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青柳之夏（重写）》浅草希子

24、外援

　　现在是下午四点零五分。

　　从时节上说已经是夏季的尾声，但夏季特有的火热又粘稠的体感却一副无赖样怎么也赶不走，人气稀薄的图书馆里头顶的老旧的吊扇是最大声响的制造者，不紧不慢吊儿郎当的调子让人心里发慌，但一想到提供凉风的正是这位祖宗，涌上心头的火气也只好硬生生再塞回肚子去。

　　“学姐突然对真选组感兴趣了吗？”

　　身材娇小的图书管理员对夏子说。今日当值的是与夏子相熟的一年生，川岛芽衣。即便是端坐在不被太阳侵袭的图书馆角落里，少女的制服也印出了汗水的痕迹，与白皙脸庞不相称的红晕无疑是这令人烦躁的天气犯下大罪的最佳证据。在被夏子提点过几次之后，她就一直用小小的声音打招呼了，即使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也是如此。生怕再遭训斥的神情简直就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动物，夏子不仅怀疑自己先前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没有人能忍心对她恶言恶语吧。夏子心下暗暗叹气，想以尽量平和的语调回答芽衣的问题，但几番尝试之后放弃了，只能认命地点头，复又左右晃了两下脑袋。
　　心间的燥意如同葛藤叶子一般缠挂着，全身上下的无力感让简单的动弹手指也变得困难。
　　骤然失控的平淡的日常，平静的海面就像迎来狂风暴雨，而知道这一切的只有她一个人。
　　天知道，她根本不想背负这些。

　　“到底，是，还是，不是？”
　　小学妹显然被夏子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给弄糊涂了。她察觉到了，在夏子身上鲜少出现的外显的负面情绪——烦躁。不知所措地，芽衣的声音愈发小了下来。

　　夏子也发觉了。无论如何，她并不愿意自己的心烦意乱传染给别人，尤其是原本就于此无关的局外人。
　　“该怎么说呢……”夏子斟酌了下字句，实际上是把发散到天边的思绪扯回来，“最近有点事情要用到这方面的知识，但我对这个并不是特别熟，只好专门借书来补习了。”模糊掉一些信息，夏子把大致情况解释给芽衣听。

　　“原来如此。”
　　虽然不知为何芽衣露出了纠结而犹豫的表情，夏子现在要做的是，把按照书单找出的这些书装到手提袋去。为了免去存在或不存在的麻烦，她选择直接在网路上搜索书单。

　　“学姐！”
　　芽衣突然开口。
　　大概是意识到不合时宜的突然增高的声量，芽衣的脸更红了一些。瞧见夏子似乎没有反感，继续说道。
　　“我可以帮忙！……我是说，我最擅长的科目就是日本史，而且平时也会找些这方面的书来看……如果，如果不嫌弃的话……”
　　这是夏子未曾想到的收获。

　　“那真是太感谢了。”

　　看着芽衣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夏子似乎也被感染，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眼前的女孩子明显缺乏对自身才能的自信。自信可是能让一个人发光的绝妙元素。如果能让芽衣意识到这一点就好了，夏子这样想着。她并不是什么都帮不上忙。

　　“你的帮助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来自他人的感谢聚少成堆之时，某颗青色的果实能否同样顺利地从量变到质变，开出艳丽的花朵呢？

　　先前的道谢并不存在任何夸张的元素。固然夏子对名为芽衣的一年级少女好感度不低，但离能让夏子出于私心给出更高评价的地步还远得很。

　　夏子需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掌握真选组相关的信息。
　　而且要是符合正史的、经得起考据推敲的信息。
　　就像切原能捧着台PS2玩《战○BASARA》玩得不亦乐乎但日本史照样时不时挂盏红灯一样，通出《薄○鬼》所有路线并完成全CG回收的夏子当然不会脑残地认为自己能对那段历史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尽管这个世界上认真到挑刺的家伙已经凤毛麟角了，就凭她的能力，完成一部叫人第一眼看过去找不出不对的剧本蒙混过关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
　　一旦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哪怕受人之托也理应如此。

