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与恋人代理》银月源

19、第十八章

　　十八恋人代理
　　春日寻常的清晨。
　　惠佳露独自怔坐于床，偏过头望着窗外。
　　“你今天可以吃东西了。”西园寺医生走进病房，宣布大赦。
　　“是吗？”小佳惊诧。
　　“这可是特赦令，你知道吗？是田医生亲自下厨做的。”
　　“啊？”小佳二度惊诧。
　　田医生的厨艺她可领教过，譬如蛋炒饭，丝毫没有味道。难以想象其他的还能做出什么来。
　　“是……是什么？”
　　“炖菜配米饭。”西园寺从身后变出一只淡蓝色的保温桶。
　　果然……
　　其他人还没有到位。西园寺今天好像来得特别早，施施然打开饭桶（？），取出内容，一字儿摆在窗边的桌子上，道：“来尝尝。”
　　小佳兴趣缺缺地凑过去，举箸，夹起一块苍白的鸡肉吃掉。
　　味道比想象的好些。
　　“怎么样？”西园寺询问。
　　“还行。”
　　“那就好。今天叶医生他弟弟也吃这个。”
　　“哎？”小佳突然想起昨个听见的叶齐的诉苦，于是追问：“他弟弟是……”
　　“叶央。”西园寺说到这个名字便愣了神。
　　“出什么事了吗？”
　　“住院了，在港区流花医院。”
　　“流花医院……精神问题吗？”
　　西园寺点点头：“昨天刚送进去。”
　　“哦……”小佳分析道：“所以田医生为表心意，亲自下厨做了饭，顺便多做了一份，然后由你送到医院给叶央，剩下那份就直接带来给我。”
　　西园寺惊叹：“这推理能力……”
　　小佳淡然：“这也是你今天来这么早的直接原因。”
　　“对。”西园寺笑笑：“其实我和田医生一起来的，只不过他一头扎进实验室去了。”
　　“真敬业。”
　　“他一贯这样。”
　　……
　　上午十一点已过，叶齐才颓废地出现在病房里。眼下围着若隐若现的黑圈。
　　小佳跪坐于床，目光一直追随着他那神游般的身影。
　　叶齐神游累了，自觉地在小佳床边坐下。
　　“叶医生……”
　　“嗯？”（阳平）
　　“你没事吧？”
　　“嗯。” （去声）
　　“你弟弟的事情我听说了。”
　　“哦……”叶齐若有所思：“英太告诉你的吧？”
　　“你也别太难过了……”
　　“谢谢……”叶齐打开一罐咖啡，喝了一口：“其实……最难过的人是英太……”
　　“哎？”小佳不解。
　　“他没告诉你他喜欢小央吗？”
　　“……”小佳呆住，心想人不可貌相啊。
　　“他一直都喜欢小央，只是小央不接受他而已。”
　　“那……”小佳越发迷惑：“他和你 ……”
　　“只是好朋友。”
　　“……虽然这么说比较失礼，但是……我总觉得你们不光是朋友那么简单……”
　　“那倒也是……”叶齐又喝了口咖啡，补充道：“但我们不是恋人，或许可以说……是一种……恋人代理的关系吧。”
　　“代理？”
　　“他是我的恋人‘代理’。”
　　“……”小佳被打击到：“为什么这么说呢？”
　　叶齐想了想，摸摸裤兜，掏出钱包打开给她看。
　　照片上是一穿和服的女子。
　　“哦，不对……”叶齐翻过一页，将另一张照片给她看。
　　叶齐和西园寺小时候，哦不，年轻时候。两个人看起来是二十岁左右，站在桥上的合影。
　　“英国？”小佳觉得那桥很眼熟。
　　“对。上大学的时候，在剑桥照的。”
　　小佳扳指头算了算，不由得感叹：“你们这么多年了啊……”
　　叶齐点头：“所以……有时候觉得我们之间已经超越了朋友的局限了。”
　　“是吗……”
　　“英太以前的一个女朋友问他，如果我和叶齐同时掉到河里，你会先救谁？”
　　“他怎么说？”
　　“他想也没想就答叶齐。”
　　“结果呢？”
　　“女朋友跟他分手。”
　　“呵！”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照顾我兼保护我。”叶齐不自觉地就笑得很甜蜜：“再好的朋友，也做不到他那个程度的。”
　　“这样啊……”小佳点点头：“的确是类似于恋人的存在。”
　　“很像是不是？”甜蜜的回忆：“上大学的时候有些同学以为我们是；工作的时候有些同事也以为我们是。很有趣不是吗？”
　　“正常。”小佳拉起被子盖住腿，说：“谁都会有一个关系特别的人的。倒是叶医生你今天很有倾诉欲哦～”
　　“那是因为有特定对象啊～”食指承过小佳的下巴。
　　小佳淡淡一笑，明白他的隐义。就是说她快进天堂了所以能放心地倾诉。
　　小佳第一次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那……”小佳嘴角上扬：“除了照顾和保护……他对你还有没有……”
　　“嗯？”叶齐的罐装咖啡定在唇边，睁大了眼睛。
　　“譬如……接吻……或者……”
　　“干吗问这个？”
　　“告诉我又没什么损失。”
　　“损失？”叶齐愣了愣，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眼角绷紧了些。
　　“说嘛～”小佳玩心大起。
　　“你想知道？”
　　“对呀。”
　　“我就不告诉你～”抛出一艳若桃花的媚眼，叶齐优雅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妖精。”小佳自讨没趣，遭报应般地白了他一眼。
　　“哎呀，我一定要转告英太和田医生，还有院长他们。”
　　“哎？”小佳睁大眼睛，瞳仁如黑珍珠般闪耀。
　　“这种咖啡真难喝，我一定要转告他们，千万别买。”叶齐破天荒地笑得很狡猾，摇摇手里的罐子。

