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去》熹柔

34、第三十一章

　　大约是真的太累了，劳心又劳力，我忽然地就病倒了，没有任何征兆的。真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说太医说已没有大碍，但是却是伤了身了，终日觉得没有气力，人也脆弱得很。
　　尉王传话说让我好好养养身体，我爹的事自有他操持。我便命素素接了钦沨他们几个过来陪我，加上雪悦，五个孩子打打闹闹，这元泰宫到比往常热闹了。我也乐意看他们在我面前闹，天真浪漫，每每都让我回忆起曾经的、我的童年。有皇上，总是温和地笑；有珩王，什么话都藏不住的，一股脑儿，总要说出来才痛快；还有昊祥，说我是他的月神，清丽无双。还有雪柔、三姐姐、二姐姐。回首当年，记忆是那么地恍惚，一疑神间，那些画面就模糊了，不禁要问一问自己，那么美好的日子是真实存在过的？抑或只是我的一种幻想呢。
　　这样过了一个月，我总算是完全病愈了。想想自己居然在元泰宫里关了整整一个月，我都有些佩服自己。走出门去，呼吸了下新鲜的空气，我居然有了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可惜，直到生命的尽头我才明白，我的一生注定了有很多的劫，每一次的劫后重生，便是另一次的在劫难逃。

　　边上的兰池宫进进出出，好不热闹，我满脑子疑问，转头问白兰：“这兰池宫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么热闹啊。”
　　“回娘娘，一个多月前珩王从扶桑带回来的扶桑公主晴玳，皇上昨儿已经册封为德妃了。娘娘这些日子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地，也难怪娘娘不知道了。”
　　“晴玳。。。” 那个浑身散发着异族风情的女子,带着遥远的扶桑的气息,跳着那样眩目的舞。
　　呵呵，我仰头看着天笑了。又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又一个深宫帝姬的故事。
　　我微微叹息,突然想到了我的姑母,前朝的第一位皇后,又想到了莫皇后,秦贵妃,还有那个所谓的妲己—纪淑妃.一个个,都是那么耀眼地美丽,却在这深宫中,默默地凋谢。
　　晌午的时候，皇上传我去长乐宫。晴玳含笑立在一边，我一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己初入宫的模样，也是一样的娇憨吧。霎那间，斗转星移。
　　“德妃的事，寡人没有知会你，疏忽了。”皇上淡淡地说道。
　　“皇上言重了，这本就不是臣妾该过问的事。”我也淡淡地答。
　　先皇的后宫，群芳，各领风骚几十年。呵呵，是否如今也是这样呢?要得越多，失去的越多。
　　皇上，我非圣贤，做不到无欲无求。只是，夫妻君臣多年。皇上，你真的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

　　重阳节渐近，昊祥又差人送信回京，说再过十来天便可抵京了。皇上很高兴，说是重阳节可以不必“遍插茱萸少一人了”。
　　接到消息的那天正好在元泰宫外碰到了尉王，从上次白雨儿的事后，我们已经甚少见面，生怕欧阳媚悦又拿此做文章。
　　“尉王爷怎在此？”我屏退了左右，上前问他。
　　他转过身来，一脸地凝重，双眼通红地，竟像是哭过的样子。
　　“熹柔。”才唤了一声，他便一把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肩上，我感觉到他温热的泪水透过衣服，伸进我的肌肤里。
　　“头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河边看柳，七九河开洞，□□燕归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他小声地唱着那首童谣，夹杂着呜咽声。我不觉地也环住他，拿手轻抚他的背。
　　“昊祾。。。”
　　“熹柔，他要回来了，他终于要回来了。我的哥哥，终于要回来了。哥，你可知道，昊祾一个人，有多辛苦。”
　　“我知道。一个人，确实好苦。”

　　好容易劝住了尉王，天已经晚了，我也不敢留他用膳，打发了人伺候着他会尉王府，我也拢了拢头发准备进屋去。
　　边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我一看，竟是雪柔。心中不免打起了鼓，莫非刚才那一幕全被她看在眼里了。
　　“淑妃娘娘和尉王鸳鸯两隔，真叫人不能不掬一把同情泪啊。”她拧着眉，嘴上却偏装了淡定。
　　她叫我，淑妃。
　　我皱了皱眉头，“淑妃？如此，可就生分了呢。”
　　“娘娘你又得皇上龙恩，又得尉王青睐，雪柔怎敢造次。”
　　淑妃。不再是姐妹了吗？虽说早知道有这一天，可是竟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刚入宫时，你可不这样。”
　　雪柔抬眼望向远处,波澜不惊地吐出：“今时何同往日。”
　　我心里一堵，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把那声“妹妹”咽了回去，胡乱挥了挥手，便顾自己进屋去了。
　　日子倒回到初入宫的时候,妹妹和皇上坐在暖炕上,我立在一边看着她笑,钦澈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拉住我裙子的下摆,奶声奶气地喊：“四姨,抱。”
　　过去了,已成往事,不可碰触,我们都已改变了太多...
　　“娘娘,您没事吧？”
　　耳边传来青青的声音。
　　刚想开口，喉咙一紧，生生地，吐出一口血来。。。

　　醒来的时候，青青说雪柔守了我很久，一直哭个不停，劝都劝不住。看我有些知觉了才走的，临走说她会替我瞒着这事，只是希望我不要因冲动而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
　　青青问我是什么事。
　　我笑着临空划了个“尉”字。
　　“尉王爷？”青青惊道，“昭仪娘娘怎么就误会了呢？娘娘要去和昭仪娘娘解释清楚才好啊。”
　　我摇摇头，“不，让她这样想吧，这样想，至少我们两人还有个联系，还有份人情在。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