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心轮》江佑鸟

7、【柒】

　　（十二）
　　上午五节正课，下午体育锻炼，3点结束。
　　这基本上就是三中暑假给下一届初三学子的安排。
　　轻轻松松的，毫无压力。

　　我在本子上写下最后一个句号，慢吞吞地把椅子抽进桌下。

　　下一节是化学衔接课，现在班上就剩我一个人，其他人都去了实验室。
　　我关掉灯，关掉空调，锁好门，理好自己的校服，往实验室走。

　　现在是暑假，学校里只有初二升初三的，和高二升高三的。
　　在这个阔大的学校里，这些人数少得可怜。
　　我搓搓自己的手臂。
　　应该是因为白天，走廊里没有开灯，贴着瓷面的墙倒映出我有些扭曲的身影。我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这栋楼里回荡的声响。
　　这里没有光线照进来，我只能虚着自己的眼睛看清走廊。

　　早知道就让日吉酉和蒋楠等一下我了。
　　我微微瘪嘴。

　　我走到二楼扶梯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后颈阴飕飕的，好像被人盯上了一样。
　　我悄悄垂眸，竭尽全力让自己走得快些又不显得僵硬。

　　＂佑子。＂
　　我僵了一下，有点机械地转头。
　　看到是她时，才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我笑着向她点点头，＂蒋楠。＂

　　蒋楠眨着自己大得近乎无神又呆滞的眼睛，问我，＂佑子怎么还没去实验室？＂
　　我回答，＂你不是也一样。＂
　　蒋楠笑笑，然后说，＂那我们要快点了呢。快迟到了。＂
　　我点头，继续走。

　　＂佑子。＂蒋楠突然喊住我。
　　我轻轻扭头看她，＂什么？＂
　　她说，＂我弟弟来了哟。＂
　　我问，＂什么弟弟。＂
　　她说，＂同父异母的弟弟哟。＂
　　我问，＂你父母不是没有离婚吗，怎么会把他接回来？＂
　　她笑着回答，＂因为我爷爷重男轻女呀。＂
　　我皱了皱眉头，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
　　＂我的妹妹也来了，＂我对她耸耸肩，＂我们还真是有福同享的好姐妹。＂
　　＂是的呢。＂蒋楠眨眨眼。

　　我和她对视一笑。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而她不似日吉酉那样简单，我读不出她的心思。
　　但我只要知道，我们互相需要对方就好。

　　（十三）
　　化学试验并不比学习那些框框条条的概念有趣。
　　你必须严密按照老师说的步骤去做，然后就会看见老师已经说了又说的无聊现象，接着再在实验结论纸上写出早就倒背如流的结论，最后交上去。

　　我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人，对这种公式化得完全不会有意外情况得实验感兴趣。
　　反正我是认为它无聊透顶。

　　我和蒋楠来晚了，日吉酉没有给我们俩占位，所以我们坐在了最后一排。

　　我淡笑着盯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手上却一直动个不停。
　　'你准备怎么办？'我把写好的纸递过去。
　　'凉拌。'蒋楠不动声色地写。

　　我斜着眼看，然后笑笑。
　　我在桌下的一条腿狠狠踹了蒋楠一下。

　　'从长计议。'蒋楠将'凉拌'划掉，看了我一眼。
　　'如果让他喜欢上她，会怎么样？'我思量片刻，提笔写道。她应该很清楚他与她分别指的是谁。

　　我偏头，恰好看见她饶有意趣地一挑眉。

　　'但是该怎么做呢？'
　　她看着我，与我的视线交汇，描出这句话的口型。
　　末了，她又歪头想了想。
　　'而且可行性不高。'
　　我耸耸肩。
　　'先把你弟弟的性格写出来。'我在纸上写道。
　　'幼稚，叛逆，瞧不起任何人，无理取闹。'蒋楠一脸纠结，她写几个词又划去几个，最后，她只得无奈地扭头对我说，＂等下具体说，不好描述。＂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听起来有一种低沉的沙哑。

　　但尽管如此，离我几米远的老师都警告似地瞪了我一眼。
　　我抿嘴，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
　　蒋楠大概也察觉到了，虚着眼睛没有其他动作。

　　废话，上课讲话被老师点名是会扣掉操行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