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江湖》百里夏花

8、蛊神

　　黑衣披风缠绕着住全身，只露出白色小巧的下颔和嘴唇一抹淡红，却足以动人心魄，怪不得雷家庄少庄主会抛弃所有跟随他远走西蜀。
　　黑衣人把头罩取下，乌黑秀发倾洒而出，露出的面容远山黛眉，眉下的眼睛如秋空澄水，月光碧湖。
　　百里桓拱手，风度翩翩，“黛眉姑娘果然好风采。”
　　黛眉弯起嘴角，“百里阁主不要打趣我，中原的女子才是风姿绝美。”她的声音软软的，又带着一种清冷的质感，无端地有一种诱惑。
　　阿九看着黛眉，这样的女子，太可惜了……
　　“既然黛眉姑娘提到中原的女子，黛眉姑娘觉得中原的男子如何？”这是一个无礼的问题，偏生问的人风雅客气，听的人气定神闲。
　　“我在中原只认识修郎一个男子，他自然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男子。”
　　“雷老庄主很思念儿子，黛眉姑娘可愿意让他们父子相见？”
　　阿九嗤笑，“只为了修郎，你们会置魔蛊教于死地？”
　　“黛眉姑娘是明白人，明人不说暗话，只要姑娘愿意交出这个神庙里的蛊，我承诺会放过魔蛊教？”
　　黛眉脸色猝变，“你是想要蛊神？”不只是黛眉，阿九和天飞也是一惊。
　　魔蛊教中的教众没有分严格的等级，蛊倒是分有严格的等级，刚刚在寨中的蛊虫是最下等的蛊虫，黛眉掌控的蛊虫算是上等，魔蛊教人物的淘汰优胜取决于自己手中饲养的蛊虫，所以黛眉成为魔蛊教一致推崇的教主。
　　但凡事都有例外。相传在西蜀很久以前，这里不是人类统治的世界，而是蛊统治的世界。如同如今人类奴役蛊，很久之前，蛊同样把人类当做奴隶，人类在蛊的眼睛里是最下等的生物。
　　那个时代成为蛊神时代。
　　蛊神的寿命无终无尽，若非意外发生，他们会选择化解凡体，释放灵识到自然万物中，化为一缕风，一层雾。
　　蛊神时代渐渐没落，据传当时所有的蛊神都化为自然之气，人类开始站在万物的顶端。
　　魔蛊教兴起之时，在教中大兴土木，修建神庙，大有供奉蛊神的意味。中原中也有人根据蛊神的传说猜测，神庙中供奉最后一位遗留的蛊神，但这种想法和蛊神的传说一样，缥缈悠忽。
　　阿九之前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都是一笑置之，可百里桓的能力已经接近半神，他说出的话不能让人不信。
　　这么说，这座神庙里真的栖居着一位有上万年寿命的蛊神？
　　孤独地活了上万年也不愿释放出灵识，这个蛊神为什么要这样？
　　黛眉转眼轻笑，漫不经心，“你想要蛊神？那可能不能如你心意了。我从出生起便没有看到过蛊神，又怎么能给你呢？”
　　百里桓环视神庙，“我能感受到他就在此处。”

