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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第六回
      冲完凉水澡,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会是裸体女尸的恐怖景象,一会是行政领导的丑恶嘴脸,虽然身体很疲劳,可精神却一直处在亢奋的状态。迷迷糊糊过了几个小时,感觉膀胱里水压有点高,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先泄个洪再接茬睡。
      厕所的灯泡坏了三个,还剩一个15瓦的硕果仅存。在昏黄的光线下,我对着马桶一泻如注,临走想起”来也匆匆,去也冲冲”的名言,便顺手按下冲水的按钮。
      等……等等……,马桶蓄水池里流出的水……竟是血……血一样的颜色!突如其来的意外差点把我的心脏从胸腔里吓得跳出来,多年以来养成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险些崩溃。这是怎么回事儿?活了20多年,灵异现象从来与我无缘,难道是有人恶作剧?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作好看见任何恶心东西的准备,大着胆子揭开了水箱的盖子。
      一汪明澈见底的清水出现在眼前,水箱里没有任何异常。这比看见女生站着撒尿更让人惊奇和不解——是无厘头吗?我怀着一肚子疑惑再次按下按钮,马桶里的血水被冲了下去,一切又恢复正常。
      奇怪,难道是把眼睛睡花了?我把眼镜摘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戴上的时候,眼前出现了更可怕的一幕。厕所的窗户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形的剪影,不,与其说那是人影,不如说是魔鬼的影子。它嘴角微翘,像在发出邪恶的笑声,一双眼睛黑洞洞的,正在向窗内窥视。最不可思议的是,它的身体竟像团黑色的火焰般飘忽扭曲,摇曳不定。
      我本能地大喝一声:”什么人?”紧跟着抄起一根通厕用的皮搋子,猛地将窗子一把推开。
      窗外明月高悬,灯火稀疏,除了在空中飞舞的蛾子和草丛中鸣叫的夏虫,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玻璃上的人影居然在一瞬间就平空消失了。
      我那本来就不多的勇气被一连串无法理解的状况彻底摧毁,失声呼叫:”鬼!来人啊,有鬼啊!”。
      …… ……
      “醒醒,大半夜的不睡觉,喊什么喊呀。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5点整,该起床掏大粪去了啊。”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推我的身体,那人的声音很熟悉,像是孔秋。
      我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孔秋和陈敬东熟悉的面孔。再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并不在卫生间,而是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感谢上帝,原来是场噩梦。
      我半坐起身子,一边愣神一边平息自己的紧张情绪,等到心跳慢慢恢复正常,才把刚才的梦境讲述给两位伙伴。
      听完这个荒诞的噩梦,孔秋哈哈大笑,说道:“梦是反的,梦见水就是要发财呀,您终于盼来拨开乌云见太阳的一天了。梦见幽灵说明什么?是不是要遇贵人呀?这我也不懂。敬东正好是学心理学的,让他给你来个‘周公解梦’吧。”
      “是么,那就解解呗,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了。”
      陈敬东有求必应,微笑着说道:“《周公解梦》没研究过,《梦的解析》倒是看过半本,凑合着用用吧。根据奥地利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理论,人的精神世界里除了理性和情感以外,还有一个层面,叫做潜意识层。那里面是你成长的经验,被压抑的欲望,以及原始的冲动等。或许你本身并不知道,但它确实藏在你的大脑深处。就像一座浮在海里的冰山,我们只能看见它露出水面的部分,却不知道水面以下有一个更大的山体。当人在清醒的时候,行为通常由理性和情感来支配。而一旦睡着,潜意识便浮出水面占据上风,控制了你的思维。于是就有了梦。”
      “第六感是在潜意识层里吗?”我问道。
      “不知道。我不是说过只看过半本么?回头我翻翻书再告诉你。”
      “顺便也查查第七感是怎么回事。”孔秋道,“小时候看动画片,说是有第七感就成黄金圣斗士了,小宇宙一燃烧,比超级赛亚人还厉害。这事我一直没整明白,你帮我查查。”
      “去,哪凉快哪呆着去。”我不满地说道,“动画片里说的能信吗?几岁了你?”
