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符之爱》13640816

5、(四)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犹，犹可脱也。
　　女之耽犹，不可脱也。

　　“爷，您的信，宫里传来的。”是她？无忌神色一凛，急忙撕开信封。
　　看完信后，无忌不禁长叹，“唉，你我注定今生无缘，又何苦如此执着呢？”
　　有时无忌也会不经意间回想，要是自己当初再任性点、再自私些，那么他们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呢？每每思及至此，无忌便会强迫自己不能再想。这是愈矩了，自己动辄影响国家按危，怎能任性？况且现在确已入宫，这样想等于犯了欺君之罪。
　　“爷，有没有回信？”传信的人着急的问道。
　　“没有。”信使顿时一脸失望，这次又要得不到赏赐了。
　　“给如姬夫人带个口信。”
　　“是。”信使立刻满心希望，“请爷吩咐。”
　　“叫她以后不要再传信给我。这有违叔嫂之礼，我不想伤及兄弟情谊，请她见谅。”
　　“是——”信差顿时一阵哀号。这回别说是赏赐了，只要不讨顿打，回家便烧柱香。
　　“来人，带他去支三百钱。”啊～信差的心稍稍宽解。
　　小幺回到房里便打开书信。“爹叫我回家？也好，反正出门拐个弯就到家了。这阵子也见不到信陵君，还真有点想娘了。明天就跟哥哥和李大婶他们告别去。”
　　打定了主意，小幺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不到午时便回了家，手里还拿着李大婶给的两个番薯。
　　一进门儿，小幺便被一个陌生的大婶拖过去，“哎呦！这就是小幺么？长得这么漂亮啦！”
　　大婶看得眉开眼笑，还没被这么盯过的小幺，不自在地扭扭身子，“你是……？”
　　“呵呵，不认识啦？”娘今天也穿得格外喜气，“这是你万伯母啊。”
　　“疑？”小幺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原来柳腰细眉的万伯母会是眼前这个胖妇人。
　　“万、万？……伯母。”小幺结结巴巴地问好，知觉眼前出现一个白白地大包子。
　　“呵呵，还有你万伯父。”母亲继续高兴地介绍，“看看你还认不认得从小和你一块玩的俟榭？”
　　“嘿嘿，潘妹妹——”万俟榭浑浑憨憨地声音响器。
　　“扑哧～”，小幺一下笑出声来。怪不得自己认不出来，眼前的万家人，去了齐国两年，竟齐齐的发福。尤其是万俟榭，果真变成肥肥的黄油蟹啦！
　　“呵，这孩子，就是这么调皮——”娘和万伯母互相搭讪着走开了，“来，该吃饭了，入席入席……”
　　热热闹闹地吃完午饭，晚上送走万氏一家人，母亲疼爱地给小幺端来一碗参汤。
　　“噗～”小幺把汤吐了一地，“什么，要我定亲？”
　　“哎呦，小心点，别烫着。你都这么大，也该定亲了。我和你爹还想早点抱孙子呢。”
　　“那让大哥给你们生吗。”小幺很没意气地把大哥丢出来垫垫背。
　　“你大哥？唉，你大哥只会娶棋谱当老婆。生什么？生个小棋谱出来吗？”
　　“呵呵，说得也是。”小幺被母亲难得的幽默逗笑了。
　　“所以呀，我们的希望就全在你身上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招个贤婿来接管你爹的生意，照顾我们二老的下半生啊。”
　　“可是，没有男人，要怎么嫁啊？”不知怎么，小幺想起了信陵君。
　　“傻孩子，俟榭不就是个好人选吗？他父母都那么喜欢你，这孩子又那么老实。我们是知根知底儿的，他一定会照顾好你。”
　　“什么？要我嫁给那只肥螃蟹？不，我不干。我讨厌他。”
　　“哪有一开始就喜欢的。定了亲，培养培养感情，慢慢就喜欢了。”
　　“我不要。打死我也不要嫁给他。”
　　“傻孩子，爹娘不会害你的。你好好睡，娘明天再来看你。”
　　“娘，我不要哇……”
　　“这丫头，怎么见到我就跑了呢？我到底哪做错啦？”坐在书房里，信陵君再也忍不住，准备当面问了她。
　　“李敦，去请潘姑娘过来。”
　　“是，爷。只是，跟她说，请她来做什么呢？”
　　“那个，……伴读。她不要是说要做伴读吗？可旷工好久啦。”
　　“的确不应该。可是，她不来不是更好吗？爷不是每次她来都躲得好辛苦。”
