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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十七章 一夜狼藉 ...

  •   像南洛那样温,润如神祗一般的人物狼狈时该是什么样?
      年玘病中那几日闲得无聊也想过,但她那时并没有想出什么足够她满意的答案来,因她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像南洛那样的人,即使狼狈也定然是比旁人好看且耐看些的。
      所以,当年玘立在南洛遍地狼藉的卧房里时,她的脑子有一瞬没跟上节奏,唯一的念头是——莫不是走错了?
      南洛蜷缩在长榻一角,身体抽搐着,如同疯狗一般撕咬着榻腿儿。一匹黑绸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他大半眉眼,成丝状牵扯的口水糊满了下巴,更多的耷拉悬在半空。雪白的里衣已经被他撕扯得不成样子,隐约露出胸膛上满布的带血抓痕。裤腿也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开,还划伤了大腿,血肉翻开,十分怖人,可是南洛好似没有痛觉,任由血染了青白的大理石地面,晕开一地。
      那血是乌青的。
      此时的南洛已经失去了理智。
      连皮肉的感知都已然失去。
      唯有的是肺腑之间万虫噬咬的痛楚,药石无用。
      两重生死,生不如死。
      年玘鼻子一酸,随手扯下桌布,两步上前去想要捆住南洛狠抓胸膛的手,她不能让他伤害自己,却被他挣扎着推开,摔倒在一地的乌青热血中。跌下时,额头撞了地,正撞上一块碎瓷,鲜红温热的血液瞬时便淌了下来,顺着额头遮住了左眼。
      也不知为什么,年玘并没有觉得多疼,她爬起来,一把抹掉遮了眼的血,上前又要上前去捆他,诱哄似地柔声轻唤,“南洛,南洛是我,你看看是我。”
      南洛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肺腑中的万只小虫越发凶狠,他用力地猛捶胸膛,恨不得将胸膛剖开来才好受些。
      手腕却被人扼住,猩红地吓人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扼住他手腕的人,想说放手,出口的却是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咆哮。
      如同一只发了狠的恶狗。
      他这一声终是让守在外面的募迟忍不住了,急切问道:“王妃,王爷怎样了?”
      南洛发病前就下了令,所有人都退出院子,募迟自然是不敢违抗南洛,却又放心不下南洛,才让碧儿去唤了王妃来。
      募迟总觉得,王爷待王妃是不同的。
      年玘死死扣住南洛的腕,朗声对外的募迟道:“没事,你守着门口,谁人都不准进!”复又回头看他,虽然此刻有个人帮忙很好,可,他定然不想让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吧?
      这个人,其实很骄傲。
      鼻子又是一酸,仍是轻声唤他,“南洛,南洛是我,是我,南洛,南洛......”
      她想唤回他一丝理智。
      口中唤着他,手下动作却是麻利,用那桌布捆了南洛的双手,又系在了一旁的榻脚上。
      约莫是唤他有用,他竟渐渐安抚下来,抬眼怔怔瞧着她。
      年玘也望着他,不断的唤着他,“南洛,南洛,南洛......”
      只唤他的名字。
      有个声音响在耳边,低低柔柔的,南洛觉得,这个声音是他熟悉的,他努力去听,听到她唤,“南洛,南洛”,那般好听,那般熟悉。
      他望向她的眼,这双眼也是他熟悉的。
      浑噩的脑中似乎有什么渐渐清晰,他含含糊糊地出声:“曦儿......”却见面前的人一愣,随即又无奈的苦笑,“曦儿就曦儿吧,”他不懂她的意思,想多唤她一声,肺腑中却传来一阵剧痛,脑中顿时也疼痛起来,南洛不可自持地去捶打胸口,甚至想要将胸口撕裂。
      手被捆在榻脚,带得矮榻一阵翻动。
      年玘此时半跪在榻边,榻忽然翻动,正撞在她肩背上,躲都不及,生生挨了一下。还不待她反应,榻被南洛拉扯得又是一阵晃动,所幸没再打着她。
      可是......南洛正拿头直往榻上撞。
      “嘭”地一声,便见了血。
      仍是青乌的血。
      年玘忽地上前紧紧抱住他,他往榻上撞去的头就撞在她胸口,疼得闷哼一声,强忍着,一便安抚地轻拍他的背,一边唤他,“南洛,南洛,南洛......”
      怀里一暖,南洛愣了一瞬,却抵不过肺腑的痛,又拿头去撞,一下复一下,都撞在她胸口上。
      “南洛,南洛,南洛......”
      她低低软软地声音唤了他一夜,直到天色微白,他才有所意识。
      蜡烛烧尽,只有微弱的火光跳动。
      她仍低声唤他,他却忽然没了声响,安静下来。
      年玘胸口疼得要命,强撑开眼皮瞅了他一眼,他眼底的猩红已经褪去,黑眸深沉,似有千万海涛汹涌,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朝他牵了牵唇角,勉强算是个笑,“早。”
      她本来还想说多一点什么,但她的胸口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说不出话。
      其实她怕疼。
      一点点疼都怕。
      南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瞧着她,半晌,他动了动被困的手,“还有力气帮我解开吗?”
      声音平静,却沙哑至极。
      年玘挨着痛为他解开,手却不大听使唤,木木地怎么都解不开,他提示她,“脚边又碎瓷。”
      年玘木木地捡起一块碎瓷,一下一下划开桌布。
      南洛没再出声,只是瞧着她,那么静静地瞧着。
      桌布裹成条紧实得很,年玘割了很久,她忍不住嘟囔,“怎么这么.....”
      最后一丝布断开,话的尾音被埋进他的胸膛里。
      手自由那一刻,南洛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那么紧,紧得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
      室内的烛火烧尽,跳动最后两下便熄灭,室内顿时暗下来,年玘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虽然微弱却稳定的心跳。
      这样稳定的心跳应该不是爱上她,只是因为感动的一时激动吧。
      幸好他没因为这件事爱上她。
      她一点都不想留下。
      她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牵扯困住。
      年玘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他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年玘闷闷地道:“你快松开,我疼得厉害。”
      他有些无奈,松了些力道:“那我抱得轻一点。”
      好吧,她也想要小睡一下,昨晚,她真是太累了。
      她“唔”了一声,就在他怀里安心的睡沉过去。
      南洛松了松手,扶着她的头枕在他一只手臂上,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暖软的晨光柔柔铺进来,铺洒她脸上,身上,她就好似和那暖软的阳光融在一处,能暖在他心底里去。
      一室狼藉,一地血污,南洛却觉得安稳。
      那颗心,从未有过的安稳宁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十七章 一夜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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