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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疼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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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屏城的烟火节结束了,最后一朵烟花绽放在夜空里,有一瞬间,那么绚丽,那么美好。在那之后,缓缓,缓缓地坠落,消失地无声无息。
燕楚楚是没有看见这一幕的,那朵烟花坠落的时候,她正坐在回长宁的马车上,身边的萧竹均睡得深沉。凌北离开后,她同明云萧竹均又在苍屏城逗留了几日,直到四月二日启了程。这几日里,没有了凌北每夜来寻,她竟出乎意料地睡不着,夜夜翻来覆去,梦时醒时只重复着一个场景,那个她同凌北初遇的场景。
明云曾问过她凌北的去向,她虽不隐瞒,却也只说凌北离开了,不知去往何处。萧竹均则是自上次被劫持后就沉默了很多,不大玩闹了。
真的,要开始习惯没有凌北的日子了。燕楚楚想。
几日后,一行三人抵达长宁。
进了王宫,见了一别多日的父王,萧竹均扑进了父王的怀里,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气息充斥着鼻腔,她的眼泪跟着就掉下来了。
“哟,丫头,怎么了?”萧国王听到她的啜泣,揉了揉她的脑袋。
公主抽了抽鼻子:“没事,想小白了。”
国王:“……”
快去看你的小白去吧,臭丫头。
父王,你不会懂的,永远不会懂的。
国王叫了丫鬟们先领公主去换衣服,仔细地问了燕楚楚这几日来发生的事。燕楚楚无不一一道明,只是在说到公主被劫持一段时,被明云的目光急切的制止。
“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了?”国王听得正急,见燕楚楚突然听了下来,赶忙追问。
燕楚楚心知明云是个明白人,如此作为必是有理由的,心下恐碍着他的事,便道:“此一段,不如叫明公子道于国王听罢。”
萧国王点点头,转向明云。
“无甚,”明云淡然接道,“不过是些山野毛贼,臣以将其尽数剿灭,也将公主平安送回。总算不辱没了国王的重任抬爱。”
“既如此,你便是保护公主的第一功臣了。”萧国王站起来,走向明云和萧竹均两个,“今日孤封你作骠骑将,日后承袭你爹的爵位,也作护国将军罢。燕姑娘,你既是公主的师傅,便也将你爵位再升一等,俸禄再加一倍,何如?”
“叩谢国王。”
多日不见,小白又胖了一圈。
公主见到它的时候,小家伙依然在埋头对付半截萝卜。
“小白啊小白啊小白啊,我回来啦回来啦回来啦!”公主大喊着奔向她的兔子,只可惜她的兔子一心只想完成做一个吃货的梦想,吧唧吧唧地啃萝卜,不理她。
“唉,”公主伸手一把捞起小白抱在怀里,一边摸着兔子毛一边露出无比怜爱的表情。她的兔子眨巴着一对儿水汪汪地小眼睛看着她,“小白啊,你是不是也很想念我啊,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嗯?”
小白怒:“啥玩意儿就含情脉脉了,我萝卜,艾玛,我萝卜!!什么人啊你,生把我和萝卜分开了。”
当然,小白作为一只兔子,再怎么愤怒也没人能理解的了的。公主揉着它一身的兔子毛,自顾自地说下去:“真是想不到,这才多少日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回宫之后的日子,一切安好,如同碗里的水那样平静。一晃,不觉又是两年。
萧翎公十七年,夏。
“父王,父王,我要出宫嘛,我要出宫嘛~”这一年,公主已经十三岁,却依旧像八岁时一样爱撒娇。这一日她不知怎么动了心思,非缠着国王要出宫。
萧国王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我说丫头啊,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非要出宫啊,缓个一两日的,不行么?”
“不行!”
“那你出宫,是要去干什么?”
“哼,都怪你,父王你真是太讨厌了。”公主撅起嘴巴,气呼呼地坐在旁边。
国王一头雾水:“怎么?我又干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
“大点声啊,父王听不到。”
“谁要你把明哥哥封为骠骑将的!!这都两年了,总共也没见过他几次!!我不管我不管,今天我一定得见到他!!”
当萧竹均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地跑出宫门的时候,我们可以知道,萧国王最终还是屈服了。萧竹均心里藏着的最重要的原因没有告诉她的父王,今天,是明云的生辰。
是明云,二十岁的生辰。
萧竹均知道他的加冠礼是在卯时,因此一直等到申时才急急忙忙地去找明云。现在的明云,不再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身上会承担着更多更重的责任。也会有一个自己的字。
街道熙攘,人来人往。可她还是一眼就望见了她朝思暮念的那个人。
她匆匆忙忙地挤过人群,那么努力地站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只差一点,就能够到他了。
“哥哥……”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来,萧竹均当场愣在原地。她看见明云手里牵着另一个容颜如玉的女孩,看见他带着微笑的侧脸俯下身去,轻轻地唤那个女孩:“怎么了,雪儿?”
