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传奇)再爱，永恒》滟酒澜歌

2、日落到达日出的街

　　“呃，”盖尤斯上下打量了梅林一会，转身向身后的房间示意道：“我想你最好把袋子放在那边。”

　　梅林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忍不住回过头向盖尤斯示意周围：“搞成这样你不会有意见……”

　　盖尤斯看了看上面缺了一半的楼梯又看了看地上了楼梯残骸：“不会的。”然后又将视线放回到梅林身上，两人相互看着沉默了几秒，梅林点头转身继续往自己以后的房间走去，这时又再次听见盖尤斯开口：“但是，梅林……”等到梅林面带微笑的转过身，“我应当谢谢你。”

　　“……”梅林沉默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然后几步上前拥抱住他，“谢谢你，盖尤斯……”真高兴你还活着，并且还想过去那样善良。

　　等梅林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在床沿坐下来，习惯性地想要伸手去揉揉自己的膝盖，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顿住——他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风湿的毛病了。在暖黄色烛光的照耀下，梅林静静地打量着自己未来近十年将要居住的地方。过去他就是在这个矮矮小小的地方就着烛火悄悄地学习魔法，有时还有盖尤斯在一旁作指导。

　　那时的他，对盖尤斯毫无保留。而现在，他有了一生都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通过房间的那扇窗户，梅林看到了卡美洛城繁华的庆典——这个用来庆祝魔法被驱逐卡美洛的庆典将要持续好几天。

　　静静地注视了一会，梅林关上窗户将繁华的夜景挡在了外面。

　　“亲爱的盖尤斯，我来求助于你。我感到孤单，迷失，不知道应该相信何人。出于天性，每个母亲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特别的。但我愿以性命担保，梅林的情形并不一样。我们住在小村庄里，显然他与众不同。如果继续留在那里，我担心他会变成怎么样。他需要援助之手，需要指引的声音，帮助他为他的天赋找到用武之地。我恳求你，你若能体会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请护他周全。愿神庇佑你们——胡妮丝。”

　　盖尤斯摘下眼镜，将信叠好放在了桌上。

　　莫根娜站在王宫巨大的窗前——她从早上就一直站在这里，当然也目睹了自己的养父乌瑟处决了那个巫师，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安和对乌瑟无情作风的不赞同。

　　“莫根娜。”乌瑟的出现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什么事？”这位年轻高贵的公主回过头面向自己的监护人。

　　“这算什么？”乌瑟不解的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你为何不与我们同往？”

　　莫根娜想了想说：“我不认为砍下他人的脑袋值得大肆庆祝。”她看着乌瑟在自己面前叹了口气，继续说，“那可怜的母亲……”

　　“这是对他所作所为的应有惩罚而已。”乌瑟看着莫根娜，眼中暗含着严厉。

　　“他对谁施法了？”莫根娜深深皱起了精致的眉，摇着头，“他只是练习魔法，并未伤害到其他人……”这一次，她完完全全表露出自己对国王的不赞同。

　　“二十年前你不在，”乌瑟迅速地打断她，“看不出危害性。”

　　“你还要为那么点陈年旧事惩罚我国臣民多长时间？”

　　“直到他们意识到在我国绝不允许魔法的存在！”乌瑟身体前倾了一下，声音有些激动。他侧过身，很快放松了自己的语气，声音却不容拒绝：“你将随我一同迎接海伦夫人。”说完，乌瑟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我说过不想做这样的事！”莫根娜对着乌瑟的背影，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许多。

　　乌瑟迅速转过身回到莫根娜面前，以同样的音量回应她：“我是你的监护人！”接着很快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制，“希望你能遵从我的要求。即使你不尊重我，至少要尊重我们的首席歌手。”说完，再次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的残暴不仁只会制造更多敌人！”莫根娜背对着窗户朝着乌瑟喊道，可惜这次乌瑟没有再回头理睬她，她只能看着他离开，无力的用手指攥紧自己丝绸长裙的裙摆。

　　卡美洛城外的树林里，海伦夫人呆在被士兵们看守的帐篷里，在油灯和烛光下一边梳理着自己美丽的黑色长发，一边轻轻哼唱着自己最拿手的旋律。

　　忽然她听见外面传来草木被摩擦的声响，忍不住回过头，接着听到一声像是狼嚎般得叫声，跟着就看见帐篷外缓缓走过一道模糊的身影。她目光随着那道身影移动向帐篷的入口处：“谁？”没听到回答她很快又问了一句，“是格古力吗？”同样又是一段静悄悄的沉默，接着帐篷就被人掀开。

　　“海伦夫人。”留有络腮胡子的格古力站在帐篷外面回应了她。

　　海伦松了一口气：“一切还顺利吗？”

　　“是的。”格古力点点头，“走运的话，明天就能到达卡美洛。”

　　“很好。”海伦终于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我就在外面，有事尽管吩咐。”格古力说完，转身离开了帐篷。海伦看着他走出距离帐篷外几步远的地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眼睛无意识的在自己周围看了一圈。

　　格古力在帐篷前站了一会，狼嚎般得叫声再次从后面不远处传来。他想了想还是迈开步子绕到了帐篷后面，一边拔出佩剑，一边对着似乎只有鸟叫的树林说了一句：“是谁？”没听到回应，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谁在那里？”