      “敬东,咱俩说,别理他。你刚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在书上也看过类似的理论,好象是叫什么‘精神分析法’。不过我这个梦实在太清楚了,就跟美国大片似的,特清晰,颜色特鲜艳。以前的梦都是模糊的,像国产黑白电影,醒过来就忘了。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梦,似乎像是什么事的预兆。你看过诺查丹玛斯的《诸世纪》么?那里面写了很多预言,后来据说都灵验了。这个诺查丹玛斯,好象就是通过梦境预见未来的。”
      孔秋把手伸到我额头上探了探,自语道:“没烧呀。这孩子怎么说胡话了?”
      陈敬东也对我的精神状态甚为担忧,说道:“预言这种事,我也说不好。如果未来每天发生的事自己都知道,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气象台的预言我信,科学家的预言我也信。至于说拿梦来预见未来,目前我是不能理解的,也没必要理解。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继续参与调查么?”
      我试着动动胳膊动动腿,发现周身零件都运转正常。虽然不能说精力充沛,但也并无疲惫之感。这得归功于大学生涯里在网吧包夜的长期锻炼。遥想熬夜当年,铁门初关了,网战爆发,汗满纸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啊!多么怀念那段无聊的时光啊!怀念得我都会填词了。
      “没问题。今天轮到我蹲点了。让我们迎着朝阳——出发!”

      清晨6点,我左手煎饼,右手豆汁,出现在杜月华家楼下。这个钟点儿大多数人还没起床,除了小区的清洁工人和卖早点的小贩,周围很少有行人路过。谁说早起的鸟儿虫有吃?明明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嘛。那些把劳动人民当成虫吃的大款们,此刻当然不会闻鸡起舞,说不定正趴在女人的胸脯上,做着荣获年度经济人物的美梦哩。
      小区的露天停车场里停着不少私家轿车,左右无事,不妨先欣赏欣赏。
      车的档次呈纺锤形分布,两头小,中间大。最高档的奔驰和最便宜的奇瑞□□占据了纺锤的两头,都只有一辆,剩下的是些别克、海马之类的中档车。咦?有钱买奔驰,没钱买车库?这八成是一死要面子的中产阶级。不管他,第一回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名车,先转着圈看个饱再说。
      我一边观赏奔驰,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可能是这样看东西有点鬼鬼祟祟,引起了一个巡逻保安的注意。他朝我快速走了过来,面色很是不善。哼,这厮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我要对他主子的鸾驾动什么手脚。也太小瞧人了!我不露声色,镇定自若地吃完最后一口煎饼,然后很注意公德地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苏烟,悠然地吸了起来。
      那保安看见烟的品牌,脚步明显放慢。待发现我只吸了几口就把半截烟扔掉,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亲爸爸,一脸恭顺地转个弯,往别处去了。
      哈哈,又成功了。这一招对付势利眼真是百试不爽。这帮人就是这个德行,永远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其实我在苏烟盒子里放的是三块钱一包的劣质香烟。以次充好,以假乱真,都是跟兵法里学的。此招乃是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俗称打肿脸充胖子,对任何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均有良好疗效。
      又过了一会,晨练的老人陆陆续续出现在楼前的空地上。这些老年人,个个精神矍铄,鹤发童颜,手持各种兵刃,有宝剑、片刀、红缨枪、娥眉刺……其中一位打着赤膊的健壮老汉居然还扛着一把关刀。光看他们目不斜视的眼神和不苟言笑的神情就知道,这是些特有社会正义感的大爷大妈,说不定平时还兼着义务治安巡逻的差使。如果他们也像保安一样对我起了疑心,三十六计就没有一计管用了。
      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这奔驰车的旁边不可久留,可周遭又一片空旷,全无藏身之处。我该到哪儿去呢?此时几个拿着倚天剑的师太已经在远远地对我上下打量,指指点点——不会是把我当台湾特务了吧。情急之下,我赶紧快走几步,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旁若无人地打起从学校里学来的杨式简化太极拳。
      当初上体育课,我没好好听,因此是个二把刀的水平。只模糊记得太极拳讲究以慢制快,四两拨千斤,打得越慢,越有味道。于是我采用慢镜头分解动作,将招式尽量使得温柔含蓄。
      一套拳打下来,用了约莫有20分钟。那位扛着关刀的大爷实在忍受不了我如此侮辱中华武术瑰宝,在边上看得直吹胡子。
      “恁这是弄啥咧?”大爷将关刀斜靠在树上,走到我面前,操着河南口音说,“打太极拳咧?还是学机器人咧?成心捣乱咧吧?”
