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光年的距离去祝福你》那年de晓澈

6、失去

　　回忆戛然停止，
　　我和他的交集仅是如此。

　　【006 失去】

　　“Lynn小姐……Lynn小姐……”

　　我抬起头对上对面金发姑娘的湛蓝色眼眸，她是我的策划人，我这才想起来在和她谈工作。工作的内容是……我低下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一纸订单。

　　说明一下，我现在是在澳大利亚一家珠宝店担任了一位知名的珠宝设计师。就在前几天在意大利的珠宝展区我设计的一款名叫‘永恒之芒’的戒指被人看中，策划人欢欢喜喜地跑过来递上了订单，我掀开看——

　　先生：沢田纲吉。
　　夫人：藤原千花。
　　看中Lynn小姐设计的一款钻戒，还望Lynn小姐能够达成这笔交易。

　　“真是的Lynn你拿着这张订单已经发愣了足足有十五分钟，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笔交易你到底买不买啊，我记得这款戒指是你的处女作吧？”策划小姐在一旁抱怨着。

　　十五分钟的时间足够让我会想到从前。

　　后来我踏上了去往意大利的航班，我说我要亲自把这款戒指交给那位先生和那位太太，并亲口送上迟到多年的祝福——自从跑出那家医院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沢田纲吉和千花。千花现在应该早已康复了吧，可那次的割腕事件会给她留下伤疤么……

　　五个小时的航班我都在托着头看窗外，我在想见到他们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千花会责怪当年我的不辞而别，和做出的一系列傻事么——一直想到飞机着陆在意大利首都机场。

　　又辗转打车到了西西里岛，去了巴勒莫的街头的某一隅——那时我和他约定见面的地方。

　　还是一抹栗色头发，男人朝我这边看来。他变了，没有前三年的阳光纯净，咖啡色的眼眸中一片死寂像一片死海没有生气，甚至有些倦怠的意思。下巴上也冒出几根蟹壳般青色的胡碴，他已经接近三十了吧，是因为那件事情么……让他变得如此沧桑。

　　他看到怔住，我走上前去努力扯出一个笑脸拍拍他的肩膀说，“嗨！好久不见。”随后递上那笔订单和用丝绒礼盒包裹得厚实的实体钻戒。

　　他这才明白，朝我露出笑容，依旧温柔。我看了看周围，只有他一个人单薄的身影等了我好久，我问，“姐姐呢？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故意不见我。”

　　我盯着他的咖啡色眼睛，里面照出了我眼中的兴奋和喜悦，我却忽视了他眼眸中一闪即逝失落的光芒。他接过礼盒深呼一口气，背对着我用沙哑的声音说，“走吧，我带你去找她。”

　　他带我坐上了一列复古的火车。下车后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观望着四周，纯白色的雏菊花开成海，风一吹有白色花瓣打落在鼻尖上留下袅袅余香。

　　后来就走进了一座公墓，我好奇地看着他，莫非千花今天过来扫墓，我乐呵呵地想着。

　　走在前面的他突然停下，低沉着头，用厚重的鼻音说，“千叶，我们到了。”他停在一座石碑前默默地将丝绒礼盒去开，拿出那枚耀眼的钻戒放在石碑前。

　　突然眼睛有些刺痛，石碑上红色的字迹让我想起三年前千花割腕时血流不止的样子。我突然双腿无力瘫坐在地上，用极不相信的语气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那红色的字迹镌刻下——
　　祭彭格列十代夫人藤原千花之墓。

　　石碑前还有几株新鲜的白色雏菊花。

　　原来音讯全无的千花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很美好，而且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天堂。

　　“在彭格列其实提取和千花一样的血型并不难。你跑出医院后，我就开始全力号召。可千花她的伤口实在太深已经等不到输入收集来的血型，所以血流不止，最后……”

　　他一度哽咽住，稳了稳情绪继续说，“花，她骂你傻。她让我转告你，她不怪你，你一直都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她想见你一面，可那时我已经对你的踪迹全无。叶子……我也想说，你真的很傻。你忘了么，我和千花都说过我们是家人啊，家人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原谅你的啊。”

　　是啊，我忘记了，我们是家人。我有个爱我的姐姐，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心愿，过了多长时间她都会记得。可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自从我三岁遇见她我就知道了。我依稀还记得，她将流浪在街头的我接回家给我梳洗打扮，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妹妹，还说以后她会保护我做我最厉害的姐姐。

　　这一切都忘了，忘了。

　　那时的离开我本以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那样我可以不失去第一份一见钟情的感觉，不失去可以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的场景，不失去至少是我爱的沢田纲吉——尽管他终将是我的姐夫，有一天也同样喊我‘妹妹’。

　　如果摆在你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亲情一条是亲情式的爱情，那么你会选择走哪条？还是会像我一样自作聪明，踏出去一步的代价是失掉自己最亲爱的人。

　　我什么也没有对他讲，跪在千花的墓碑前低着头一口一个喊着，“姐姐……姐姐……”他在一旁默不作声，空气中一片死寂除了我偶尔发出的抽噎声。

　　橘黄色的光晕迅速渲染我们的脸颊，他将我扶起说，“我们走吧，你已经跪了一个下午。”

　　我踉跄地从地上起来拨开了他的搀扶，他停下脚步说，“叶子……对不起。”

　　这一刻就如同一颗向我胸膛飞速射来的子弹令身体有些疼痛，我紧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说，“没关系，因为我们是家人。”

　　之后就像个无助的小孩子，眼泪断了线，嚎啕声充斥着耳边的空气。

　　离开意大利之前，沢田纲吉来送我。他问，“叶子要去哪里？”

　　我平静地看着他，以文艺的语言回答，“远方，距你一光年以外的距离。”

　　他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些什么。他近我一步，搂住我的肩膀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他冰凉的一吻，我知道这一吻象征着不舍，仅限于亲人和家人之间。他说，“以后来意大利的时候，我陪你去旅游啊。”

　　我笑了笑说，“是，沢田姐夫。”哪怕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飞机降落，我单薄的走向机舱，还不忘回过头朝他挥手说，“别忘了我们是家人。”

　　他说，“是，叶子，我们是家人。”

　　看他的最后一眼，却看到了以往散发的光芒，明媚而美好。姐姐，我亲眼所见他现在真的是还在爱你的，他可以因为你的家人而高兴，因为你的家人而苦恼，尽管我还算不上是姐姐你有血缘的家人。

　　千花，愿你在意大利的土地上能够做个好梦，愿你在天堂可以俯视到人间所发生的一切——亲眼看见有个男人正在履行着他对你许下的，至死不渝的约定。

　　我真的很羡慕你唉，就算是在天堂也会有这么一个爱你的人。
　　但愿你能看到到，另外祝你们幸福，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