，我都想哭了……”
　　我胡乱擦了擦眼泪，一把把她拉起来，掏出手机，打着程瑜凡的电话。
　　“喂，何蒙啊。”
　　“来文定路的酒吧，快点。”
　　“何蒙你丫疯了……”“嘟嘟……”
　　程瑜凡疑惑地看着手机：“这女人疯了，肯定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