      大爷一头白发,胸肌强健,双目炯炯有神,颌下还长着二寸长的银髯,无论模样气质,都与《三国演义》中的老将严颜有几分相似,因此我姑且管他叫“严大爷”。
      我被严大爷几句话问得心虚胆寒,心里估摸着跟他单挑肯定落不下好。况且尊老爱幼又是传统美德,咱一个知识分子,还是让他三分吧。
      我挤出笑容,柔声说道:“没,我哪敢呢。这不是练太极锻炼身体呢吗。就是随便练练,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您老多多包涵。”
      “恁这样练可不中,老是不中!恁今天遇见俺了,俺就得说道说道。”严大爷见我还算懂礼貌,声音也明显和蔼起来,“俺是河南人。天下的功夫都是打俺河南少林寺出去的,知道不?恁打得这是啥呀?糟蹋玩意呀!幸亏这地场都是中国人,要有个外国人看见恁打的太极拳,不丢国家的人么?”
      “不好意思,这一层我倒真没考虑到。您说怎么着才算不丢国家的人?”说我丢中国的脸,我可不干。
      “恁得这样!”严大爷拿起关刀,大声说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又练又说,那才是好把式。退后,瞧好了!”
      话音刚落,严大爷把关刀高高抛起,平地一跃,在空中又将刀操在手中。刚落地,只见关刀已经化作一团白光,将大爷紧紧裹在其中。一阵阵刀风发出呼呼之声,激得我面上隐隐作痛。我靠!真是个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忽儿的工夫,严大爷已将一套刀法展示完毕。末了大爷来了个旱地拔葱,想从空中使一招“力劈华山”,将旁边的一棵大树砍为两半。多亏了有人出声制止,才硬生生地收回,改用刀背在树上重重一磕。碗口粗的梧桐树立刻落叶纷纷,很明显,受了内伤了。
      伴着“噗”地一声轻响,严大爷单腿落地,使一个“金鸡独立”牢牢站定。这个姿势足足保持了10秒钟左右。此时旁边的观众早围了一大片,看见他如此有型的pose,不禁齐声发出“轰”的一声喝彩。大爷听到彩声,颇为满意,这才缓缓地将另一条腿放到地上。
      我被大爷的神技惊得目瞪口呆,愣了片刻,才勉强回过神来。这时听见观众中发出的声音并不都是喝彩,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一个大妈说“这疯老头,又犯病了”。另一个大妈说“就是,臭显摆什么呀,抓紧看病才是真的”。还有几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一脸坏笑地往严大爷面前丢硬币,都是一毛一毛的,一边丢一边说“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喽”。看见这些丑恶的嘴脸,我心里浮现一个并不严谨的推理:这些起哄的老头,当年肯定都是□□。
      严大爷把刀往胸前一横,怒目盯视丢硬币的老头们,口中发出“哇呀呀”的恐吓声。众人先是面露惧色,既而哄笑一声,各自散去。
      严大爷喝走了观众,转脸对我说道:“瞧清楚了么,这才叫功夫。小年轻,打那软绵绵的拳作甚。恁要练,就练俺这个。不光能练出个好身体,还可以对付坏人。恁看俺一喊,他们就吓跑了。”他放下刀,脸不红,气不喘,只微微出了些汗。
      我口中唯唯称是,把严大爷拉到一条公用长椅边上,请他坐下,然后恭恭敬敬地说:“您真是太牛了!古人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回我算是信了。您简直跟电视上那些大侠一样啊!”
