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章 ...
-
都说掖庭宫里日子难熬,我倒也不觉得,青青去求了皇上让她进来照顾我,见到她,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笑,大笑,畅快地笑。青青说我定是吓傻了。
“不,青青,我从未如此地清醒过。”
雪柔据说被皇上禁足了,也是,这个时候,谁来探望,就是自己找麻烦上身。飞扬有次差人送了些日用的东西;舒宁每天托人送口信来,告诉我她和雪柔在想办法,一定要把我弄出去的,我总是让人转告她们,命由天定,无须强求;倒是平时不大往来的庄宛如,竟亲自来看了我好几回,每每都说上一会儿话,替我打发时间,她生育了皇长女,也是受尽了皇上的喜爱的,性情温和,不好争胜,思想又单纯得很,有时候聊着聊着,恍惚中,竟以为是和雪柔在聊天了。在凌家大院的槐树下,我和雪柔也曾无忧无虑地相偎。
在掖庭宫的第五日,尉王来了,一进来就是冷笑,我也不理会他,只管自己找了个藤椅坐了。
哪知他走过来一把拽起我,喝道:“好啊,好一个凌熹柔,好不悠闲哪。”
我也不避他的眼神,冷笑了一声回答:“若是尉王爷想来看我的落魄样子,恐怕熹柔要让你失望了。”
他听了我这话,垮了脸,松开我的手,背过身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这里住下去的。”
我觉得好笑,不由得问他:“王爷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呢?尉王府吗?”
“不。”他转过来,紧张地解释,“我要救你出去,这样的不白之冤,太苦了。”
我摇摇头,“王爷有所不知了,一切皆是因果报应,熹柔命该如此。”
“如果这是你的命运,那么,我也愿意用自己的命运来改变,既然上天让你遇到了我,你的命运,便不该如此了。”尉王对着门外的天空,长长地叹息。
“最多三日,我一定让你离开这里,等着我。”他说完,又恢复了戏谑地笑,拿手在我鼻子上一点,出门离去。
最多三日。我等。
英子死在狱中,死因不明,她一死,就更加没有人来为我昭雪了。欧阳媚悦,又下了一步好棋啊。
第二日,有消息说,和英子住一个房间的宫女九儿向皇上请罪,说英子曾经向她透露是受人指使嫁祸于凌娘娘的,想借凌婕妤之手除去欧阳才人,再借皇上之手除去凌婕妤。
接着,九儿在自己的住处自缢而亡。
第三日,皇上下旨:经查明,日前扰乱宫闱之事,皆属宫女兴风作浪,婕妤凌氏蒙冤得雪,婕妤之位复,另赏黄金百两。
三言两语,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回到落珮苑,雪柔从里面跑出来,一把抱住我,大声地哭。
我也紧紧地抱住她,不知言语。
良久,她才说道:“四姐姐,以后,再不可了,雪柔怎能没有你。”
尉王来了,我意料之中,心里也佩服过他的本事,一直以为他是个不管事的,没想到竟也有些手腕。
“奴婢是不是该谢谢尉王爷。”我给他泡了茶,送到他手里。
他板着个脸,接过茶胡喝了两口,沉声道:“这次救得了你,下次可不一定了。”
“是。”我笑着答,“以后啊,都不敢了。”
他瞥了我一眼,正色道:“送你一句话,任何时候,只为自己做事。”
我听了心里一格登,忙假装没事的样子打岔,“是吗?那王爷这回可是破了例了。”
看我没当回事,他有点生气了,“有个聪明的脑袋,却总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王爷,我明白的。但是,姐妹情谊,王爷不懂。”
“我确实不懂了,本王只知道,这宫闱之中,最谈不得的,就是一个情字。”
最谈不得的,是个情字,王爷,那么你又为何救我呢?那九儿的双亲都是尉王府上的人,这一局,媚悦拿英子挡着,我们拿九儿挡着,都是鲜活的一条人命阿。
尉王,岳昊祾,为何,如此待我?
送走了尉王,青青又来报说欧阳媚悦和白雨儿来了。我整了整衣衫,抬首走出去。
“熹柔姐姐别来无恙啊。”欧阳媚悦依然媚笑,眼梢带一丝冰冷、一丝嘲讽。
我顾自己坐下,淡淡地答道:“托福,确实无恙。”
白雨儿突然笑了一声,接口道:“难怪媚悦姐姐总说凌婕妤是个出世的人,那么大的委屈,竟是一个‘无恙’,着实叫雨儿好生佩服了。”
我打量了眼这白氏,先前见她时还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现在再看,说话倒是像极了欧阳媚悦。
“凌家四小姐。”欧阳媚悦轻轻地念道,“原来,在世家公子们口中所说的凌四小姐,竟只是一个专为人抵罪的盾牌罢了。”
盾牌。我一下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盾牌,一个替人抵罪的盾牌,这句话从欧阳媚悦的嘴里说出,传到我耳中的,竟是皇上的声音。
回到卧房里,我关好门,从枕头边的匣子里拿出那张一年前的纸,洛阳产的薛涛笺,三姐姐的字:争,不为自己,只为钦沨。
尉王说:任何时候,只为自己做事。
这宫闱之中,最谈不得的,就是一个情字。
皇上紧紧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熹柔,请保护雪柔,寡人的雪柔。
我,只是一个专为人抵罪的盾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