　　临近傍晚的时候，苏亦莲那厮突然跑来探病，还带了礼物。
　　小佳欢天喜地地接过那盒一看便知是数独卡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
　　“我见你总是在电脑上玩这个，应该很喜欢的吧？”小莲笑语盈盈。
　　“喜欢喜欢！”小佳的眼睛少有地弯成了一双月牙：“我最喜欢玩这个了。”
　　“那就好。”
　　“谢谢小莲。”
　　“虚伪。”小莲阴笑道：“来点实质的。”
　　“呃？”小佳一时弄不清状况，只觉得脸颊被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
　　蜻蜓点水式？
　　再看小莲，一张脸笑得跟狐狸似的。
　　接下来两个人就静静地对坐着，小佳将一张卡片放在膝盖上，找了支铅笔一格一格地填，小莲流露着有些着迷的神色坐在床边看。
　　“世上的另一个我。”她看着看着突然说。
　　“嗯？”小佳不解地抬头。
　　“你住院之后变得很可爱哦，小佳。”
　　“嗯？”还是不解。
　　“好像没以前精明了嘛……不过我喜欢。”
　　“没关系，我可以改。”瞪起大眼睛装天真。
　　小莲呆滞。半晌，才好笑地说：“唉……如果你是我的该多好……”
　　“别天真了。”小佳毫不忌讳地打击她：“我连自己的都不是，何况你。”
　　“这我知道……”小佳看上去毫不受打击：“所以仅能想想而已。”
　　“……”小佳无话可驳，突然觉得小莲其实也很可怜。
　　“小佳你……想小雅吗？”
　　这一问题，后果是惊人的。
　　小佳觉得呼吸一窒，胸口袭上来一口说不出的疼痛，从偏左一点的地方，沿着周围的血管，一点一点蔓延……
　　有些不自然地抚上痛处，原本就白得不可思议的肤色变得更加不可思议。
　　“小雅……”小佳嘀咕般地问：“最近她怎么样？”
　　“好得很呢，跟小初天天造蜂蜜。”
　　“同学爱。”小佳不屑，捂住胸口的手背上一根青筋突起。
　　“小初的个性其实不适合恋爱啊……”小莲似乎也有些感悟。
　　“他是恋人代理。”好痛啊……到底怎么回事？
　　“代理？”小莲惊诧地睁大眼。
　　“护花使者而已。他们根本就不是实质上的恋人。”小佳淡淡地分析：“小雅也太梦幻了，自作多情。”
　　“为什么这么说她啊？”
　　“反正就是。”
　　小佳决定还是叫个医生过来，遂按下床头的呼叫器。
　　“怎么了？”小莲疑惑地看着她。
　　“好痛……”小佳急速换了口气，指指胸口处。
　　“怎么回事？”小莲靠近些，伸手覆上那心窝处：“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此时西园寺推门，见两人的架势，觉得不妙，遂三步并作两步跨至床前。
　　小佳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捂住胸口的手不住地颤抖。
　　“怎么回事？”西园寺慌忙询问。
　　“刚才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胸口疼，紧跟着就疼成这样了。”小莲焦急担忧的声音尽收耳底。
　　“小佳……”西园寺轻声呼唤。小佳很不给面子地缩成一团，不睬。
　　医生急了，胳膊一伸，抱起小佳就往抢救室跑。
　　小莲似乎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跟在后面一起跑。
　　痛得喘不过来气的某只很快被蒙上了氧气罩，感觉到舒服一点，回头朝玻璃外抛过一个无力的微笑，告诉小莲自己还好。
　　小莲担忧的表情刺得她有点难受。
　　正跟研究院通电话中的叶齐和一头扎进实验室的田曦桐得到消息相继赶来，传说中的护士长也来了，一戴眼镜的中年女人，熟练地将一瓶淡蓝色药水和一瓶透明药水兑在一起，摇了摇挂起来，然后往小佳手背上扎上了针头。
　　冰凉的液体缓缓流进身体，伴随着扼杀人意识般的睡意。
　　她突然觉得，如果小莲做自己的恋人代理，好像也不错。
　　这样的话，每个人就算没有恋人，也可以有一个类似于恋人的好朋友了。叶齐，小雅，还有自己……
　　世界还真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