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子充

17、风流债

　　苏颜白了他一眼，“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安乐王爷，难道你还不懂得及时行乐的重要？你一个王爷，都把自己弄得像个浪荡公子哥；我不过只是草民一枚，当然更加肆无忌惮啦！”
　　看到赵陌被抢白的样子，赵阶暗暗好笑，“小颜，你不用管雪倾，他就是这样的，皇叔他们都拿他没有办法。”
　　苏颜笑笑，看了看赵阶，“我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说完她又懒洋洋地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起来。她睁着眼睛的时候很是灵动，每看一眼都是不同的，清新的，精致的，魅惑的。可是现在她一闭上眼睛，长长地睫毛如同小扇子似地点缀在白玉般的脸上，却是一种难得的乖巧和甜美，让人看着就会觉得温暖和安心。
　　赵陌看了一眼，心“砰砰”直跳，赶紧回过头去，装看窗外的风景，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心里却一片焦虑：难道自己，还真的是个断袖？
　　赵煦微笑着看了看苏颜，自然地收回目光，静静地喝他的茶，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深邃的眼睛里有一点点的温柔，却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唯有赵阶最是直接，他伸手就推了推苏颜，“小颜，别睡了，你睡着了我们会无聊哦。”
　　苏颜往旁边挪了挪，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可是如果不睡我会无聊啊。”
　　“小颜，起来啦，给我们说说你的事情吧？我们除了知道你师父是苏白衣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对了，你师父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你和我们一起走了？”赵阶依然不放弃，拉着苏颜的衣袖把她拉了起来。
　　苏颜无奈地拨开他的手，“赵阶，不要告诉我你是女孩子啊，怎么这么八卦的？”
　　“八卦？八卦是什么意思？太极八卦阵？是说我很厉害的意思吗？”赵阶满头雾水。连在一旁看热闹的赵陌和不动声色的赵煦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苏颜楞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嗯嗯，差不多啦，八卦也是很厉害的。”
　　“那么小颜你更加八卦，你比我八卦多了，懂得也比我多！”赵阶淡淡地说着，一脸诚恳，只有眼睛里满是戏谑。
　　苏颜听得满头大汗，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啦！
　　赵煦“扑哧”一笑，“八卦，太极八卦阵，合乎《周易》，古人有云，周易者，可窥一切，小到世间草木枯荣，大到国家兴亡交替。形容人八卦，恐怕更多是说那人喜欢刺探别人的隐私吧？”
　　苏颜简直就要佩服赵煦了，“呵呵，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赵阶，你八卦就算了，别拖我下水啊！”
　　“那么你就满足我的八卦之心？”赵阶锲而不舍地问道。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装傻，但是仍然觉得好笑。“好啊，我给你们讲讲我的来历！”苏颜突然认真起来。
　　“话说五百万年前，女娲补天的时候不慎掉下了一块巨大的七彩石，就落在花果山上。那块湿透吸取天地之灵气和日月之精华，里面居然孕育了一个生命。终于有一天，天降神雷，劈开了那块奇石，里面居然有一个婴儿”说到这里，苏颜突然停了下来，眨眨眼睛看着他们。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停下来，一时间车上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赵阶小心翼翼地问：“难道说小颜你就是那个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婴儿？”
　　赵陌和赵煦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苏颜勉强忍住笑容，很是认真地拍了拍赵阶的肩膀，“孺子可教也！记住啊，我可不是凡人，记得要像对待仙人那样对待我，别再影响我睡觉了，啊。”说完她就直接往边上一靠，不理会赵阶的目瞪口呆，闭目养神去了。
　　赵陌和赵煦简直就是要笑疯了。赵阶又迅速地把苏颜拉了起来，“小颜，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反正我并不是你们这里的人。庄周梦蝶，还是蝴蝶梦庄周？到底我是假的还是你们是假的？”苏颜依然笑嘻嘻地说着，她猛然凑过头来，“赵阶，我真的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她的脸离赵阶那么近，几乎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赵阶甚至可以看到她那根根分明的黑亮羽睫在轻轻地颤抖着，泉水般清澈的眼睛里波澜不断，几乎可以把人的灵魂都吸到那琉璃色的眼珠里面。她真的好看得找不出一点瑕疵。她仍然嘻嘻地笑着，满脸的不正经和戏弄，赵煦却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出奇的认真，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惆怅和忧伤。
