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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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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出来,祁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肩上被人拍了拍,不看也知道是尉迟靖羽。
“钰儿,该回家了。”
家?他几时有过?
祁钰苦笑,随尉迟靖羽进了轿子。
轿子很大,不同于平常人的轿子,里面奢华至极,上面的茶杯是挂在桌子上的,不会因为震动而左右摇摆。
尉迟靖羽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对祁钰道:“钰儿,今后入宫,千万要慎言警思,切勿得罪他人,惹得杀身之祸……”
祁钰垂眸,道:“儿臣明白。”
“还有…”尉迟靖羽深深的忘了一眼祁钰,“一定要小心提防着皇上……”
祁钰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靠在一旁假寐。
宫中就像个大染缸,这点祁钰明白。一步错,可能就会有人扑上来,将你啃蚀殆尽。
祁钰忽然感觉很累,他这样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揉了揉太阳穴,祁钰便去于周公下棋去了。
唉,活好现在才是他现在该做的。
以后的事情,便交给以后去吧。
祁钰不负责的这样想着……
翌日。
一丝丝的光淹没于苍穹万丈。
祁钰背手皱眉,望着天象千变万化。
颔首,苦笑了两声,抬脚跨进了东宫。
走了很久很久的台阶,前路却是一片黑暗。这条路仿佛要一直通向人心底的寂寞,就在这孤独的路上。
“都给孤滚!滚……”
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震怒吼。祁钰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前方快步走来几位低着头的宦官婢女,后面还有几人架着满身是血的人。
那人已经死了……
祁钰垂下眸子。
来时便听说太子暴戾,几乎到了嗜血的地步。
祁钰叹口气,看了一眼远处的殿堂。
如此不知忍耐,不知收敛,乃是皇家大忌啊。
太子以后的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祁钰挥手,一旁的婢女会意轻轻打开了檀红的大门。
祁钰脚刚踏入门槛,便飞过来一只青铜祥兽。
祁钰屏住呼吸,凭着杀手的经验,迅速往后一退,手触碰到了祥兽的一角,然后带动祥兽翻转一圈,利用巧劲轻易地化解了祥兽的力量。
手里颠了颠祥兽的重量,勾了勾嘴角,笑道:“太子殿下,这个可是送给本太傅的见面之礼?”
如云烟般飘渺的紫色纱幔后的人冷哼了一声,道:“你就是新来的太傅?哼!想要收下孤的这份大礼,且还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祁钰微微眯了眯眼睛,黑的接近于紫色的眸子风云变化。
“如此,太子殿下大可考考下官,若是殿下还认为下官没有做殿下太傅的资格,下官立即便禀明圣上,辞去这太傅之位,如何?”
纱幔中的人射来一道如利刀般锋利的目光,许久才道:“好,那笔来。”
门外切切诺诺的走过来几个奴婢,颤颤巍巍的摆好了纸笔墨砚。
祁钰看着递到手里的毛笔,勾了勾嘴角,不由想起了前世一首诗,当时也是被它的豪情所感染,不想今日还有用武之地。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如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缘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祁钰龙飞凤舞的写下这首诗,满意的笑了笑。将白纸“唰”一声提起,纸上的墨迹滴落下来,恰好汇成一幅天然的水墨山川。
宫殿一霎那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许久,紫色纱幔中传来几声清脆的掌声,太子朗朗的大笑几声,道:“太傅才学渊博,孤是受教了,那孤也是要赏太傅一字。”
说完,太子挥袖,写下了一个‘忘’字。
所谓‘忘’,这个字可是别有深意了。
‘忘’字上面是‘亡’,下面是‘心’
太子此字,就是在警告自己吧。
若是对太子不忠心,就是死路一条吧。
祁钰接过纸张,眯了眯眼。
“太子的礼物太过贵重,本太傅当真受之有愧。本太傅便也送给太子一字做为赠礼。如何?”
“哦?愿意笑纳。”太子似乎很好奇祁钰会写给他什么字。
祁钰勾了勾嘴角,这个字乃是‘刃’
‘刃’字加上一个‘心’就是‘忍’。
祁钰便是要告诫太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此重的赠礼,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喜欢。
当婢奴将字拿给太子时,祁钰已经离开了。
太子半眯着狭长的眸子,凝视着白纸上的字。
尉迟钰,孤的太博啊…看来你并不简单……
祁钰从东宫出来,并没有急着回靖王府。
毕竟做为一个现代人,怎么也得要逛一圈皇宫,才枉这一趟穿越之行吧。
祁钰低沉的笑了两声,许是和太子学的,自己也是幼稚了不少。
“起轿吧。”祁钰垂下轿帘,半靠着狐裘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迷迷糊糊传来吵闹的声响。祁钰残留的几些睡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外面发生了何事?”