      “电视是假的,俺这是真的。”严大爷顺着杆往上爬,不用我拍,自己就吹上了,“他们那些功夫是花拳绣腿,好看是好看,真打起来就不中啦。俺这都是真家伙。恁摸摸这刀刃,小心点啊。”
      “嚯,开过刃的!”
      “真材实料,童叟无欺。这能开玩笑吗。”
      “佩服佩服,望尘莫及。您老身体真好,贵庚啊?”
      “贵庚?……哦,俺吃过了,吃的炸酱面。恁吃了么?”
      “呃……我也吃了,吃的煎饼果子。我是想问您,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喔,问我岁数啊。还小,才八十。哈哈……”严大爷表面谦虚,内心很为自己的长寿而骄傲,从“哈哈”的音量里就能听出来。
      “八十岁!真了不得。您这身子骨比年轻人都好,我看呀,您肯定能活一千年。”
      “胡说,人哪有活一千年的。千年王八万年龟,恁当俺听不出来啊。再胡说俺揍恁。”
      “别,别。我是真心希望您老万寿无疆,完全没有您说的那个意思。”我敛起笑容,一本正经正经地说道,“我是个学历史的大学生,特别爱听以前的故事。您老这么大年纪,就是本活的历史书啊。您能给我讲讲吗?”现在电视里流行“口述历史”,正好遇见这位人瑞,不采访一下实在可惜。
      “历史……,历……史……。往事不堪回首。”一提历史,老爷子的沧桑感就出来了,话音里带出些许惆怅与感慨,“俺们那时候,可比不上现在。赶上的尽是倒霉的事。打仗啊,逃荒啊,闹瘟疫啊……说起来都闹心。反正是难得过几天太平日子。”
      “是,您说的太对了。就讲讲您年轻时候的事呗。顺便讲讲,您这一身武艺是从哪学的?”
      “中,看恁有诚心,俺就讲给恁听听。”严大爷看着远方,沉思了片刻,回忆起那些早已逝去的岁月。
      “那时候俺还是个小伙儿,差不多就像你现在这个岁数。俺记不得是哪一年了,反正是个夏天,那年日本人已经打到华北了。天挺热,哗哗地下着大雨。俺一家人正在家里吃饭,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黄河决口了,大水就要冲过来啦,父老乡亲们,赶紧逃命啊’。俺爹听见喊声,吓得连鞋都没穿,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到窗户边往外张望。再转过身来,脸上一点人色都没有了,冲俺娘和俺兄弟四个大吼,‘还坐着干啥哩?真发大水了,快他娘的跑吧’!俺和俺弟兄还不信,也想跑到窗户边上亲眼看看,让俺爹一脚一个踹了回来。一家五口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把值钱的东西都带着,披着棉袄棉被就从屋里出来了。当时是六月天呀,可是不拿上棉袄不行,得逃难啊。俺四处扫了一眼,看见到处都是黄汤,都没了磕膝盖了,而且还在一直往上涨,当时就吓傻了。好么,这可往哪逃啊?俺爹扛着米缸,拿脚踢我,一边踢一边说‘发啥臆症呢,跟着村长走’。这时候俺才看见村长也出来了,正扯着嗓子高声喊‘不要乱,不要乱,都跟着俺,往西边高处走’。”
      说到这里,严大爷似乎想起了很痛苦的事情,声音竟有些颤抖。
      “全村几百号人跟着村长,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停,哪里没有水,就往哪里走,到最后连方向也搞不清了。一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哭爹喊娘的有,突然饿倒在路边的也有。阴间的黄泉路也没有这样惨。——以往年成不好的时候,俺也逃过慌,到附近收成好的地方要饭,撑一撑,也就过来了。可是这回的水灾太大了,到处都是无家可归,妻离子散的人,哪还有余粮呢。走了半个月,俺爹俺娘相继饿死了。俺娘临死前从怀里掏出几份干粮分给俺弟兄三个,说是干粮太硬,她吃不下,留给俺三个小伙儿吃,让俺们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活下去。”
