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去》熹柔

56、第五十一章

　　张罗完钦沨和钦澈的纳妃事宜，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孩子们都大了，也确实都是该成家立业了，纳了妃，然后再生几个小皇子，我便真的老了。
　　这样想着，不觉轻轻地笑了起来。
　　白兰过来拨蜡烛，看到我躺在藤椅上笑，便说：“娘娘，大皇子和二皇子纳了妃，您也能舒心一些，有了家室，皇子们就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
　　“可不是嘛，我呀，就等着抱小孙子了。”
　　白兰扑哧一笑，“娘娘真是心急，哪能这样快啊。”
　　正说着，外面报说是充仪娘娘来了，然后就看到晓卿一个人走进来，满脸地愁容。我觉出她是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就屏退了身边的人。
　　“表姐。你怎么就能答应呢？”晓卿一开口，却说得我满头雾水。
　　“答应什么？”
　　“钦沨、钦澈纳妃的事啊。你怎么就让钦澈娶了慕容云婵呢？”
　　我“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事啊。
　　她见我没有再多说，有些急了。“慕容飞扬早年都向着你，后来也学了明哲保身，现在她的侄女成了钦澈的妃子，难保在太子一事上。。。唉。”
　　我也凝了眉，“你当我糊涂吗，可又有什么法子，菩提早一步替钦澈去向皇上要了人，我若硬夺过来，皇上会怎么看我。”
　　她也一时无语，我又说道：“太子一事恐怕皇上已经有了考量，钦沨自己也是不愿做这太子的，我这边一厢情愿，有什么用呢？”
　　晓卿叹了口气道：“钦沨怎会这样想，如若钦澈成了太子，欧阳媚悦便是太子母亲，身份定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唉——”
　　“欧阳媚悦如今大概也没了争斗的念头，我看她平时倒也还安分。”
　　“她是安分了，那菩提却不安分着呢，与钦澈走的近不说，对太子一事估计也是很有念想，表姐，你不晓得吗？钦澈前几日已经认了菩提做干娘了。”
　　这下我可是要皱眉了，确实是菩提去替钦澈要的人，看来她的心思也是非同一般，当初她就立场鲜明地向着欧阳媚悦，如今，媚悦都罢手了，难不成她还想兴风作浪？
　　“哼。”我冷哼了一声，“这后宫里我不知道的事可是越来越多了，看来是我人老心慈，不比当年了啊。”
　　“表姐，为了钦沨，你还是要多盯着些呀。”
　　为了钦沨，是啊，为了钦沨，我可以做任何事的。

　　晓卿走后已是很晚，白兰过来替我梳头发，我一时兴起，就拿了梳子对她说：“来，今天咱们换换，我来替你梳。”
　　白兰一个劲地摇手，笑道：“皇后娘娘别拿奴婢寻开心了，奴婢不敢。”
　　我假装生气地一板脸，命令道：“大胆。难道是不相信本宫的手艺？”
　　她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坐下来。我解开她的辫子，一下一下地梳着。
　　“白兰，你都替我梳了十多年的头了吧。”
　　“可不是吗，数数，有十五年了呢，您以前总说青青。。。。”
　　我的手一顿，她也发现自己失言，忙止住了话头。
　　我笑了下，接下去说道：“是啊，我总说青青粗手粗脚的，梳得不好，所以我的头都是你梳得。十五年了呢。”
　　白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青青要是还在。。。”我怅然地叹了一声。
　　白兰转过头来，看着我，认真地说：“过去的事，不要再去想了，往前看吧，你呀，就是这样，做了后总要不断地追悔，一切都不能改变了，何苦让自己徒增烦恼呢。”
　　我放下梳子，挨着她坐到地上，把头靠在她的膝盖上，“是啊，如果不做那些事，我便得不到今天的一切，可是做了，我又会一直记在心上，一次一次地自责，真不知道，如果可以重头活一次，我还会不会选择这条路。”
　　白兰拿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我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有冰冷的液体滴到我的脖颈上，就像我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她的腿上。
　　“我的姐姐、妹妹，还有昊祥、昊祾，一个个都离我而去了。我得到了皇后这个虚名，却失去了所有。白兰，你说，我赢得有意义吗？”
　　“没有，你没有失去所有，你还有皇上，你那样爱他，与他并肩而立，不是你所愿吗？还有大皇子，我看着你从小将他带大，别人不知道，我却明白，你待他，是掏心掏肺的。”
　　提到钦沨，我不免又有些感伤，自嘲地笑了笑：“掏心掏肺，我给的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我不能给。旁人说我偏心他，他又说我对旁人好。”
　　“不会的，不会的，大皇子，会明白你的心的。”
　　钦沨，你明白娘的心吗？连白兰都明白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

　　几日后，边疆大捷，正逢皇上万圣寿宴，就热热闹闹地摆了宫宴，请的还多是一些从太子时期就跟随皇上的武将，都是豪放的人，与皇上也是自幼相熟，称兄道弟、喝酒逗笑，一时席上热闹非凡。
　　我只是微笑着做在皇上身边，感受着他们君臣间的默契。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醉意，说话也开始放纵起来。有个叫白夜的将军过来敬酒，定要我和皇上喝个交杯，我看出他是醉得不清，只好笑着看皇上，他也是喝得不少，只是看着我傻笑。
　　那白将军看我们只是笑，愣劲上来了，粗着嗓子道：“皇上，你爱不爱皇后？要爱，就赶紧当着兄弟们的面和皇后嫂子喝一杯。”
　　一边又有人跟着起哄，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感觉皇上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我有些颤抖，又不敢看他，只好装了镇定地继续笑着。我听到他带着醉意的声音说，“对熹柔，寡人是敬更甚于爱。”
　　一旁起哄的声音更大，我的脸像火那样烧起来，感觉到他在看我，却不敢回望他。
　　“那你了解嫂子不？也给大伙讲讲。”有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将军出来起哄，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皇上不说话了，我只觉得他一直侧着脸看着我。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我这里，我只好定了定神，半开玩笑道：“越发放肆了，借着酒意，倒开起我和皇上的玩笑了。今儿个皇上高兴，就多陪皇上喝几杯吧，来，我来给你们斟酒。”说着，就站起来，轻轻地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拿了酒壶去给几个将军斟酒。
　　皇后亲自给他们斟酒，将军们便又高高兴兴地喝开了，倒是皇上，有些惆怅地坐在那里，仿佛在想什么事，想得入神了。

　　“寡人好怀念，怀念在凌家大院的日子，那时我们无忧无虑，那么快乐。”
　　我坐在他的床边，听他含含糊糊地说着酒话。宫女都被我遣走了，偌大的长乐宫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突然觉得我们似乎就是一对平凡的夫妻，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照顾自己喝醉了酒的丈夫。
　　“可是，那时的你，却不在了，我多么怀念你，那么想，那么想，那么想。。。”
　　他的声音渐渐地小下去，然后变成均匀的轻微的鼾声。我替他拉了拉薄毯。
　　“雪柔不在了，我陪你，难道还不够吗？是啊，还不够的，怎能与她相比较，你爱的，是他，对我，只是敬。原来，爱，这样简单的一个字，你面对外人都不愿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