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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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我说，顾，若有可能，你应当始终竭尽全力去遗忘。你是可获得温暖的女子。因为人事无常，我所给予你的只剩冰寒。时间无限迅疾，我们彼此都已尽力。而将来种种，你自会洁净面对。相信我。
那是五月。春末。深夜航行的客船正横渡这片海。我与她坐在海岸，并不寒冷的时节，我们都穿着大衣。一点都不冷，可我却听见牙齿格格颤栗的声音。抬头看她眸子如星辰般璀璨，只是沉静望着我。“你觉得恐惧？”我摇头，她的目光使我平静。“只是有些不安。”
即使了解宿命，当它真实来临时也会觉得如此忐忑不安，本就不会使人平静的事物，多了解一分，就多一分敬畏。何况我这样了解即将发生的痛苦。也同样了解，我们彼此不会有绝望和悔恨。
我们是彼此的现在、过往、以及遥不可及又伸手可触的将来。
有这样一个人，曾与我并肩而立，看这世间风月。心有满足。于是便不奢求。
她渐渐倚靠过来。我伸手拥住她，“已经没有什么，再能使我不安。”
是。结局在降临。没有什么能使我更加不安。有时候，明明可以逃了所谓伦常，却终于逃不过所谓命运。何况，我们从未想要逃。
“简，我是擅于遗忘的。所以很多会遗忘的、自以为重要的事物，会用文字记录。它们是安静，也是喧闹的。诉诸于笔端之时，许多情感从内心清除。只是我知道这无法做到遗忘我与你之间的任何。只有时光可以。”
简。我们这样明白与依赖彼此。而这大概是命运足够美好的一个玩笑。所以我们不怨怼。
她一直在说话。直到声音越来越低。
第五年。这是我与她相识第五年。
这甚至并不重要。有些人需要慢慢熟悉彼此，获得安静与妥帖的相待。而我与她，第一次相遇就明白，对方一直所藏匿着的事物。这使我们靠近，却又疏离。而我确信她后来才知道的是，关于可以选择的事物，是广泛的。比如爱与不爱。
大概很少人像我这样。可是这都不重要了。也许唯一一个知道我这件事的，只有她了。而我也不能够再与她谈论所谓选择。
第一次是看她是学院荣誉墙上的照片。也许同类就是有某种吸引力，即使一张照片也能够让人注意。S大学园艺设计学院，元旦联欢汇演。不想去太热闹的地方，于是只是行走，眼角一瞥就看见她。简余，五年前学院园艺设计的第二名。输给第一名的原因，只是个人风格太过强烈。我并不关心这些，而在看见她的照片前我对她的设计完全不清楚，至于知道这件事，不过是因为林寂常常在课上以此举例，适应性强的园艺设计常常更讨喜。
她那样静静站着，没有刻意装出来的悲喜，甚至毫不掩饰她的不在乎，却并不是不屑。只是懂得自己的价值，知道自己该站的地方，甚至都并不是这个赛事的领奖台。在热气腾腾的喧闹场面里，她独自辟出一小片安静。似乎是直视前方，眼神却四处游移，并非软弱彷徨，只是似在搜寻能够引起注意力的事物，有淡淡的微笑，是全然与主持人慷慨激昂的祝词毫无关系的微笑，像是时常保持的表情。而我时常保持的表情，只是面无表情而已。
我仔细分辨她的神情。目光又扫过一旁的介绍。简余。轻念她的名字。觉得是素净简洁的名字，读起来让人心生欣喜。
那是九年，还是十年前。谁都不记得了。只是那时候，我才觉得世界可以不是黑白的。那时候我才觉得，会有选择。
并不是我们的相识，却是我看见她的开始。
说起来。林寂的那句话，几乎就是指名道姓的对我说。我的作业通常只考虑自己的爱好，并不作多想。林寂是我的研究生导师，不故作高贵的优雅女子，比我大十岁。她不止一次说我的作品风格像她曾经的学生简余。而简余现在是已经是她的朋友。她说她后来收敛了凛冽的一面，她说我有一天也会那么做。
那时我不曾确定自己的将来，于是并不多说，只是尽量扯起嘴角笑笑。
后来我向林寂要简余曾经的作品。她竟然毫不犹豫就给了。我明白她大概是能够靠近我的人。因为她无所求。只是觉得同样是游离的人，古清筝林寂与我是极端。这些感受是后来慢慢才有。
她参与学院赛事的设计，被业界知名的洛森设计看好。原本应该只给第一名园艺设计师的职位，却破例多给了一个实习生名额。我并不想了解这些。只是这个特立独行的设计实在是符合我的喜好。似乎那个得了第一名的设计，主题是静谧，而她简直是搭建了一个古堡世界，奇妙的诡异却不阴森。大概是有讨出彩之嫌，所以并不被推举。而我想，她只是试图表达。
我从未对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有如此的笃定。像是我们必然能够明白彼此。
而此刻简余的头轻轻搭在我的肩上，长发披散让我觉得有些痒。面前的海太过平静，不会有地震不会有海啸，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简余也不再说话。
我想，比她高一点大概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此刻她不会觉得倚在我身上太委屈。
我觉得累了。大脑却不肯停歇，过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她与我相处的片段。真的是，好累。我闭上眼，清楚的知道自己很快能够入睡。
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青砖黑瓦的南方宅子。宅子内一排排房间纯为木式结构，木头阴暗潮湿。有窄小破败的楼梯。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向那里走去，被无数长相相似的房间包围。
总觉得身后有阴影跟随。但知道不能回头。我在曲折漫长的走廊慢慢踏步，不断选择方向，毫不犹疑，绝不回头。隐隐期盼能够看到明朗的事物。我在走下去。一直走。觉得好累。
又经过一个拐角，选择楼梯，往下走去，以为会是霉斑侵蚀的地下室，但却像是一个山洞。我开始奔跑，向下的楼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而身后的阴影越来越近。终于不得不转身，看见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庞，我试图靠近，拥抱，不管周围是怎样奇怪的事物。然而却被阻碍，非常冷。非常冷。
我在挣扎中醒来。真的已经手脚冰冷。
梦中简余不曾对我说话，也拒绝我靠近。而事实上，我从不认识她开始，渐渐靠近她，从没有遭到过拒绝。此刻我们已经亲密无间。
很快我将搭上这个港口的客轮离开这个城市。而她会在这个城市留下来。只是我知道我不同于陈北落，我会回来，而且不会再有另一个她。即便遇见相似的人，所有温暖也已经用完。有时我甚至希望，我不要这么懂得自己，那么便对不可知的未来有更多期待。
时间给予情感珍重。即便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未更改对于情感的态度，但五年时间，终究使一切有所不同。25岁到30岁，她试图爱上陈北落。30到35岁，她从一段感情中抽离。七月盛宴，她最终与我相爱。
于是爱的质地变得厚重，从爱，到相爱，我不曾觉得苦涩过，也不会觉得最终的甜蜜。
她说，顾，你并不是容易交谈的人，你对自己的观念从未怀疑。似乎也学不会怀疑。
是，她更多的时候都擅于接受不同的观念，不妄断对错，认为它们有自己的意义所在。而我无法忍受嘈杂。
只是我们相爱，所以我们并无任何阻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