　　黛眉的身影忽然如水中波光一样抖动，渐渐透明，百里桓匆忙扑上去，一捞，人影消散，化为点点荧光。
　　“幻术！”
　　阿九回过头，大门已经消失了，百里桓脸色凝重地环顾四周，应该是刚刚黛眉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好让施术者在整个神庙里施展幻术，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一个术师布下多重杀的幻境。
　　百里桓，阿九，天飞三个人处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内，唯有刚刚黛眉燃起的火把放出一点光芒，百里桓低声叮嘱，“幻术可以给予假象，但不可能让假象和我正常对话，所以黛眉肯定还在附近。多重杀的幻境每一重都是接幻象掩盖杀机，一旦黛眉利用她养的蛊虫制造杀机，不太好对付，所以每一处的异动都要小心。”连百里桓都说不太好对付，这次看来的确可能凶多吉少。
　　阿九展开纸扇，天飞手按在佩剑上，俱是小心谨慎地注意周围。连那束跳跃的火光也让阿九不敢小觑。
　　微微地一种震动从神庙伸出传出，震动很细小却极其密集，阿九戒备地举起纸扇挡在胸前，黑暗中呼啦啦地飞出一大片绚丽多彩的蝴蝶，翅膀鲜艳多彩，无数只蝴蝶飞向他们，阿九正想出手，百里桓一挥手，强大的剑气席卷而出击向空中的飞碟，带动气流发出刺耳的声响，弧形的剑气从蝴蝶群中划过，所到之处，蝴蝶纷纷被震碎成碎片，徐徐落下。
　　阿九松了口气，百里桓简直就是一道百用百灵的护身符。
　　他看着碎片从半空缓缓落下，脸色忽然大变，运气在手，用力一扇，将快落到身上的碎片扇到远处，“这是蛊虫！千万不要让他们落到身上。”
　　百里桓又要再次发力想将它们扇远，却被阿九制止，“小心不要扇碎它们，只需要把他们扇远即可。”
　　百里桓点点头，控制着力道，又挥出一道剑气，与刚刚却完全不同，这道剑气在空气中徐徐而进，卷起碎片带向远方。
　　阿九心有余悸地解释，“这是黛眉饲养的不死，以它们的不死特点取名，原体很多人说法不一，毒蛇，蜘蛛，蜜蜂，都有人见过，但目前来看，这种蛊虫可以随机幻化原体，一旦击破，每一个碎片都是一个活着的蛊虫，即使被碾碎成粉末，依旧如此，每一片落到人身上，都可以循着人的血脉进入人的心脏繁殖，这种蛊虫极度凶险和麻烦，幸好现在只是碎片。”
　　阿九向天飞伸出手，天飞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小瓶放在他手心，百里桓侧眼看见这一幕，脸色深沉。
　　阿九将蓝色小瓶中的液体倒在手心上，“不死没有视觉和听觉器官，只靠嗅觉，而且只对人的心脏感兴趣。这是可以隐藏气味的药水，将它涂在胸口的位置，可以避免不死上身。”
　　阿九将手递向天飞，天飞对他一笑，蘸了药水抹在胸前。阿九又把手递向百里桓，百里桓看看他的手，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阿九想了想，将蓝瓶子递给他，严厉警告他，“省着点儿用，这个药水很不好配的。”
　　百里桓伸手在他手心上蘸了药水涂在胸口。
　　阿九一愣，没有说话，低头把手心剩余的药水涂在胸前的衣服上。

　　忽然从远处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声音越来越近，阿九向下看去一愣——地面早已经不见了，碧波荡漾，变成水面，而脚慢慢先下去，阿九连忙提起，站在水面上，转头看百里桓和天飞安稳站在水面上，面色凝重地看向前面。
　　室内猛地一亮，阿九转头看到一束火光从燃烧的火把中飞射而出，落在水面上，却像落在油里一样，猛地窜高百丈高，如同一座剧烈燃烧的火山向他们喷涌而来。
　　阿九惊呼一声想钻入水中，却被百里桓拉住胳膊。
　　“刚刚的不死之虫提醒了我，这场幻境不是只有俞茨一个人完成的，他的幻术结合了黛眉的蛊术。以幻术为障眼法，把蛊虫藏在我们以为安全的地方，趁人不备，致命一击。我怀疑这重幻境里，黛眉将蛊虫藏在水下，想趁我们入水躲避大火的时候袭击。”
　　阿九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山，蹙眉，“可也不能活活被烧吧？”
　　天飞也拉住他，“不要忘了我们在幻境里，这场火不一定是真的火。”
　　阿九看看天飞，一横心，说“好吧，我不动。”心中却在想一旦大火是真的一定会跳下水中。
　　火龙顺着水面像一面火墙奔向他们，滔天火光映红阿九的脸。他紧紧闭着双眼，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天飞的笑声，慢慢睁开眼，没有滔天的火光，没有水，只有一支火把静静燃烧。
　　阿九恼羞成怒，瞪了天飞一眼，“你难道不怕？”
　　天飞摇摇头，看着阿九轻笑，“不怕。”
　　阿九撇嘴，“谁信！”
　　百里桓扭头看了一眼天飞，又转过头去。
　　阿九环视毫无动静的室内，“已经两重幻境了，到底有完没完？”
　　百里桓不漏声色，“根据咱们进庙时间推算，最多只有三重幻境，可能还有最后一层。”
　　话音刚落，神庙内的神龛上慢慢出现烟雾，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齐腰未束的银发，悠长的白衣，苍白的脸色，如同暗夜鬼魅的碧绿眼睛，幽幽闪着冰冷的光。
　　“蛊神？”百里桓看着神龛上的人影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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