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熹柔

2、第一章

　　那一年，晗琚经历了太祖皇帝以来最大的创伤，先皇天顺帝驾崩了，那个祸乱后宫的女人—纪淑妃，被太后废黜，打入掖庭宫，不出七日，便自尽而亡。先帝的大皇子，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年被戴上皇冠，拥上皇位。
　　我和雪柔在家里聊起这些的时候，总是会默默地黯然，先皇的第一个皇后，是我们的姑姑，凌皇后贤德淑孝的名声全天下尽知，然而最后，她却在深宫中慢慢地老去，直至死亡。先皇的后宫是不平静的，凌皇后、莫皇后、秦贵妃、纪淑妃。。。一个个，都拼着妖娆、蹉跎自己。
　　“四姐姐，我怕。”雪柔抬眼看我，目光那么清澈，让人不忍碰触。雪柔是我最小的妹妹，才刚满12岁，一张娃娃脸稚气未脱，樱桃嘴，柳叶眉，标准的美人胚子，最传神的要数她的眼睛，大大的，黑黑的，象天上最闪亮的星子，睫毛密密地扫下来，仿佛要盖住那过于灵气的眼。难怪人都说京城凌家出美人，个个女儿都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我笑，那么雪柔，就是最幸福的小仙女了。
　　雪柔自小与大皇子，噢不，应该是皇上相熟，明里暗里，大家都说雪柔是太子妃的命。而如今，恐怕，不仅仅是太子妃的命了吧。
　　“唉。”我叹。“妹妹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的，保护你不受到伤害。”
　　“四姐姐。”雪柔拉住我的手，咬了咬嘴唇，央求道：“四姐姐，和雪柔一起进宫吧。在那个深不见底的宫里，陪着雪柔吧。只要有四姐姐在，雪柔就不会害怕。”
　　她的手温软无骨，我却觉得像一把利刃，贴着我的手，一直向上，割到我的心里，一下又一下。雪柔，你一直不知道，你的四姐姐，喜欢那个人，并不少于你啊。
　　“好。。。好吧。四姐姐陪你，入宫。”
　　“四姐姐真好。”雪柔勾着我的脖子抱住我，她咯咯地笑着，我却哭了。即使是火坑，是万丈深渊，我却还是鬼迷心窍地跳了下去。
　　几个月后，一纸诏书，天昴皇帝迎凌氏四女熹柔、九女雪柔入宫，册封为美人。
　　两顶轿子，缓缓地被抬进。我深吸了口气，缓步走出轿子，红墙黄瓦，一派帝家气度，之前是进宫来看姑姑，现在看到，却又别有一番感触，皇宫，一个，我将要在此度过余生的地方。
　　皇上远远地站在高台上，风吹起他的衣摆，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他的脸，可是我觉得他一定是在用一种极温柔极怜惜的目光在看我们。于是，我冲着他，笑笑。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当朝为官，母亲厨艺是技冠京城的，闲来无事，开了家凌家粥铺，吸引的远近百姓天天都来。先帝的皇子们便总在父亲下朝后等在大庆殿外，软磨硬泡地央求父亲带他们回来喝粥。刚开始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来，大皇子人很温和，总是挂着一张笑脸，我却觉得他有着那个年龄不该有的苦楚。二皇子是典型的淘气包，一进门就瞎嚷嚷，行为做事都洒脱的很，母亲看了，说他日后一定是个桀骜不羁之人。
　　再后来，三皇子昊祥也加入了混粥喝的队伍，昊祥不是莫皇后的孩子，总有些自卑的腼腆。第一次见到他，他躲在大皇子的身后不敢出来，只露出一个脑袋，一双眼睛好奇地转着，直到二皇子一声断喝，他才勉勉强强走出来，低着头，说：“四小姐好，我叫昊祥。”
　　想着小时候的事，不知不觉，天已黑了下来，白兰走进来，“娘娘，夜深了，早些安置了吧。”白兰和青青是内侍府拨给我的宫女，白兰话不多，做事很干练，青青长得有几分像我的三姐姐，让我很有依赖的感觉。
　　“皇上他。。。”我刚想问，才觉得失言，忙闭了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默默地卸下头上的步摇和簪珠花。
　　“娘娘是问万岁爷吗？”青青端了盆水走进来，边绞着手巾，边答我，“皇上今晚歇在雪柔娘娘宫里。”
　　“哦。”我轻轻地应了一声，“拿手巾来，我擦个脸也该歇息了，今天折腾了一天了。”
　　轻描淡写地说着，心里却一阵一阵地抽搐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梳洗一番，便去康宁宫给太后请安。
　　康宁宫里意外的素雅，一色的藏青色缎子坐垫靠垫，半旧的紫檀木桌椅，邻窗放了一溜儿五个硕大花盆，全栽了梅树。应着墙上的一副红梅落雪图，到是应景的很。
　　当中主位上歪着一位妇人，穿了淡堇色的袍子，头上斜插了根藕色的钗，周身竟再无半点装饰，不是太后是谁。
　　太后我之前也见过，不过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瓜子脸，额头饱满，眼睛晶亮，我瞧着太后的眼睛竟和雪柔的有几分神似，这会儿，太后眼睑微垂，嘴角淡淡地挂着一丝笑，端庄肃静，话不多，却透着股皇家气度。
　　“熹柔来了阿，过来，坐。”跪下，磕了头，太后笑着让人来搀我。
　　正想起来，门外太监报说皇上来了。一屋子人都齐齐地跪了下去，我被人搀着，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就这样尴尬地僵着时，皇上已经进来了。
　　一身明黄的龙袍，容貌较之先前清瘦了些，容长脸，剑眉星目，嘴唇自然地上翘成弧度，带一点春风和煦的笑容，整张脸便叫人觉得亲切的紧，遗传了先皇的俊美和太后的庄重，无疑是帝王之相。他的身后，站着雪柔。美丽的雪柔，清纯的雪柔，从女孩变成了女人的雪柔。
　　我愣愣地看着雪柔，直到身边的太监提醒，我才想起，急忙跪下，俯首道：“熹柔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平身吧。”他波澜不惊地说，我没有抬头却感觉得到他春风和煦般的笑容，他总是这样，让每一个面对他的人深深沉迷。
　　他绕过我，上前给太后请安。雪柔走过来扶起我，巧笑着问：“四姐姐，昨夜睡得可习惯？”
　　“宫里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我又是个不认床的，竟睡得比家里还舒坦呢。”我也笑着回答。
　　妹妹。。。四姐姐祝福你，祝福你拥有这样的幸福，长久一点，再长久一点。而姐姐我，就在边上静静地观望吧，观望着自己喜欢的人与自己疼爱的人一起幸福，也未尝不是一种快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