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去》熹柔

4、第三章

　　因为我和雪柔都有了身孕，于是太后又从民间挑选了容貌周正的女子充实内宫。其中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欧阳家的二小姐欧阳媚悦了，毕竟身份高贵，一进宫就封了才人，自是与其余彩女不同。
　　我是没有见过她的，但也听到下人们在窃窃私语，说这欧阳娘娘貌美如花，竟是熹柔娘娘都不及其十分之一的。我听了也不恼，心里倒真是想看看这女子了。
　　过了几日，又听说皇上夜夜呆在欧阳才人的望湖苑里，我哑然失笑，心里对这个女子又多了份佩服，能让皇上如此留恋不已的女子，恐怕不仅仅是胜在容貌了。
　　每日里空着没事做，我便弄来了许多花花草草，与青青、白兰一起，精心地伺弄。
　　雪柔那里我跑的勤快起来，差不多隔三差五地总要去一趟，两个孕妇凑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在雪柔那里，我是不敢提欧阳才人的，我不提，她自己却总是提起，提了，又白白自己生气。
　　“四姐姐，你说，那个狐媚子有哪点好？皇上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天天都陪着她。”雪柔说着说着，难免又生起气来。
　　我笑望着她嘟着嘴的可爱样子，安慰她道：“你呀，真是个孩子，皇上宠她，哪有宠你多？别人不知道，只当是皇上疼她多些了，我们还能不明白吗？她呀，终究是个才人，又比你晚入宫，气势上已低了一头了。等你的儿子一出世，你的地位就更高了，她嘛，是越不过你去的。”
　　“四姐姐说的是真的？没有骗雪柔吗？”听我分析了，雪柔似信非信地问，不过脸上已渐渐有了笑容，“其实，什么地位啊权力啊，我都不要的，我只要他对我好就够了。”
　　从妹妹那里出来已经很晚了，青青小心地扶着我，绕过一条廊子，穿一个花厅，前面就是沁芳苑了，青青突然停下来，示意我别出声。我马上会意，凝神听了一会儿，原是有人在那花厅里说话，声音压地低低的，想是怕人听见。
　　我刚想走，就听到里面有个声音说：“媚悦，那正厅的梁根我已派人锯断了七分。明日只须。。。”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钩了上来，也不顾青青一个劲地拉我，悄悄地贴近那窗户，透过窗缝往里面望去，看不得很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女子背对着我，冲着一个太监打扮的男子耳语着什么。
　　那个背影，只是站着，但却好象勾动了周遭所有的事物，随着她的发丝轻轻舞动；只是一个站立的姿势，却有着说不出的妖娆。我还欲再看，青青却急急地把我拉走了。

　　第二天是太后祭神祁福的日子，虽然我和雪柔行动已不大方便，但因着祁福庙离宫不远，况且太后又说了这次是专为两个未出生的孩子来求平安的，我和雪柔便也一同前往了。
　　上了香，拜了神，有人来报说是皇上带了些嫔妃也来了，正在厢房等着呢。于是我们也向着厢房走去。
　　还没进屋，就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掠出来，搀住我和雪柔，俏笑道：“两位姐姐可来了。”我拿眼看去，那人穿了绯紫色百蝶穿花的宽袖窄腰长裙，脚上一双乳白色镶金线绣鞋，头上拿八宝穿银丝的翡翠珠瓒套拢了个坠马髻，髻尾处垂下来九根碎辫，每一根上面都缠了紫金蚕缎，缀了点点龙珠粒子，她手腕上戴的，是东海海底的血龙舌镯，指间套的是鹦鹉绿的寒玉戒指。整个人就在这珠光宝气中袅袅而行。
　　然而，珠宝的光辉在触及她的容颜时，黯然失色。
　　她有一双细长、冰莹的眼，真真的媚眼如丝，看人的时候虽是带着笑意，也叫人不禁冷上一回，脸有些狭长，但配着她的眉眼，却有种分外的妩媚。略尖的琼鼻边有颗红痣，更添风情万千。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如斯的美丽。
　　欧阳媚悦。我看着她，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个名字。
　　“雪柔姐姐，你坐这儿吧。”我正想着，媚悦已经扶雪柔在一边凳子上坐了，这时又转过身来扶我，“来，熹柔姐姐，你坐这儿。”
　　她那个转身的背影在我脑中一闪，那么妖娆的背影。。。没有第二个人了，是她！
　　只听“轰”地一声，我来不及多想，雪柔头顶的梁子轰然而下，眼前是雪柔惊慌失措的脸，是欧阳媚悦冷酷的笑颜，是那个决绝残忍的背影，我的双腿已然不受控制。
　　雪柔，四姐姐，会保护你的，保护你，不受到伤害。

　　就象一个噩梦，梦好长好长，我叫着喊着，却怎么也到不了尽头，于是我安静下来，安静地，安静地流泪。
　　“娘娘，你醒了吗？娘娘。”是白兰的声音，“青青快来，娘娘醒了！”
　　“娘娘！你快睁眼瞧瞧我们呀。娘娘。”
　　我心里觉着好笑，瞧我这两个丫头，这么点事儿，急成这样，哪象是做大事的人呀。想张口说话，嗓子里偏又疼的很，仿佛梦里那些声嘶力竭的叫喊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娘娘，你怎么那么傻呀，人家躲还躲不急，就您，愣冲过去为雪柔娘娘挡那么一下。”青青又是擦眼泪又是给我喂水的，还不忘碎叨我，“亏得大皇子平安无事，不然，可叫奴婢怎么交代呀。”
　　我喝水的姿势一顿，“大皇子？”
　　。。。。。。

　　那一天，我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雪柔，我的儿子，要惩罚他不称职的母亲，提前来到了这个世上。
　　我抱着他，他那么小，才不到七个月，就提前来这世上受苦，儿子，为娘不是一个好母亲呢。
　　我给他取名钦沨，岳钦沨，一个听上去自由洒脱的名字，我是希望他以后可以带着自己的梦想去过自由的生活。可是，他大皇子的身份，恐怕就注定了他这一辈子，是不得消停的了。我看着他，想着那天皇上对我说的话，“雪柔，有身孕了，寡人的皇长子啊”，钦沨，你本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