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千世流离雪》蓝婷

3、战前对话（1）

　　两年前，战火狼烟，苍生流离。生活在青国与俞国边界的人们 ，饱受着两个大国全面开战的苦果。而这次战火的挑起，正是如今权倾天下、雄霸一方的青国。青国派出战的，又是如今名满天下的绝世第一高手、青国的未来国主、现今的少主殿下——洛渊。任何国家与青国对战几乎都是没有胜算的，只是青国要想赢，对不同的国家要付出的代价不同罢了。而四大国中的俞国是这四个权分天下的大国中实力最弱小的。与西北的炎国相比缺少了矫壮威武的武士和强大的骑术，与西南的凌国相比又差了富贵和繁华，对于俞国来说，与兵力强大、国土最为辽阔、拥有聪颖冠绝的少主的青国相比，实力简直相差更为悬殊。
　　开战前半个月。深秋季节，风已经瑟瑟的坠落了树冠上张扬的叶子，田野里的稻谷也收的差不多干净了，远处的雁子扑闪着翅膀，缓缓的从原处飞动着，像是天幕上漂浮着的暗色的云。
　　十六岁的飞燕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艳绝人寰，天真和成熟的边缘的年纪，让她格外水灵可人。一袭金黄色耀眼的厚丝绸长裙，那是一种几近阳光的金黄，亮丽活泼，就像是向日葵花瓣的颜色，在夕阳的映衬下金光闪闪，格外耀眼。
　　此时的她坐在俞王宫的最高之处——望烟楼上，凝神看着远方，远处连绵的山伴着夕阳火红的映照显得更加秀丽挺拔，几只大雁规律的摆动着身形，从山的这头想山的那头穿行而去。俞王宫坐落在重山脚下，周围呈山环抱的半圆之势，背倚靠北的重山，南面辽阔的平原林海。俞国是个富饶的地方，飞燕一直很骄傲自己的国土如此多产，每年的收获季节，运进国库里的粮食总是饱满圆润，香甜可口。
　　望烟塔建在俞王宫最外层的宫墙之内，共有五层，比俞王宫中的任何一个建筑都要高耸，就像是一个默默站岗的哨兵，无怨无悔的伫立在这俞国的权力中心，守卫着权力心脏不受侵犯，它笃定的望向远方，将方圆数里的风貌一览无遗。
　　远处的山连绵，山脚下的房屋错落有致，山在慢慢息拢，慢慢的没入大地，开始接受平原的抚慰，就像是一头巨大的野兽匍匐在温柔的母亲怀中。人人都爱这片平原，辽阔富饶，物产丰富。再极目远望，平原之上坐落着鳞次栉比的房屋，它们大大小小的排列在一起，整齐有序，露出干净而笔直的街道。街道上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们，他们在为一天的生计打拼着，挥汗如雨的推着装满货物的车子，亦或是拼命吆喝着吸引顾客。城内的热闹伴映衬城外的广袤田地，显得颇有些邝亮，可田间懒懒吃草的牛儿和忙着除草的农夫，还有在田垄上几个嬉戏的孩童们，又让人觉得仍是一派生机。
　　飞燕望着那安逸平和的天下苍生，恍然出神。一个声音急促的打断了她飘逸的思绪，吓得她一抖，回头一看见到不正是自己那个马虎大意的随行宫女——影儿嘛。
　　“哎呀，公主，你怎么在这里，可让我们好找。”影儿喘着大气，一口气跑到五楼上，可把她累坏了。
　　飞燕有些嗔怒的指着她道：“如影随形，叫你影儿可真叫对了。你能不能别总是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哪有你这样的大宫女还如此毛手毛脚的。”
　　影儿嬉皮笑脸的道：“什么样的公主自然调教出什么样的贴身宫女啊。”
　　“你还顶嘴！”飞燕有些好气好笑的隔空点着她的鼻子，“你也不怕把我吓到了，我一不小心掉下去可怎么办？”
　　“就是掉下去公主也顶多是受受惊，有我们少主在，再远也能赶来救公主。”影儿嬉笑着，一步一跳的走到飞燕身旁。
　　飞燕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瞪了影儿两眼，又微微叹气道：“我王兄是很厉害，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要是真的如此，其他三国也不会常常出言挑衅了。王兄一直有很沉重的负担，他一心想要励精图治，挽回我国逐渐丧失的地位，可仅凭他一人之力，怎可撼动苍生格局？”
