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沉睡光影》离斯

2、Page Two.

　　在女人住院的这几天里，青峰大辉天天都跑来照顾。照例交谈了几下，青峰哲也收回打量自家弟弟的目光，语气里带着几丝戏虐。

　　“今天不用训练？我听我上司说你被分到刑事部去了，还呆在这小心回去被警部训。”

　　青峰大辉在去年从大学毕业之后，就选择跟在老姐身后混吃混喝当警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天不忍心看一位青年才俊从此走上一条自□□路无法自拔，在考试中居然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受到后来上级的青睐，顺利地被分进了搜查一课。

　　他依旧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冰棒棍，木棍在指尖飞快地转动着。“唔……课里全是老爷们，连个正常一点的女人都没有。反正都要被揍，不如拖得久一点。说起来，最近都超无聊的，你回来了正好。”

　　青峰哲也眯起眼，心里掂量着大辉这一番话，突然觉得自家老弟身上，似乎有些东西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悄然改变了。她拍拍身站起来，转个弯立在青峰大辉面前，弯腰两眼直直地盯着对方的黑眸。

　　“大辉，你曾经说有样东西一定要去找到。现在，进展如何？”

　　在躁动不安的青春中，总有些大大小小的梦想。曾经为此追逐，为此愤泄，为此失望，为此迷茫。然而，当到了特定的年龄段时，才会发现，原来比起这些梦想，我们要去找寻的，实际上是另外一条路。那才是我们真正要走的，也是必须要走完的道路。

　　可梦想仍会存在于我们心中。

　　青峰大辉停止手中的动作，将冰棒棍往后一丢，随即发出“啪嗒”的轻响。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入了病房角落的垃圾箱，而男人却连看都没看。

　　“望见了吗，以前打篮球时总想着没有对手很无聊，其实生活和这一样，不过是个无聊的游戏罢了……喂喂别摆出那副想揍人的样子！别人逗你一下会死吗？！开个玩笑还那么较真！”

　　青峰大辉拽起搭在椅背上的警服外套，从女人身边走过，额前的头发挡住眼睛，让人注意不到瞳孔里正隐隐散发的渴求胜利的光芒。“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无论在哪方面，能赢过我的，只有我自己。”

　　也许曾经历过错误的进化，也许曾不止一次被击溃，也许很苦，也许很累，也许会崩溃，也许会发疯。然而突破自我的一天，终将会来临。

　　“哦呀，看来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呢。”青峰哲也对着空无一人的病房，喃喃低语。不知这句话是说给对方，还是自己。

　　*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青峰哲也拽着背包，磕磕绊绊挤进了第一节车厢，车头透明窗户外面的铁轨迎面扑来，分叉、会合、分叉、再会合。两旁景色一闪而过，列车走走停停，看得人眼花缭乱。然而人生的旅途不也正是分分合合、走走停停、风景变来变去。一路向前去，看似没有终点，却又无法从时间的铁轨上掉头，再回不到从前。

　　再次从车上挤了下来，青峰哲也整个人就跟被人揉成一团又重新铺开来的白纸一样。当然，是被泼上污迹的白纸。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皱巴巴的，鞋面上落满灰尘，似乎被人狠狠踩过。不过踩她的那个男人的下场也不会比自己好到哪去，介于青峰哲也过目就忘的本质，这里还是不详细描述了。

　　时代的更新速度快极了，不过一年，重新走在东京街头的她竟差点找不到路。显然不习惯大白天这么突兀地暴露在人群眼前，青峰哲也将头发使劲扯到脸颊两侧，垂着头只凭着灵敏的听觉四处找着自己公寓所处的位置，差点没一个疏忽撞到电线杆上！

　　好不容易绷直身子走进公寓大楼，青峰哲也只觉着自己面部肌肉都快僵硬了。用力揉了揉颧骨，她一边抖腿一边等着电梯上的数字挨个下降。电梯有些老化，开门时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要是普通的女孩子肯定会有些顾虑，这电梯会不会突然在半路停住，提心吊胆的。但是青峰哲也这家伙可不是一般角色，她巴不得多让自己在电梯里吹会冷风，最好再让她躺里头睡一觉，等醒来之后这破电梯继续往上走也不迟。

　　可惜，上帝总是装聋作哑，故意听不到她内心的邪恶想法。青峰哲也一路顺畅地到了八楼，甚至没有任何中途上来的人进入这部电梯。

　　真无趣啊。

　　这么想着，青峰哲也默默打了个哈欠，肚子隐隐传来空虚感。大辉这家伙一有案子就忙得顾不上她，中午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她拉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满地的狼藉景象不禁让女人眼皮一跳……刚回来就这么不给她面子。

　　不过要想让这家伙拽起袖子打扫卫生，那除非是对方中了某种特等彩票或者被宣布带薪休假长达好几年，几率是小之又小。一脚把什么垃圾袋包装袋撩到边上，青峰哲也把背包往沙发上随手一丢，走到贴满大半面便贴纸的墙壁前闭着眼揪起一张，随即掏出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噌噌噌”按了几个键，耳边便传来某家Ｍ记的专用铃声。

　　耐心地听完每种套餐的介绍，青峰哲也正思考着要选什么好，目光扫到挂在阳台上的小鸡吊坠，微垂着眼，本想咽下去的话突然嘴一溜就顺口而出。

　　“香草奶昔和两份炸鸡排。”

　　青峰哲也和她的同事们追捕到犯案人时，是在一艘游轮上。结果就在驶进东京港的时候，她在与犯人周旋的过程中失足掉进海里。那个时候，她似乎想到要用香草奶昔犒劳自己来着……但其实，她不是很喜欢香草奶昔这玩意。倒是她曾经收过的小弟十分钟爱。

　　不过，也只是“曾经”而已。

　　毕竟，当初青峰哲也什么也没说，在接到总务课下达的任务后，就和几个同事连夜离开了东京，一去就是一整年。更何况对方那时，也不过才是个大三的学生而已。

　　或许早就忘记了吧。

　　手指磨擦着黑色的小鸡挂坠，青峰哲也将其重新戴在了脖子上。嘛，不过这样也好。少了个要解释的人，也少了些不必要的麻烦。她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抓起被链条束缚住的头发，有几丝顽固地卡在了洞孔间，女人只得扭开旋钮将挂坠松开。正当她准备重新扭紧小鸡挂坠的旋钮时，门铃突然响了。

　　青峰哲也突然有种想装死或者保持挺尸不去开门的念头，不过人大地大，肚子饿了也是必须要填饱的。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饿得慌。

　　打开门的瞬间，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有些陌生，但决不是从未见过的。
　　波澜不惊的双瞳，以及……

　　天蓝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