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梦华录》檀痕

3、第三章 初遇

　　香山寺。小纨向来不喜欢寺内香火的味道，便出来透气。香山叶还未红，游客并不是太多。满山翠蔚，花如繁锦，小纨一会采些别致的草木，一会拾取掉落的翠鸟的羽毛。一路拾阶而上，怀中已是满满的了。却见眼前一片竹林清翠欲滴，微风飒飒，合着近处的清脆的流水声，便把一切的烦恼都忘却了。小心地护着怀中的花草羽毛，捡了一处干净的山石坐下。看着眼前清幽的景色，不由想到“别样幽芬，更无浓艳催开处。凌波欲去，且为东风住。”
　　一声尖利的叫声打破了她的沉思，“抓贼啊！”小纨暗叹一声扫兴，扭头看去，一个黑色的身影已向着自己的方向奔来。小纨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脚伸了出去，谁知那贼身手矫健，被绊了一下也只是稍一愣怔便稳稳地落地，反手将一把尖刀挥了过来。小纨惊呼一声，腿上已被划了一刀。还没反应过来，第二刀已直直地向着她的胸口插了过来。小纨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宝贝”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呆在原地，看着插向自己的尖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疼痛并没有如预期一般来袭，却听得“铛”的一声，小纨睁开眼，刀已经落了地，旁边还落了一把骨扇。
　　台阶上，一名少年居高临下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再不滚，爷要你的狗命！”
　　那贼立马敏捷地窜进了竹林深处。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年是小纨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小纨几乎都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那少年看向她的星眸里满是桀骜，此时一双薄唇紧紧地闭着，更添了一份冷艳。美则美矣，可惜太过阴柔。好在那双健眉和脸部线条的棱角平添了一些阳刚之气。
　　少年见怪不怪地冷哼一声。小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了头，面上已多了一丝绯红。随即反应过来，“你刚才为什么故意放走那个小偷啊！”
　　少年鄙夷地看她一眼，“我就当是你道谢了。狗急了还会跳墙，若是逼他太紧，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小纨撇撇嘴，还真自恋，却还是为他的体贴周全而有了些许感动。不由得嘴角轻轻上扬。看向少年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敬慕。
　　冷不防一只手伸了过来，小纨惊叫一声，忙将怀中的花草抱得更紧了些，身子向后撤去。
　　少年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不屑地扭过脸上去，“什么宝贝，值得你这样？连腿上的伤也顾不得了？”
　　小纨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裙已经被血殷了一大片，狭长的伤口正向外翻着，露出雪白的肉来，十分狰狞，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少年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真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刚才刀都到胸口了都不见你喊救命。这会倒害怕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把伤口简单处理了，然后蹲了下去，示意小纨爬到他背上来。
　　小纨道了声多谢，便顺从地爬上了少年的后背，山路并不十分陡峭，少年却走得极慢。小纨几乎要以为他是故意拖延，好多一些相处的时光了。小纨静静地数着他的心跳，连竹林和小溪的响动都显得有些恼人了。
　　少年却突然停了下来，抬手将她眼前的一绺长发拢在耳后。小纨不由得脸红了。谁知少年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你的发髻都散了，头发呵得我脖子痒。”说完又继续上路了。
　　浪漫的气氛完全被打破了，小纨有些泄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谢谢吧？”
　　少年冷哼一声，“爷不差你那句话。”
　　“小小年纪，爷来爷去的不怕叫老了！”
　　“你又有多大，有什么资格说我？”
　　小纨一时无语，突然想起古人似乎都是早熟的。只得讪笑了两声。
　　远远地已有一年继相仿的随从牵过马来，对着少年打了千。少年撇一眼停在远处的马车，冷冷地道：“你的差事真是当的越发好了。既是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小纨微愣一下，这才明白这马车必定是那人知道自己行动不便，刚刚准备的。刚才的一言一行恐怕都已落在他眼里。
　　那人忙弯腰道：“不敢坏了爷的好事。”
　　少年刚把小纨轻轻放在马车上，闻言立即踹了那人一脚，“满嘴胡沁些什么！你师傅就是这样调教你的吗？”那人身手敏捷地躲开，冲着少年狡黠地一笑。
　　少年懊恼地翻身上了马车。小纨将手中的花果一股脑全放在马车上，“听说从前潘安出游掷果满车，我这些花草就当是道谢了。”
　　少年微微一愣，冲小纨灿然一笑，“你是说我貌比潘安吗？”小纨脸上泛起红晕，一时语塞起来。
　　少年瞧着小纨脸上的红晕，甚是可爱，不由得还想笑话她两句。刚才那名随从却掀帘进来，神色着急地附在少年耳边说了些什么。少年听后抿唇不语，眉头微皱，片刻之后方有些不耐烦地道：“罢了，给我换马吧！”转身又对小纨道：“我就不亲自送你回去了。”小纨还想说什么，却见少年已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马车行驶在铺满砖石的路上发出节奏沉闷的哒哒声。小纨有些失落，连姓名都没留，大概是真的没将自己放在心上吧？
　　为了不引人口舌，小纨特意请赶车的男子绕到后门。还未下车便一眼瞥见紫菱站在门口，紧张的张望着什么。小纨刚想喊她，却不知从哪窜出一名青年男子。小纨忙住了口，只静静地看着。紫菱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拿手帕掩着嘴嘤嘤地哭着。那男子不知说了什么，激动地将紫菱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手心。小纨终于了然，原来是有了心上人，难怪当初那么焦急地求她不要去龙儿房里伺候。
　　等那男子走远了，小纨才若无其事地下车。紫菱远远看见，忙惊呼一声，过来扶着，又问：“小姐腿上的伤怎么弄的？”小纨简单将如何遇见贼人的事说了，却只字不提少年的事。紫菱扶着她慢慢地走着，时不时扭头看向男子离开的方向。小纨只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