　　海伦正对着镜子继续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马匹嘶叫的声音。紧接着又一个身影从帐篷旁边绕到了自己面前，这一次不再是格古力那张让自己放松的脸，而是一个头发花白，皱纹满脸的老妇人。海伦瞪大眼睛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帐篷，听见她用一种风沙一般的声音念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咒语发音，然后用一把破旧的匕首狠狠地戳在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只有巴掌大的的稻草人身上。

　　海伦长大嘴，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人刺穿了了一个洞，紧接着又是一刀更深的刺入。女巫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刺下最后一刀，看着海伦瞪大眼睛直挺挺的倒在了她身后的床上。

　　这个年迈的女巫就是在断头台前扬言要杀掉亚瑟来报复乌瑟的那位母亲。

　　她来到海伦的梳妆台前坐下，正对着一个装有水的脸盆，拿起胸前的那颗黄色宝石，再次“嘶嘶”的念起了咒语，直到宝石开始缓缓的发出奇妙的光芒。紧接着，她就变成了倒在床上的海伦的样子。她摸了摸自己现在变得光滑的下巴，笑着拿起了桌上的镜子。

　　镜子里，映照着她苍老而真实的脸。

　　“梅林……”熟悉的浑厚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梅林躺在床上，神情平静地睁开了眼睛。窗外的阳光照射在窄小的床上，看起来温暖又柔和。

　　盖尤斯是在早饭的香味中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睛先是看到自己家看起来脏兮兮的屋顶，然后扭头就看到了正在盛早饭的梅林。

　　也许是他老眼昏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阳光穿过了梅林的身体。

　　等他再仔细去看时，梅林正对着自己微笑着说：“早上好，盖尤斯。”他站在不远的地方，完全遮挡住了本该照在盖尤斯脸上的阳光，“抱歉我私自用了你的厨具，但我想早点做好早餐，这样你醒过来很快就可以吃了。我给你打了水放在桌子上，你可以用那个来洗漱。”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饭，盖尤斯显然十分惊讶于这个男孩勤快又懂事的本质，他酝酿了一会才说：“你在家一贯起这么早？”

　　“是的，”梅林在他面前脸上似乎总是挂着擦不掉的笑容，“我妈妈教育我年轻人就应该早起才会对身体有好处。不过，我偶尔也会有睡过头的时候。比如在农活特别多得日子里，妈妈就不会在早上叫醒我。”他边说边帮盖尤斯重新把盘子装满，“早饭也是她教我的，不过她很谦虚总是不承认她教过我这么多有用的东西……早饭还合你胃口吗？”

　　“还不错。”盖尤斯点点头，当他注意到梅林面前的盘子里剩的有点多的食物时，忍不住开口：“你每天早上都只吃这么一点吗？实在太浪费了。”

　　“呃，抱歉。”梅林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盘子里的早饭，“我早饭吃不了这么多，下次会注意的。”

　　“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可以跟我说。”盖尤斯一边吃一边注意了一下梅林苍白的脸色，然后他装作无意的用手肘将旁边的装水的小木桶碰下了餐桌。梅林扭过头，眼睛瞬间变成了耀眼的金色。木桶就在盖尤斯眼皮子底下和水一起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就想活了一样自己重新回到了桌上，洒出来的水也回到了桶里。

　　“你怎么办到的？”盖尤斯快速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惊讶地看着梅林和完好无损的水桶，“在脑子里念咒语吗？”

　　“我不懂咒语，盖尤斯。”梅林安静地注视着盖尤斯稀疏眉毛下的眼睛说。

　　“那你到底做了什么？肯定做过什么手脚，它不会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生。”

　　“不，它会。”梅林的眼神柔软而包容，“你知道的，盖尤斯。”

　　盖尤斯张嘴想了想，说：“唉，我们得让你远离麻烦，梅林。”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在我给你找到工作前，你就先在我这帮忙吧。”他把两个瓶子交到梅林手中，“拿着，这是给潘西薇夫人的蜀葵和小白菊，这是给欧文先生的。他眼神可不太好，警告他不要一次喝光。”

　　“好的。”

　　“还有这个。”盖尤斯说着将一个盘子递到梅林面前，上面放着梅林给他做的三明治，“如果你的胃没有出毛病的话，我相信你会饿得很快的。”

　　梅林微笑着伸手拿过三明治：“谢谢。”

　　“出发吧。”等到梅林走到门口，他又忽然开口，“还有，梅林。毋庸赘言，无论你练习何种形式的魔法都会害你丧命的。”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小心的。”

　　离开盖尤斯的住所，梅林拿着三明治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了欧文先生家，敲响了门。开门的老人像记忆中那样眯着一双老花眼迷茫地看着自己：“你找谁？”

　　“早上好先生，是盖尤斯让我来的，”梅林面带微笑的打了声咋呼，“他让我把配好的药带给你，并且嘱咐我提醒你不要一次喝完它。”

　　“谢谢。”欧文先生接过药，打开盖子就把整瓶药剂灌进了肚子里。

　　“……”梅林站在门外僵硬了一会，无奈的摇了下头，“我想不会有问题的。”

　　重新回到大街上，梅林好心情的欣赏着路边老旧墙壁上的青苔。然后，就听见了宿命的声音——“靶子在哪？”

　　——这是梅林第一次见到亚瑟时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尽管这不是对自己说的。

　　梅林停下脚步，将自己的视线停在了那头如日光般灿烂的金发上，在心里默念道。

　　——“好久不见，亚瑟潘德拉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