      严大爷的眼角湿润了,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走到铁路边上,发现铁路也冲断了,想爬火车都不行,只好继续走。又过了几天,死人越来越多,有的就漂在小河沟里。天气热,尸体腐烂得快。喝了小河沟里的水,就闹起了瘟疫。难民就像割麦子一样,一茬一茬往下倒。能活下来的,都是像我这样身体不错的。后来俺才知道,这一次水灾,一共死了80多万人。”
      “80多万?我知道了,您说的是黄河花园口决堤,1938年的事。那是国民党为了减缓日军攻势干的蠢事。他们想掘开黄河淹日军,结果日军只死了1000多人,中国老百姓却倒了大霉。”我插话道。
      “没错,就是国民党干的。娘的,日本人还没打来,国民党就淹死了俺一家四口。俺能不恨他们么?后来俺走到洛阳,进了难民营,总算是有口饱饭吃了。但是俺心里总想着报仇,一是报日本人的仇,二是报国民党的仇。咋报仇呢?当八路呗。后来俺也不知道咋回事,稀里糊涂地就当上八路了。先打小鬼子,完了又打蒋光头。这八路军里面河南老乡多的很,有不少都带着功夫投军的,还有少林寺的和尚哩。俺一边打仗,一边就跟他们学功夫。”
      “不会吧!八路军啊!失敬失敬,您可是老革命啦!”
      “那可不,俺一辈子就是闹革命,相当老的老革命了。打完国民党,英法联军又打到北京,俺就加入了义和团,跟这些洋鬼子打。在天津的廊坊,俺一个人就砍了二十多个洋人。再往后,就是太平天国咧。忠王李秀成知道么?俺就是他的贴身保镖,跟着他三打祝家庄……”
      “等等,大爷,我脑子有点乱。您容我想想。”
      前面还是那么回事,后面听得人直犯迷糊,这都哪跟哪呀?严大爷是《寻秦记》看多了吧,动不动就穿越时空。说着说着怎么到宋朝了?想起刚才围观群众的议论,我恍然大悟。原来严大爷的脑子真的有毛病。会不会是老年痴呆症呢?有点像,又不全像。至少他讲述花园口事件的时候,情真意切,不像是胡编。难道老年痴呆还有间歇性的?一会迷糊,一会清醒?唉,口述历史是听不下去了,还是问问他杜月华的事吧。
      “大爷,您的故事很丰富,很曲折,而且特别有教育意义,以后有时间我一定再来听您细说。现在我有个事,想向您打听一下。”我从手机中调出杜月华的照片,拿给严大爷看,“照片里这个人,您见过吗?”
      “俺打得曾国藩跳河那回恁不想听了?”
      “以后听,以后听。您先看看这个人。”
      严大爷眼睛并不花,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缓缓说道:“这个小妮子俺认识……”
      “太好了!您知道她?”我一阵激动。
      “知道,她叫孙传芳,住俺对门的嘛。”
      “孙……孙传……芳?孙传芳是北洋军阀,而且还是个男的。”我哭笑不得,“您再好好看看,别逗我玩了,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逗恁干啥?俺说的是真的。喏!”严大爷拿手一指不远处的公寓,“俺住401,她住402嘛,俺们两家是对门。”
      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突的一惊。果不其然,严大爷的话对了一半,那正是杜月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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