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粥Ⅱ》唐清

11、印象《花簪》

　　《婆娑气》中有一个精致美丽的小故事叫作《花簪》，读完之后察觉到自己已经哭了。

　　恰逢窗外夜色已深，更增冷意，风仿佛从未学会过怜香惜玉，玻璃上乱打着隔壁大楼里人家的灯光，摇曳光影里，不知几丛人影在笑，几丛人影在恼。

　　我的脑海里只是流连着故事里那个女孩子临上花轿前微微对着少爷侧过来的脸庞，也许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看他，也许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放不下，这份难得纯真的也许此生再无的初恋。不，或许在于她自己认为的，只是一份浅浅渺渺、淡淡忧伤的单恋而已。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在我这样的旁观者也感受到，少爷并不是那么事不关己的。虽然少爷一贯温和的淡定的软软的微笑着，可他往前一步、再不能前的犹豫身姿里，也许真的隐藏着对那份已逝的再也很难去追回的童年友情和濡沫时光的悲戚、感怀。

　　故事是那么简单而素净，仿佛浮世绘上流畅过的细线条，往而反复、复而往返，最终勾勒出一幅白皙而可爱的小女儿妆容——长崎屋少爷家隔壁的点心铺三春屋家的小姐要出嫁了。小姐本来和哥哥和少爷就是从小玩到大的要好同伴。不知从哪年哪月起，小姐对少爷的那份心思便在悄悄地慢慢地转变着。嘻嘻哈哈的追逐打闹是再不能够的了，相思、依赖或者说是爱恋吧，藏在小姐心底深处。也曾试着翻出来给少爷看过，带着小女子的羞涩与期待，可是少爷总是那么温和，那么温柔，那么动人的置身事外着，那么毫不在意着，或许少爷是不想打破这种儿时建立起来的友好和睦的关系吧。

　　三春屋小妹妹突然给说定了亲事，却仿佛要故意刁难男方家似的，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她找到儿时少爷赠送给她的水烟袋，要不然她就不嫁。水烟袋吗，多么普通的东西，实在找不到，就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给她不就得了。若父母同意，媒妁之言，她能说不嫁就不嫁吗！

　　可是女孩子，那么十几岁的恰到出嫁年龄的女孩子的心事，就那么无足轻重吗？丢了的并不是水烟袋，而是少女时光里对爱情和以爱情为代表的这个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向往。

　　比如说，某一次她和哥哥和少爷在一户人家后院捉迷藏，偷看到的人家厅堂里摆放的新嫁娘的美丽服装。那时，她问少爷，长大了可不可以娶她，不，或者是，她说了，她要嫁给他，嫁给这个老好人的少爷。当时，少爷仍只是一如既往的笑笑，或者是真的不懂，或者是故意不懂。少爷说过，无论如何，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一直哭着，一直一直哭着……

　　最终少爷还是明白了，三春屋小妹妹要找的不是水烟袋，而是能让她时刻幸福地笑出来的快乐时光。这份时光，少爷给不了，也许少爷生命中等待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不过，少爷相信，哥哥相信，他们会让小妹妹放心，嫁过去的这个人家承诺过会对她很好，很好。

　　对方的男孩子默默接过少爷在后巷买回来的吹泡泡的小玩意儿，其实是郑重地接过了少爷对他的嘱托、对他的信任、对他的期待。男孩子心底会说什么呢？上了花轿的小妹妹会说什么呢？我并不能听到，只是眼前仿佛晃动着新嫁娘发髻里插着的琳琅珠钗。

　　花嫁年华，花簪寄情，愿这份纯粹的干净的情意能永远存在于这个世上。春光里，默默此情谁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