　　在这一瞬间，赵阶就相信了。“小颜，我相信你。”赵阶轻轻地说着，眼神是一如既干净而且温柔。
　　苏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一拳头砸在赵阶的肩膀上，“赵阶，你还真的相信啊？呵呵，小孩子就是好骗！”
　　她笑得那么愉快，赵阶简直就要分不清楚她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了。只好微微一笑，站在一旁，没有接话。他还想说些什么，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停了下来，车里的人除了苏颜都不禁有点变色，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他们的行踪暴露了？是谁？
　　正在惴惴不安地揣测的时候，一个干净的女声在外面响起“苏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求你不要抛下我，带我一起走好不好？”声音如泣如诉，让人心生怜惜，内心对那“苏姓负心汉”鄙视不已。
　　苏颜正听得津津有味，抬头这才发现车里另外三人的目光都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不禁有点儿迷茫。“这个姑娘真可怜，居然要到大马路上找人，可惜我们不认识什么苏哥哥，不然还可以帮她一把。”
　　车里的三人却还是一脸兴味地看着她，但是脸色早就一改之前的凝重，都带着好笑和探索。
　　　“苏颜，我们知道你在车上面，赶紧给我滚下来！”这是另外的一个火爆的女声。
　　“那个，下面的人是在叫我？还是碰巧同名同姓？”苏颜被这声狮子吼吓了一跳，满脸疑惑。
　　赵陌一脸好笑和戏谑，可是却很难掩饰心里的那股酸味，以至于表情微微有点扭曲，“小颜，看不出来嘛，你什么时候惹下的风流债啊？现在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
　　苏颜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啊？”直接就下车准备看热闹或者英雄救美去了。
　　外面离车很远的地方站着的是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被两个影卫拦着，其中一个似乎有一点眼熟，但是苏颜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面。她一下车，那个女孩子就粉面含羞地叫道：“苏颜哥哥！”
　　那是个很甜美可爱的女孩子，似乎很害羞，单单是叫这么一声她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通红，连脖子都全红了，眼睛都不敢抬起来，但是却一直怯怯地、专注地看着苏颜。她旁边的女孩年纪似乎要比她年龄大一点点，却是凤眼圆睁，柳眉倒竖，一看就不好相与。她保持着老母鸡护雏的姿势把那个温婉可人的女孩子护在后面。本来她正带着挑衅和挑剔的目光盯着马车，看到苏颜下来却也不免出现了一刻的怔忪，她不是不知道苏颜长得很好看，事实上，她曾经无数次从自己的表妹袁可卿的嘴里听说苏颜是如何如何的俊秀，当初是怎样如同天神一样把自己从强盗的手里救下来。但是这甫一见面，仍然吃了一惊。这一刻的怔忪，让她那带着不满的气势低了下来。她几乎马上就想明白了为何自己的表妹会对这个仅见过一面的人念念不忘，并且如此大胆地违背家里早就已经定下的婚约，甚至还不惜与家人决裂，只为了出来找苏颜。但是陈羽梦心里却又隐隐地焦急着：这样的一个男人，他会属于自己的表妹吗？
　　“你是袁小姐？”苏颜走近一点，把那个女孩子的样子在心中搜寻了千百遍，总算记起了半年前在城隍庙外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子。
　　袁可卿脸红得都可以煎鸡蛋了，她点了点头，蒙着水雾的眼睛怯怯地看着苏颜，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小鹿，但里面却是满满的信任和倾慕。
　　“惹上麻烦了！”苏颜的头立刻就疼了起来。
　　“苏颜，我表妹为了你，可是从背弃了婚约从家里出来了，现在孤苦无依，你必须为她负责！”陈羽梦毋容置疑地说着。
　　苏颜的头更痛了。
　　不过这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的。虽然这个主意会让她伤心一阵子，但是总比毁了她一生要好吧？自己是一个女孩子，是不可能给她幸福的。
　　“两位小姐，请问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苏颜朝袁可卿和陈羽梦说，笑容温暖，让人信任。两人点了点头，便向旁边的树林走去。
　　赵煦他们三人见苏颜他们向树林走去，一时间心情各异，百味陈杂。过了大半个时辰，三人终于回来，可是只见苏颜却脸带不忍，满是苦恼，而后面的一个女孩却眼眶通红，还在微微抽噎着，可以想象刚才她哭得是如何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另外一个女孩子扶着她，悄声安慰着，脸色虽然难看，却难得的没有对苏颜露出什么仇视的眼神。三人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猜到苏颜拒绝了那个女孩，一时间心情大好，虽然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
　　“赵兄，请问可以让这两位小姐和我们一起搭车到京师吗？到了那里我会为她们寻找住处，不会打扰你们。”苏颜问道。
　　“当然，乐意至极。那我们骑马，把马车让给两位小姐吧。”赵煦他们走下了车来，示意陈羽梦和袁可卿上车。
　　袁可卿红着眼睛向他们行了一礼道了声谢，然后看了苏颜一眼，和陈羽梦一起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