就这么一句话,萧竹均感到她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在轰然间倒塌了。
有别的女孩叫他哥哥了。
明云,不再是只属于萧竹均的哥哥了。
怪不得他都不来找我。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萧竹均咬着下唇,很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知道她现在很难过,可难过的原因是什么,她却不知道。
“嘭!”
“呀,姑娘,对不起对不起,东西太多了,没看到你。真对不起啊。你怎么也不躲躲呢。”推车的人一脸歉意地点头哈腰。
装着高高的货物的推车撞倒了一个女孩,引得众人纷纷注目。明云也看,目光却再也无法动弹,他一时无法按捺心中的紧张和气氛,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推车人的衣襟,狠狠地瞪了他很久。
过后他丢开那人,走过去扶起地上的女孩,轻轻地叫:“均均……”
“放开。”萧竹均表情冷冷的,不看他。
“……”明云抓着她的胳膊不放开。萧竹均甩开他的手,分开人群径自离开了。
“均均!”明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叫。
“哥哥,那个姐姐是谁啊?”人群渐渐散了,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拽拽明云的袖子轻轻地问。
“她啊,”明云揉揉她的头发,“她是咱们的公主。”
“啊?公主?可是你看起来和她很熟悉的样子啊。”
明云笑笑,并不答话。女孩见他无言,又问:“可是哥哥,她好像不领你的情哦,你是不是惹公主生气了?”
“……”明云摇摇头,“走吧。”
其实,对于萧竹均为什么突然发脾气,他可是一点谱都没有。平时一个好脾气的姑娘,怎么突然就被惹毛了呢?
“哼,臭明云,坏明云!”公主一回宫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谁叫都不出来,持之以恒地骂了明云足足一个时辰。门外的丫鬟们就差把房门拍破了,屋子里的小白就差把长耳朵团成团了,萧竹均依然马不停蹄地蹂躏着小白的一身长毛。
直到晚膳时她终于打开了房门。
“参见公主。”门外丫鬟跪了一片。
“嗯,都起来吧。”
“公主,怎么出来了?”有不要命者问。
“饿了!”
“……”
明云再见萧竹均,已是十几日后。
那日恰是七月初七,萧国王召他进宫,说是公主近日在课业上有所进益,因而许了一日之假,要他陪同,护公主安全。
明云就在那个时刻突然发现他的心似乎激动了一下。
为什么呢?他不知道。
是为了终于又有了一个历练自己的机会?还是,只是因为终于能看到她……
清早,明云候在宫门口等待萧竹均的出现。
一只鸟……
两只鸟……
三只鸟……
四五六只鸟……
直到午时,明云终于见到了萧竹均的影子。
“不是说早上就出宫么,怎么才来?”明云迎上去,装作随意的语气。
“……”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
“说话啊!”一向云淡风轻的明云急了。
萧竹均很慢很慢地转头看他,用一种他从不曾听过的声调道:“骠骑将,我虽不是君,可你却是臣,即使出了宫,也是。”
“……”明云愣了,反应不过来。
萧竹均继续道:“难道你见了我,是不必行礼的么?”说罢她转身离开,不曾回头看一眼明云。
明云的确是愣了,他也却是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何许滔天大罪,怎么竟惹出了这么一桩公案。半饷,他疾步追上前去,抓住了萧竹均的衣袖,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禀公主,臣不知罪在何处,还望讨得公主示下。”
这一跪,着实吓了萧竹均一跳。由此我们也可以发现,萧竹均其实也只是嘴硬罢了。她顿了顿,似是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叫明云先起来。想了想她决定继续不理他,于是又一次甩开袖子朝前走。
这一回明云是真受不了了,他腾地站起来,冲着萧竹均的背影大喊:“给我站住!!”
萧竹均停了。只是并不转头看他。
明云走过去,站在她跟前:“究竟怎么了?我又怎生惹得你这般?”
萧竹均别过头去,依旧沉默着不答话。
“均均!”明云捧起她脸庞时才发现,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明云一下子慌了手脚,他这一生什么都不怕,唯唯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流泪。“怎,怎么了啊?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刚才太着急了,我道歉,道歉好么?”
萧竹均哽咽着轻轻道:“哥哥,你不是不要我了么?”
明云又愣了:“我几时说过不要你了?你又何出此言啊。”
萧竹均望着他漆黑的双眸,用力地止住呜咽:“哥哥,横竖有人比我会说会笑,会讨得你欢心,何苦再来找我呢,只去找你的雪儿罢了。”
明云迟疑了一下,而后笑得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