祁钰扬声问道。
护卫恭敬地答道:“是个奴才惊扰了大人。已经命人去敢了……”
护卫正说着,只听远处有哀求的声音。
“大人,求您救救七皇子吧,再没有太医去治,殿下真的就要去了…大人,求您了……”
祁钰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这奴才叫的凄苦,而且涉及到了七皇子,不由得让轿下的护卫把那人又拉了回来。
律戚第一次见到尉迟钰便是在这条斑驳的官道上,只见那人如葱般的白玉五指揭开了轿帘的一角,露出他的半张脸。一朵妖冶如罂粟的艳色胎记绽放在眼角,眼眸微微下垂,几许的淡漠,几许的魅惑,带着几许的孤傲,就这样睥睨着望着自己,几乎让律戚喘不过起来……
“你是何人?”祁钰瞥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人,淡淡地道。
律戚低着头,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小人,名律戚…是七皇子的贴身…侍卫……”
祁钰低声告诉护卫去寻个太医来,然后道了声“去风霖殿。”便放下了轿帘。
律戚在轿帘盖上的一瞬间,猛然抬头,然而轿帘已经闭上了……
轿子缓缓的晃来晃去,一直到了风霖殿。
祁钰抬脚跨出了轿子,抖了抖深紫色的锦袍,风灌如袖子里仿佛一只展翅的紫色蝴蝶,下一秒就要飞上云霄。
律戚几乎要看痴了,连那颗死去的心还能跳动都察觉不到了。
风霖殿不同于其他皇子的宫殿富丽堂皇,整个宫殿像是被烟雾笼罩着一样,仔细闻闻不难分辨是草药的熏香。
“咳咳……咳,咳咳……”殿里传来几声咳嗽,那声音就像是要把身体的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样。
祁钰皱了皱眉,没想到七皇子病得那么重。用袖子捂住口鼻,祁钰一手拨开漫天的纱幔。
声音越来越近,祁钰顶住了脚步。
趴在床边的人透过长长的青丝看向祁钰。
时光仿佛禁止在这一刻,屋子里静的出奇。
直到被七皇子压抑的咳嗽声打破。
祁钰避开头,道:“太医等会就回到了,你在坚持一会……”
“你能抱着我吗?我好冷…”七皇子两片唇冻的看不见血色。可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锦衾里。
祁钰眯着眼,道:“下官这就去把太医带过来……”
七皇子惨白的手指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地拽住了祁钰的袖摆,“你……你还没有回答我……”说完这句话,七皇子一口血喷在了身前,然后晕倒在了床榻旁。
这时,太医刚刚来到。
颤颤巍巍地跪倒在祁钰身前,“臣来迟,不知十二公子……”
本来太医是无需向太傅去叩头行礼的,只是祁钰不仅仅是太傅更是靖王府的十二公子!
祁钰一脚踢在太医的胸膛上,“滚去救七皇子,若是就不活他,你也别想活在这个世上了”
太医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赶忙跑到七皇子身旁把脉。
折腾了好一阵子,祁钰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让律戚好好照顾自己的主子,然后往靖王府去。
“回来了…”阁内传来尉迟靖羽的声音。
顿了顿脚步,祁钰嗯了声。抬头望了眼重重层层纱幔后隐隐约约漂浮着七夜销魂香的味道。
勾了勾嘴角,祁钰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既然你已是太子的太傅,和其他皇子来往时要小心谨慎……”
祁钰弯着狐狸似的狭长眸子,黑的眸子在夜色下化为深紫色,就像一朵妖冶的紫色海棠。
冷艳,凄美,绝望,凋零……在冷风中摇曳着的花瓣化作蝴蝶,去寻找各自的庄周。
“呵呵……”祁钰眯着眼,笑了两声,甩袖而去,留着七夜销魂香在暗夜飘散。
走了许久后,祁钰才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乱峰阁。
没想到自己的一切都在尉迟靖羽的掌控之中!
还是他太弱了……
祁钰昂起头,看着那星辰变换,伸出手,把整个苍穹握在手心。
他是想要安安稳稳的过完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但他祁钰,永远也不甘心成为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