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归（墨渊同人小说）》染雪淆

1、001 归来

　　人常说，但凡不凡者，生死之时皆有异象。我因生来便被奉为魔族始祖，自诩应是不凡，庆姜曾道我出生时并无异象，若非得寻出些许不同，便是别人皆出自于母腹，而我，却是个蛋生的。

　　远古之时，八荒动荡，我生于战乱亦卒于战乱，也算是死得其所。六界五族，只凡界一族有轮回转世之说，其余几族皆是身死即为魂灭，因此，我能于灰飞十九万年后醒来，不知算不算是走了狗屎运。

　　兴许是上天垂怜，知我向来怨念异象一事，奉行说我醒来之时，天火蔓延方圆三百余里，七七四十九日连绵不绝，好在章尾山地处南荒无有人烟，此番异象并未连累诸多生灵。

　　只是----，吓病了刚巧路过的新娘子，阻了天族上神墨渊的成亲礼。

　　漫漫十九万年，桑田沧海，天地已是覆换，上古之时曾势难同立的各族，如今共处得也尚融乐。为定六界秩序，父神母神魂归混沌前，曾与五界首领誓有盟约，即仙凡不可通婚、各界神君亦不可与外族通婚。而此番，他要娶的新娘，非本族，亦非神祇。

　　思及此，我略惊，赞道：“好小子，够胆色！”

　　奉行仰起头，微微皱着眉，谏言道：“帝尊，墨渊上神如今三十六万七千余岁，虽说于年纪上比您小个把千岁，怕是也当不起您一声小子吧！”

　　我掐指细算，当年羽化时，十七万岁，奉行说我沉睡了十九万年，那么今年墨渊也确然有三十六万岁了。

　　三十六万岁的高龄，于八荒众神而言，该是老祖宗的年纪了，墨渊他居然才准备成亲。

　　奉行说，三十六万岁才成亲的远古神抵，墨渊不是头一位，东华是，折颜也是。这样想来，三十六万岁，实在是一个适合成亲的好年龄，帝尊你要不要赶在三十六万岁即将逝去前，把自己解决掉？

　　被我凝眉直视的扫见后，他忙吞回来不及咽下的口水，补充到：“我指的是终身。”

　　未想到只是片刻恍神，气氛就急转直下，本该是晚饭后的闲话磕牙，瞬间变成了臣下的殷殷关切。

　　将身倚进椅背，我随手捞过案上的书册，粗粗翻开，里面皆是男子的小像，工笔细致、态若有神，仿佛吹口仙气那画中众人就能立在面前与你谈天说笑。我睇目瞧向奉行，笑问道：“画了多久？”

　　他白暂面皮略有微灼，垂目道：“自帝尊醒来后。”

　　我点头，自打醒来也不过数月，彼时我身体抱恙闭关休养，想是此是他闲来无事所作。便低下头仔细察看手中书册。半晌无话。

　　晕黄灯光，打在书册之上，映得上面的人也柔和了几分。

　　耳边又是奉行低言，“帝尊醒来之时，恰逢墨渊上神大婚。”

　　我手下略顿，此事早已知晓，听说是因我醒时的异象，惊吓了刚巧路过的新娘子，本是小事一桩。我想着，虽已隔了十九万年，与墨渊之间多少还应存些往昔情谊，他断不至于因着这些琐碎来寻我的麻烦，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今下被奉行再度提醒，心中暗忖，莫不是上了年纪性子也会变得乖张，他此番是恼了？派人寻衅了不成？

　　奉行见我不语，又揖一礼道，“帝尊，您就不想知道墨渊上神为何这么多年才想起来成亲？又为何偏选在此时成亲？还为何在您醒来后又不急着成亲了吗？”

　　我皱眉冥思他连珠炮似的追问，发现竟寻不出答案。只得扬头，试探着答道：“他这是道心不坚？晚节不保？”

　　奉行身形微晃，低首盯着自己脚尖沉默不语。

　　盏茶功夫后，他似是思虑清楚，方抬首，“臣以为不然。”

　　“说来听听----”,我屈指轻叩桌案，状似聊赖，和言道。

　　他菱唇扯出几许笑意，直言不讳，“这十九万年里，先是有东华与折颜两位在上面扛着，他墨渊当然不急。但如今先是折颜上神于万年前下嫁给了青丘的少君，后是三百年前东华帝君娶了位君后，虽说前一位是断了袖了，但到底也算是成了亲的。不用扳指也能数得出来，论年岁论辈份论排名他墨渊自是当了八荒众神头一号，压力可想而知。而眼下帝尊您醒过来了，境况又有所不同……”

　　他语气突然顿住，卖起了关子，我狠目瞪了过去，被我不悦神色骇住，他只好低声接续小心翼翼。

　　“有您在上面垫着，他又何必再急？”

　　我低头，表示顿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忙命奉行准备相亲事宜。

　　于我而言，神魔誓不两立，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就算我沉睡十九万年又如何？即便是成亲这等小事，我魔族也不能屈居人后。

　　父神常对我们说，为神为魔者，绝不可丧失信仰。没有信仰的人是可悲的，因为无所畏惧，下限无尽；没有信仰的神是可耻的，因为不念六界，罔顾众生；没有信仰的魔却是可怜的，因为生命无涯，无所事事，只能以打架滋事为乐，虚渡光阴，比如我。

　　做为魔族的精神领袖，我不愿做一个可怜的魔，为此我的魔生总有信仰跟随，我的信仰便是决不能做了他人的垫背，尤其是神族的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