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美狄亚》岚思

4、违抗军令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跟袁影旭和卡斯兰一起站在了帝国大厦的外面。袁影旭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回神了。你是跟我住酒店，还是回宿舍住？”

　　这句话算问倒我了，我求助地看向卡斯兰。熟知我性格的卡斯兰立马接话道：“长官，让小溪跟我回宿舍收拾行李吧。”

　　我感激地看向他，便要跟着卡斯兰走。

　　谁知刚一抬脚，袁影旭就把我拦住了：“樊小溪跟我回酒店。行动所需装备全部由军总部统一发放，不需要准备什么。”

　　说着，也不等我或卡斯兰反对，直接拉着我走了。

　　我：“……”既然你一开始就决定让我跟你住酒店，干嘛还故作民主的问我意见，害得我老毛病又犯了！

　　半路，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10点半了。糟糕，得去上课。翘了第一节《战争枪械讲解与实践》，不能再翘第二节体能训练了。

　　跟袁影旭打了声招呼我就往操场跑。

　　他又拦住了我，无奈道：“刚才在办公室你有没有在听大家说话？我已经跟你们校长说了，是军总部的命令让你做我的助手。这期间你不用上课，所以不用担心史蒂芬会找你麻烦。”

　　我高兴起来，这人还算有点信用的。

　　不过他下一句话又把我打进了谷底：“安第斯的任务你还得参加，因为这是你们班的毕业任务。”

　　在顺利毕业和保住小命之间，我权衡再三。鼓起勇气，终于问出刚才就想问的问题：“去安第斯干嘛？”

　　“去给生命之泉装过滤器。”袁影旭也不打算瞒我。

　　我能明白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可是为什么要给生命之泉装过滤器？

　　所谓生命之泉，是地球人给安第斯中发现的水源所取的名字。美狄亚没有雨水、没有淡水河，只有生命之泉，这个星球上所有的饮用水都是来自生命之泉的。生命之泉就是美狄亚一千多万地球人赖以生存的保障。现在要去装过滤器，难道……

　　“是水源出了问题吗？”我急切地问道。

　　袁影旭点了点头。

　　“出了什么问题？”我惊奇地瞪大眼睛。

　　“现在还不能说。”

　　故作神秘有意思么。我在心里嘟囔。想了想，我问出琢磨半天的问题：“为什么不派正规军人去？”说我胆小也好、没种也好，我真的不想去禁地，我只想好好活着。

　　袁影旭皱了皱眉，对这个问题，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片刻，他才含含糊糊道：“派学员去是军总部的命令。”

　　斟酌了下措辞，我“好心”地建议：“安第斯是禁地。我们不行的，不如正规军人，他们的素质比我们高一个档次，带他们去成功率更高。”

　　我以为我的理由更充分了，没想到袁影旭只摇了摇头，显然不认同我的话。他指了指我的肩章道：“一个男人不要轻易承认不如别人，一个军人更不能说这种话。记住，这是荣耀也是责任。”

　　被袁影旭教训得一阵脸红，我有再多的疑问也只得压了下去。脑子飞快的转着，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

　　又走了很久，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问袁影旭：“袁影旭，你不是个电影明星吗？怎么突然变成军界高官了？”

　　我本来应该叫他长官的，可是袁影旭这个名字让我印象过于深刻，所以我一见到他那张脸，这三个字就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袁影旭脸上有点意外，挑眉凑近我，笑：“怎么，不喜欢我另一个身份吗？”

　　“跟我喜不喜欢没关系吧。”事实上，就算你是精神分裂也跟我没关系。

　　“电影明星是我对外的身份，实际上我是个军人。”

　　也就是说你是个间谍喽？“那你这次公开在美狄亚亮相，别人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怎么办？”

　　“你在为我担心？”他转过身单手揽住我的肩膀，边走边说，“这次行动开始我就已经不是电影明星了，以后我只有军人这一个身份。”