　　影儿看着飞燕皱起的眉头，赶紧劝慰道：“哎呀，我们少主是少年英才，大王不是总夸少主以后定会有所作为吗？你就别担心啦。公主，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小女儿心态了？多愁善感。”
　　飞燕不满的一瞥影儿，不满她说自己没有小女儿心态，好歹她也是美艳动人、公认的俞国第一美人，虽然脾气娇纵了点，有时任性妄为了一点，又总是惹麻烦，可她还真真是柔弱似水的娇美人呢。“我王兄是很争气，他也一直很刻苦，对自己要求很苛刻，但是我真的很担心他，有时候看着他在骄阳下、寒冬里还坚持练习剑术，心里就又疼又酸。父王常说王兄远忧近虑，常常进谏要加强防务，他总是觉得国家将有大难。可父王觉得只不过是王兄多虑了，自有强大的青国帮我们撑腰，谁又敢来进犯呢？”飞燕有些担忧的叹气，“可是依赖别人到底是受制于人。我们俞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强大起来啊。”
　　身后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俞国的少主、飞燕的王兄、俞国最年轻的兵权掌控者——段飞鸿笑着踏着无声的步子走上前来。
　　“我的小公主，你也难得关心国事苍生啊。”段飞鸿笑着，一脸宠溺的抚着飞燕的头发，站在她身后。
　　飞燕仰着头，眼睛惊喜的一亮，随即又撅着嘴道：“王兄已经忙了三天了，这三天没见燕儿，想不想燕儿呢？”
　　段飞鸿暖暖的微笑，坐在了飞燕旁边，他和飞燕一同，坐在这望烟塔的最高点，双脚悬空的耷拉在平台之外。“王兄自然是想燕儿了，只是燕儿现在恐怕想的不是王兄，只是无聊了吧。”
　　飞燕哼了一声，转头不看身旁的段飞鸿：“你先不理我，如今又怪到我身上来了。母后没有说你总是沉迷在功法之中，连她都见到少了？”随机愤愤的皱着鼻子，“我真讨厌你那个云外松山的云逸师尊，教你们些什么修身养心、忽上忽下的怪功法，我还担心你走火入魔了呢。”
　　“胡说，怎么可以拿王兄的师尊开玩笑。”段飞鸿神情严肃。
　　“好啦好啦，你生什么气嘛，我说的都是事实。”飞燕小声念叨。
　　“你还说。”段飞鸿斥道，但温柔下来，“听你刚刚的话，似乎也在为我们俞国的国况担忧。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飞燕冥神了半晌，目光划向远方：“王兄近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呢？”
　　闻言，段飞鸿原本轻松的面容也稍显惆怅，缓缓道：“青国的兵马在这五天前开始迅速召集起来，可能是要有什么动作了。”
　　飞燕仰着脑袋，有些奇怪：“那又怎么样？青国反正也不会打我们。你忙什么？”
　　“那可不一定。”段飞鸿沉声说着，目光也慢慢放远，俯瞰这辽阔苍茫的富饶土地。
　　“可是青国与我国不是一向交好吗？在我们王祖父在的时候，两国的国主就是莫逆之交了，到我们父王这一代，不是依然是礼仪往来从来没断过？又怎么会突然开战呢？”飞燕歪着脑袋。
　　段飞鸿神情忧郁，眼底深深的担忧让飞燕也有些担心起来，他沉声：“在云外松山学艺的时候，师尊教过我们师兄弟要学会观天象、测吉凶。虽然我无法准确推算出天机演变的准确信息，但总会有种奇特的心灵感应，能够感知到事情发生的动向。我觉得，青国调动兵马肯定和我们俞国有莫大关系。”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可父王不听我的，坚定的认为两国素来交好，青国不会出兵攻打我国的。我没办法，只好自己召集亲兵，准备部署。”
　　飞燕往段飞鸿身边凑了凑，将胳膊揽在他肩上，一本正经的问：“你跟那个木头脸不是师兄弟吗？他会不会帮你忙，和青国的国主商量，化干戈为玉帛呢？”
　　段飞鸿知道她妹妹口中的“木头脸”就是当今青国不可一世的少主、未来注定的天下霸主洛渊。段飞鸿皱着眉头道：“他比我推演天机的本事可强的多，要是我能推算出来，他自然也能，要是想帮我们，早就帮了。”又有些悲哀的眼神流动，“可是，他没有。”
　　目光渐渐放远，远处的山青灰交接，稻田里金色一片。段飞鸿的目光里藏满了担忧，藏满了无奈，也藏满了壮志凌云。他可以为俞国奉献一切，晴阳也一样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