　　“是、是呀。不过……我有些棋艺上的问题要问她。”由于心虚，信陵君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受审的犯人。
　　“那更简单，您问潘迟不是更好。虽然哥哥是棋圣，但我敢保证，潘妹子下棋的头脑不会比我更好。”
　　“这……算了，我自己去。”
　　“爷，您别忙了，潘姑娘昨日已经走了。”
　　“走了？”无忌惊讶得说不出话，只好重复李敦的言语。
　　“是呀，昨天她还来向我辞行呢。”
　　“该死，”无忌恍然大悟，“那你刚才还问我那么多干吗！”
　　李敦赶紧偷笑着跑掉了。自十二岁起跟着公子，十年来，还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孩子气。
　　“该死，竟然吃干抹净，偷偷跑掉！”无忌心里万分不平，“这丫头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一向忠心耿耿的李敦也帮着她耍我……”信陵君嘟哝着，不觉移动脚步……
　　“信陵君？好久不见，怎么今天会有空来？”潘迟高兴地迎他进门。
　　“哦久未叨扰，今日手痒，特来请教。”
　　“哈哈，正好、正好，我昨日才悟出新的棋阵，来试试。”潘迟新粉地摆起棋盘。
　　一盏茶后，无忌的棋子差不多全被吃光了。潘迟大或不解，信陵君的棋艺算不上精湛，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心不在焉。
　　又应付着下了几个子儿，无忌终于开口，“听说令妹昨日离开了，可是卑府照顾不周？”
　　“哦，不、不。只是家父家母想她想得紧，因此要她回家住几日。一直烦劳您眷顾，看来舍妹还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说起这，潘迟一脸感激：信陵君礼贤下士，果真一点不假。
　　“那……令妹多久会回来？”
　　“恩，这个可说不准。少则半月，多则……”
　　“多则多久？”
　　“多则，也可能不回来了，您知道，小妹顽皮，也是时候定亲让她收收心了。怎好让她久居家外。”
　　“……，……”这个笨蛋潘迟，问了等于白问，却徒增了忧患。
　　“唉……”也不知怎么了，字潘迟处归来，公子这三天里整日坐在书房里边看书边叹气。李敦好心劝道，“怎么了，爷？若公子真有问题不得其解，那我现在就去把潘妹子请回来。”
　　无忌眯着眼打量李敦，只当他又要耍自己，于是粗声粗气地回答：“不用啦！”
　　李敦看了，暗自好笑，便不再打扰，独自出府去买桂花糕了。
　　隔壁的院子里，小幺正气愤地摔所有手能触及的东西。该死，爹已经管了她三天了。自从前几日订婚的事她死活不同意，爹就把她管起来不准再上街去，每天只把“磨叽蟹”放近来与她“培养感情。”
　　“呸，狗屁。打死我也不会嫁给他……”
　　潘凛生虽然很宠女儿，平日里可以任由她胡来；可是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关系到女儿的一生幸福，他不能再任由女儿任性。本来，放眼全城富贵能与自家匹敌的，也只有万家；更难得的是，万世侄对女儿一往情深，他又老实憨厚。两家结姻后就把生意并到一起，全魏国也不会有比他们再大的商号；到时两家老人把生意交给儿女，两全其美？谁知女儿竟执拗地反对。
　　巨大的嘈杂声引来了潘父潘母，丫头在一旁害怕地捂住耳朵，小幺还是不停地摔东西。
　　“你、你要干什么——当心，不要割到手——你这个不肖女。”
　　“我不要结婚，放我出去。”
　　“混帐！你娘在你这年纪，都生了你大哥啦！”
　　“那我也不要嫁给那只死螃蟹——啪啦。”
　　“好、好，让她摔，给我关，关到她同意为止！”潘父盛怒地转身离去
　　小幺砸碎了身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又捡起能砸的继续砸。
　　“潘妹妹，我来看你了。”院子门口传来万俟榭淳淳厚厚的呻吟，“你爹刚刚好象很生气。”
　　“滚！我不要见到你。”
　　“潘妹妹，你不要生气，”俟榭一跑一颠地来到小幺身边，身上的白肉也跟着一颤一颤地动，“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配不上你。”
　　哼！以前也配不上，“……，……”
　　“可是，你要是不答应，你爹会继续关着你的——”