　　哦，原来是不当双面人了。

　　不习惯被生人这么揽着，不过要是挣脱似乎又有点太刻意了，我只好别别扭扭地跟袁影旭并排走。

　　“你多大了？”袁影旭问。

　　“22。”

　　“还以为你不到20了。”

　　这话是恭维吗？我决定也恭维他一句：“你长得也挺年轻的，一点都不像35岁的人。”

　　袁影旭的表情有点古怪：“我本来就不是35，电影明星袁影旭的对外资料都是假的。我实际年龄是27。”

　　“所以你最喜欢的内裤颜色并不是深蓝？”我不知道哪根劲短路了，竟然问出这么一句来。

　　他嘴角抽了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不是，是黑色的。”

　　我们一路净说些没营养的话，到了酒店，他出示了证件，先回房换衣服，才带着我去吃饭。

　　这是美狄亚仅有的三个五星级酒店之一，也是唯一一个军方酒店，一切食料全部由军方直接供给。

　　饭菜味道自是没得说。袁影旭点了很多中国菜，我吃得狼吞虎咽。

　　都不用问，从我们俩的名字就能看出来，我们是老乡，都来自地球的中国。

　　吃饱喝足的我得意忘形起来，非拉着袁影旭给我讲笑话。袁影旭脾气真是不错，配合地给我讲电影背后的奇闻趣事，逗得我哈哈大笑起来。

　　我注意到，袁影旭吃饭、说话的时候，喉结都会一动一动的，那颗朱砂痣就随之诱惑性地上下摆动。银幕上还不明显，近看鲜活得让人很有碰一碰的冲动。可惜我跟他不熟，不然非伸手过去摸两把不可。

　　这时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呦，袁影帝真是不改风流本色。早上刚到美狄亚，中午就勾搭上一个小美人。”

　　小美人？在说我么？我得意起来。从来只有人表扬我可爱、清秀，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漂亮。

　　我决定礼貌地表示感谢。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黄头发、花衬衫的外国大胖子站在我们桌前。他虽然在表扬我，看的却是袁影旭。这让我的感谢词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袁影旭显然没听出话里的表扬之意。笑是在笑，眼底却一派冷酷之色：“你也不差啊，汤姆。小美人随身携带。”

　　汤姆背后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蹭得红了脸。

　　“彼此彼此。”汤姆嘿嘿笑了起来，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

　　我们都没想起要招呼他。我难得不吃食堂，自然要大吃特吃。至于袁影旭为什么要这么专注于食物，我就不知道了……

　　许是被晾得尴尬，汤姆看着满桌的中国菜，厌恶地撇了下嘴，满脸不怀好意：“听说中国人会吃油炸虫子？你们没点一盘？虫子在肚子里拉屎的滋味一定很销魂吧？哈哈哈。”

　　说完他还故作幽默的干笑了两声。

　　KAO！这人是白痴吗？虫子都炸熟了还拉屎？！

　　我也不是好惹的，明知汤姆是来揶揄我们的，自然不会讲什么礼貌。怒从心起，我抢在袁影旭前开口：“好笑啊，没文化自己知道就行，整天贴个‘我是白痴’的标签出来丢人现眼，没羞耻心就罢了，还没公德心。活动垃圾桶似的，明知不招人待见，还非要往大家身边凑。你自己看不见，可别人看着堵心。

　　“油炸虫子怎么了？高蛋白低胆固醇。没听懂是吧？凭你这中空的脑子和肥硕的身材，我就知道解释了你也听不懂。不用问，你能长成这样，一定是吃低蛋白高胆固醇的垃圾食品长大的！”

　　我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袁影旭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汤姆脸一阵红一阵白，蹭地站了起来，指着我，手直哆嗦：“你！哪个部队的？”

