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去》熹柔

32、第二十九章

　　太后果真应允了，接欧阳家的三小姐进宫陪我。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娇小、纤弱的女孩时，我几乎要以为是儿时的雪柔站到了我的面前。她的眼神告诉我，这是个心无城府的孩子，与她的姐姐截然不同的。
　　“我叫雪悦，你呢，你叫什么？”她憨笑着，天真地问我。
　　“放肆。这位是淑妃娘娘，还不快行礼！”白兰轻声地呵斥她道。
　　她也不跪，只是睁圆了眼睛好奇地打量我。
　　我笑着摆摆手，“罢了，白兰，带她去换套宫里的衣服，以后就住在北厢房那儿吧，你多照看着些。”
　　白兰应了一声“是”，便拉着她出去了。
　　我突然又有些后悔让这位三小姐入宫了，何苦，再牵扯进一个不相干的人。九儿、英子、白雨儿、二姐姐，熹柔阿熹柔，你作的孽已经够多的了。
　　“娘娘，再过一个月便是重阳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青青难得地顾想周到。
　　我笑着调侃她：“青青难得的周到啊，往常可是连自己的生日都要我们帮着提醒的呀。”
　　“娘娘。”她一噘嘴，假装不高兴地跑到一边的凳子上去坐了。
　　哈哈。我笑着站起来，过去抱着她的肩道，“好了好了，不说玩笑话了。重阳节的事我也已经打算过了，让内务省备些菊花，倒时候来个菊花宴，让御膳房做些菊花糕什么的小点心，太后啊，就好这口儿，再请几个戏班子来唱两天。即应了景，又不落入俗套，这便就够了。”
　　“菊花宴，好是好，只是会不会太过于简单了些？”
　　我笑笑：“没事儿，皇上和太后向来勤俭爱民，一定也不喜欢铺张的。就这么着吧，改天我去和皇上提去，他一定满意的。”
　　青青见我一脸的自信，也笑了。

　　又过了些日子，听人说怡王爷在边关打了胜仗，西北边寇已经全数归降，怡王爷的兵马已经拔营准备回京了。
　　还听说怡王爷何等的威风，在战场上何等的骁勇。
　　听到这些消息时，我一愣，怡王？三皇子，昊祥要回来了吗？
　　童年的记忆里充斥着他的影子。新雨后带我去捉蛐蛐；替我爬上高高的树去摘那好看的果子；犯了错会站在我的前头接受大皇子的责骂；夜黑雨骤时冒雨前来敲凌家的门；说一句，柔儿，等我，十年。
　　似乎我所有最真实的快乐都来自于他，而他，也是唯一的全心全意欣赏我的人。我依赖他，不希望离开他，他走后我会关着门偷偷地哭，每一次委屈的时候，都会想起在远方的他。可是偏偏，已喜欢皇上。

　　“娘娘，四长公主和驸马来了，正在厅堂里等您呢。”
　　我刚从天宁那里回来，就在元泰宫外遇到了早已守候在那里的白兰。
　　四长公主，齐楚萱，是先皇纪淑妃的孤女，那个被称作“妲己第二”的女人的女儿，可想，她在这宫里的地位便微妙得很。她也算是个有福气的，早些年嫁给了南宫世家的长子南宫烈，虽说南宫烈后来随军征战西北，但楚萱一直住在夫家，和宫里，也没什么大的纠葛。这会儿南宫烈是带了报信兵，先昊祥一步回来向皇上报归期的，怎么夫妇俩一起到我这儿来了呢。
　　带着疑惑走进去，厅里坐着一男一女，打扮普通，丝毫没有皇家气派，正是楚萱和南宫烈。程德妃美艳摄人，生的女儿到是个温吞性子的，除了嘴角那颗美人痣，再无半点能让人联想到她的母亲。
　　“楚萱见过淑妃娘娘。”她说着，便要下拜，我忙让青青搀住。
　　“公主何必行此大礼。教熹柔怎受得起啊。”我微笑着拉过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到首座坐了，又看向南宫烈道，“驸马舟车劳顿，这么急急地跑来，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南宫烈拱了拱手道：“淑妃娘娘爽快人，南宫也就开门见山了，南宫此番先大军而归，除却向皇上报信外，也是因为怡王爷特叮嘱了我要捎件东西给娘娘您。”
　　他一提昊祥，我就觉得有些坐不住了。近十年没见，心里竟紧张得很。但表面上还是装的镇定，淡淡地问他：“哦？是什么东西怡王要烦劳驸马呢。”
　　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锦盒，交由白兰递给我。“王爷吩咐只能由您打开，是什么，娘娘还是自己瞧瞧吧。”
　　从白兰手里接过盒子，我狐疑地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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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白缎帕子静静地躺在盒底，上面一个“祥”字依稀可辨，显然是历经得久了，边角都毛糙了。然而，看着它，我还是可以回忆起那些我初学刺绣的日子，和将这帕子送与昊祥的情景，也是秋风萧瑟，物是人非。
　　“王爷给你这帕子时，说交给淑妃的吗？”
　　“不，王爷只说交予凌四小姐，微臣也是回京后才打听到凌四小姐已入宫，成了淑妃娘娘，微臣不敢冒冒然拜访淑妃娘娘，这才同公主一同前来。”
　　我断断续续地听他说着话，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他还不知道，他还不知道我已是淑妃，已是他嫂。
　　“王爷还说什么了没？”
　　“王爷还说，这东西他在身边带了十年了，先交还娘娘保管，等他班师回京之日，再请娘娘亲自给他。王爷说，人未归，心已归；心何处？锦帕寄之。”
　　昊祥，我终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