　　“关就关，关你屁事啊！哼，要不是因为你，我爹怎么会非要我定亲？又怎么会关我！”
　　“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的。”
　　“你真会帮我？”小幺停止砸东西，眼睛一转想出个主意。
　　“当然了”，俟榭憨厚地一笑，“小时候他们都嫌我苯，只有你肯跟我玩。”
　　“那……那倒是。”小幺突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我要你帮我逃出去。”
　　“好，可是……逃出去了你上哪呀？”
　　“你管我上哪儿！”
　　“不是，我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
　　“好了，好了，不用你担心，我自有地方去。明天你就带一对玉枕头来，说要和我单独欣赏，把所有的下人都支开。然后你就趴在这儿，我踩着你的背爬上墙去；之后你再翻过抢，从外面接住我。”
　　“可、可我上不去——”
　　“笨蛋，连个抢都上不去！那你就事先在外面放张桌子吧。”
　　“哦。”
　　“记住，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夜晚。
　　无忌蹬上城楼，小幺正忙着打包行李。
　　“呼，好久没有上来啦。”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原来没了那丫头府里这么冷清。“我是怎么了，怎么又想起那丫头？”无忌不禁自嘲。其实小幺是个很好的姑娘，只是自己从没见过如此热情主动的，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疑？那户院子又亮灯了！无忌仿佛找到同伴，心里不禁一阵欣喜。
　　“报——”突然一个尾音拖长的叫喊，划破了夜的宁静，“八百里急报。”
　　“快呈上来，”无忌紧锁眉头，这里是他的自由之地，要不是有什么紧急公报，守兵是不会放他上来的。
　　信陵君赶紧拆开，读信。是姐姐的笔记：秦国公然大兵压境，王姐请求魏国出兵救赵。
　　“来人，立刻备马，我要进宫。”
　　“是。”
　　一盏茶后，大殿之上。
　　“啊～”魏哀王打着哈欠，“王弟深夜来见寡人，有何要事啊？”
　　信陵君跪在地上，“王上，秦军攻打我盟军赵国，臣请出兵，即刻伐秦。”
　　“哦？竟有这等事。待我明日上朝，派兵救赵。”
　　“王上，”信陵君激动地上前一步，“军情一日三千里。王姐性命危在旦夕，还请王上应急，即刻出兵啊。”
　　“这……”
　　“大王，既然关系到王姐性命，您就不要耽误了，快出兵吧。”娇滴滴的声音一出，魏王立刻心荡神驰。
　　“好、好，听你的，寡人即刻出兵。来人！传我军令，将军晋鄙率十万伐秦救赵，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无忌松了一口气，缓缓地抬头望向如姬。如姬果然深得王上宠爱，连聆听军国大事都可伴在身旁。此时，王上一手搂着如姬的腰，而如姬正哀怨地看着自己。
　　奇怪，无忌竟没有想象之中的难受，有的只是，君臣之间非礼毋视的尴尬。
　　“还有事吗？没事寡人可要安寝了。”
　　“没事了。深夜打扰王，臣惶恐，臣恭送王上。”
　　“恩，退下吧。哎～累死我了，来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最后深深地看了信陵君一眼，如姬缓步走向帘幕后面。
　　无忌走出大殿，深吸了一口。夜，的确深了……
　　第二天，小幺一大早打扮好，等着俟榭到来。想不到这家伙笨头笨脑的，对付老人家倒是挺有一手。跟爹娘一说，两人便眉开眼笑地到庙里吃斋去了，连院里的仆人也都支开。
　　计划怎料之外的顺利。“潘妹妹，我都想好了，”傻呵呵地笑声再次传来，“踩着桌子，我还是怕你摔着。现在好了，我把他们都弄走，你可以从大门出去了。”
　　“恩，干得不错，这次你倒是挺聪明的。”
　　“呵呵，”依旧傻笑着，“这袋银子你拿着。要是有什么麻烦一定要回来找我；要是我找不到我，到任何一家盐局或是商号也行的……”
　　“好、好，知道了，我走了。”小幺大摇大摆地逃出了家。
　　“哎——哎，潘妹妹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