　　“呵，想拜我为师啊？不收。你这样的，教你一天短命十年。”我歪着脑袋，眼睛向下鄙视地看他。

　　汤姆气急，做出掏枪的动作。我心里一惊，玩大了，这人配枪的，军衔不低。

　　还没等我想出怎么补救，袁影旭就先我一步伸手在汤姆手背上轻轻一按，我听到清清脆脆的一声关节错动的声音。

　　汤姆脸憋得通红，冷汗都下来了，可是就不松开掏枪的手。

　　有袁影旭撑腰，我更加幸灾乐祸的看着汤姆出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枪要是掏不出来，那脸可得丢到南太平洋去了。袁影旭貌似也没用多大力气，可任凭汤姆怎么使劲，这枪就是掏不出来。

　　我暗地里给袁影旭加油。真是帅呆了！

　　再僵持下去，围观的人会越来越多。汤姆也算识相，低头伏在袁影旭耳边道：“一会儿我去你房间找你。”然后狠狠瞪了我一眼，连再见都没说，就拉着金丝眼镜女人走了。

　　我也回瞪他，谁怕谁！哼，老祖宗早教过我们，对待敌人，就要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

　　袁影旭还在笑：“你还挺伶牙俐齿的嘛。”

　　“那是，我优点多着呢。”我摇头晃脑起来。

　　吃完饭，回到袁影旭的房间。他住的是个套间，相当豪华，外面是会客室，里面是卧室。

　　我无聊的坐在卧室沙发上看他从行李箱中把电脑、手机一一拿出。我说他早上为什么不联网找帝国大厦的方位呢，原来是什么都没带。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准是胖子汤姆来了。我已经在心里给汤姆取了外号，就是要当他面反复叫他胖子，就是要挑准他的软肋猛戳。

　　我过去开门，门外除了汤姆外，还有一个头发染得鲜红，另一个头发染得嫩绿的两个干瘦青年站在他身后。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仨站一块儿，整个一排交通灯，还是中间大两头小的橄榄型。

　　这几个明显的人物我在美狄亚绝没见过，看来是今早跟袁影旭一起从地球过来的。

　　不知道汤姆是得了健忘症，还是患了老花眼，根本看都不看我，直接进去找袁影旭。

　　我竟然被人无视了，有意思。

　　晃晃悠悠的走进卧室，汤姆一看到我就马上闭嘴，指着我对袁影旭吼：“让他滚出去！这是星球机密，不三不四的人不能听！”

　　袁影旭冷笑：“这是我的房间，我有权决定谁是不三不四的人。”

　　又转头看向我：“樊小溪，你留在这里。我跟他们去会客室商量点事。”说着就带头走了出去，汤姆和红头发绿头发不甘不愿的跟在后面。

　　看着胖子汤姆的背影，我挑眉盯着他手背上的红印，不咸不淡的嘱咐：“走稳了小心点。就你这重量级，摔一下就得伤筋动骨，要是再养个三四个月，以后吃饭给你预留个双人座都不够。”

　　汤姆被我气得不行，愤恨的把门甩上。

　　气完汤姆，我继续无聊的坐在沙发上，对他们讨论的“星球机密”一点都不感兴趣。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声巨吼把我吵醒。

　　“我拒绝！你把他们当蚂蚁还是臭虫？他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命！说毁灭就毁灭！你们身体里流的是冰块啊？”袁影旭的声音。哇，他脾气还挺爆。

　　“这是军总部的命令！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汤姆的声音比袁影旭还大，就像逼良为娼的老鸨。

　　“我退出计划！什么狗屁中将，谁爱做谁做！”

　　咚的一声！卧室门被重重推开，袁影旭头发乱糟糟的、气得眼圈发红的冲进来，把衣服、电脑一件件塞回行李箱。

　　箱子盖一合，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你跟我回地球。这不是人待的地方，这帮人TMD全是恶魔！”

　　我傻乎乎的跟着他往外走。临走前还恋恋不舍的往窗外的钢筋水泥看了一眼。这是我学习生活过四年的星球，我没拿到毕业证，没成为正规军人，就要这么走了。

　　再见！军事学院！再见！美狄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