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卫氏 ...
-
已是黎明时分了。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四处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此时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我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大觉神清气爽。
睡了一觉果然舒服多了啊……
“怡淳。”冷不丁有个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我反射性地往后一缩。看清来者，才舒了一口气。
“你来也不说一声。”我心有余悸地埋怨。
八爷笑，眉眼弯弯：“好长时间不来找我，这不是来探望探望你最近过得怎样嘛。”
也是，自从上一次八爷奇怪的举动之后，我们彼此之间都有点尴尬，以至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是啊，谁让我们爷是大忙人。”我故意挑挑眉，放高声音道。
“就你嘴贫。”一段时间没见，八爷似乎更吸引人了。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下巴微微抬起，他言笑晏晏：“皇阿玛说‘我小时候书要朗诵120遍，之后还要背诵120遍，完全熟练了，然后再换下一段，这样一段一段地学’。委屈了我们，也得按照他的要求背个120遍，还是不是受到夫子的批评。”
我“噗”地笑了：“你就知足吧，皇上没宣你们议政就不错了，免得到时候看皇上的脸色、揣摩他心里的想法说话，怪累的。”
八爷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也就你敢这么口无遮拦。”
我拍开他的手，瘪瘪嘴：“说吧，什么事？”一大早来看我，除非是有事相求。我可不相信他那么好心。果然八爷笑了笑，说：“还是怡淳你聪明。”
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顿时没了什么兴致，我懒懒道：“什么事啊？要是你后悔了不想和我成婚了我倒可以去求皇上收回旨意。”
八爷难得地蹙了蹙眉头，神情有些不满：“说什么呢你。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事相求，也只有你能办到。怡淳，我想见见我额娘。”
八爷的额娘——良妃？我一愣。卫氏，内管领阿布鼐女，本辛者库罪籍，入侍宫中。康熙二十年，生皇八子胤禩。三十九年十二月，册为良嫔，未几晋良妃。成为清朝历史上母家身份最低的妃子。因为额娘身份的低微，所以八爷要见一面她都很难，招人碎语。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这个被深宫所困的女子产生了怜悯之情。“我能帮什么忙？”
“你去给额娘请安，好吗？”八爷带着央求的眼神望向我，让我不忍心拒绝，“好吧……”
八爷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唇角轻扬，又若在思量什么。此刻他安静的欣喜仿佛与自然荣为了一体，就如一幅淡青浅赭的写意画。“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好了。”
洗漱完后，我换上一身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对八爷点了点头走出门。
也不知今天我是怎么了，烟袋杆里插席篾儿——气不顺。路上竟遇到了从翊坤宫过来的九爷的生母宜妃。其实她长得不错，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怡淳给宜妃娘娘请安，宜妃娘娘吉祥。”
宜妃上上下下扫了我一圈：“你就是郭络罗·怡淳？”
我很无语地点点头。这种莫名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回娘娘的话，怡淳是要去给良贵人请安。”毕竟她是我未来的岳母大人。
她点头，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扬长而去。剩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了。
钟粹宫。见到良妃时，不，现在还应该叫她卫氏吧。我着实吃了一惊。我见过很多貌美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若是不去看她卑微的出生，必是“美艳冠一宫，宠幸无比”。
这女子这女子头挽乌鬓，斜飞凤钗，面若银盘，目若秋水，一身蓝衣更衬得肌肤如雪，唇边习惯性的带着一丝笑容，美丽却不张扬，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让人觉得好一个绝美又不失温婉的女子。可是她绝美的面容中是一丝淡淡的疲惫，见到我也是淡淡的。
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岳母大人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怡淳给良贵人见安。”我低眉顺眼地说，不忘暗中吐了吐舌头。第一印象很重要！
良妃也是稍微点了一下头，再没有多说什么。她低垂着眼脸，仿佛这世间除了胤禩，已别无留恋。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和良妃闲聊了会，她始终是漫不经心地应着。我算了算时辰。八爷快到了吧。
“怡淳，怡淳？”外头传来焦急的呼喊声。我也配合地喊道：“胤禩，我在这里。”
一见是八爷，侍女、侍卫们一齐跪下请安。
“怡淳，你到哪里去了？”八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良妃，笑道，“去给我额娘请安也不说一声。害我找老半天。”我看到良妃的目光“唰”的亮了，一副激动的样子。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抱歉地说。
有个侍女笑着调侃道：“八爷和格格的感情真是好呢！”
我害羞地低垂下眼脸，说：“胤禩，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说罢便夺门而出。几个宫女吃吃笑道：“格格这是在害羞呢。”
我笑而不语。我能感觉到八爷朝我投来的一束感激的目光。我似乎能看到他的样子：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他的眉眼间皆是笑意，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时隔几月不见的良妃絮叨着宫里发生的事，如同一个见到新鲜事物的小孩子一般……
只有这个时候，良妃才有初为人母的那种喜悦吧。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卫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