　　啧。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惹上了麻烦事。
　　自作自受。

　　待夏子和幸村拍板敲定后，网球部海原祭话剧的剧目被决定为与新选组相关。首先这一段历史的知名度比较高，写剧本比较省事，也不太过多担心台下观众跟不上。而且，真田和剑道社的交情，仁王和cosplay社的熟识，最费事的服装和道具也有了眉目。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灵感的来源是切原。切原正陷于某款新上市的掌机游戏不可自拔中，提出演战国时代的故事。不过因为盔甲准备起来太麻烦□□脆否决了。

　　（面对一个叫真田幸村的武将，少年你真的不会出戏吗？）

　　自历史取材的想法则得以保留下来。在确定大方向之后，挑选合适的时代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古代史十之八九是男人戏。逃过某人恶趣味的女装戏，切原在无意中立下大功。

　　省去中间细节，夏子把实际上是与网球部话剧有关这件事告诉了川岛芽衣。网球部的王子们究竟会演什么，目前还处于保密状态。

　　乍然听到内幕，芽衣眼里的兴奋藏也藏不住。用手轻捂住嘴没让惊叫跑出来，芽衣略带紧张地望了望四周。见似乎没有人听到，这才松了口气。继而担心起夏子告诉她这件事会不会有麻烦。

　　不同于芽衣的战战兢兢，夏子只是不在意地挥挥手。

　　认真地盯着被服务员送过来的抹茶蛋糕，夏子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下一秒满意地眯起眼来。

　　说到话剧，夏子也算是半个剧本负责人，找个“外来顾问”的权限自然是有的。
　　况且夏子已经探明了幸村的态度。她一点都不担心。

　　一边小口吃着标有今日推荐的抹茶蛋糕，一边听着芽衣把新选组那段历史梳理了一遍。起初芽衣还执意要好好准备一番，但被夏子劝阻了。按照她的计划，只大致过一遍就好。课本上讲这一段是上上学期的事，她因为对日本史不太感兴趣所以记忆模糊。先来个人帮忙回顾吧。

　　在芽衣的讲述下，夏子的记忆渐渐复苏。恰巧，在芽衣结束的时候，最后一口蛋糕被夏子送进嘴里。她放下勺子，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继而维持那个姿势陷入了思考。

　　等了几分钟，芽衣小心翼翼地开口。
　　“学姐，你们是打算演哪一段呢？”

　　好问题。是前期新选组的意气风发，还是后期新选组被历史车轮碾压的结局？是选取某个特定事件，还是将浅浅掠过从头至尾？

　　“我觉得，最后……太叫人难受了……虽然我也知道，新选组作为幕府的支持者肯定不会好的下场……”
　　断断续续地，芽衣努力表述着自己的想法。

　　尽管语无伦次，但夏子能明白她的意思。当初玩《薄○鬼》的时候，她也在论坛上看到过类似言论。听芽衣刚才的梳理就知道她在日本史上下过不少功夫，但还是会为新选组的结局叹息。这并不是少见的情形。或许是因为后人的过度美化，又或者是影视作品的泛滥，总是以美型角色登场的新选组组员们博得女孩子爱慕是不是超级自然吗？这并非是不屑。相反，在某种程度上夏子也有相同的情感。一个历史人物的失败原因最终被归于“时代”这种满是宿命感的词上，她总是抑制不住心头的难过。

　　尽管理智告诉她，时代平等地束缚着每一个人。

　　“……说不准哟。”
　　最终夏子还是决定用模棱两可的答案应付过去。她直觉由幸村来决定这个最合适。男生和女生的思考是不一样的。想到妥妥是领衔主演的真田君，或许幸村会认为英勇就义更适合吧。

　　重新整理一下脑内的东西，目前她有三种方案。抽空去找幸村谈一下，就能开始具体剧本的撰写了。

　　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入口的滋味让夏子稍微皱了皱眉头，咖啡已经凉透了。
　　不去看手表也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

　　芽衣配合地起身。
　　她大概是无心的，只是随口一说。
　　“如果冲田君是由幸村君来演就好了。”

　　待演出真选组的风气传出去，恐怕怀有这种期待的人不只芽衣一个。想到历史上这位名人的死因，夏子突然心情差了起来。不过她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幸村并不打算出演话剧，夏子忽然不想说这件事了。

　　原地站立，看着芽衣渐渐走远，消失在街头。夏子想了一下，给幸村发了一条信息。
　　两人交换邮箱地址也就是这半个月的事。

作者有话说

　　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