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江湖》百里夏花

2、第 2 章

　　酉时阿九带着天飞和俞茨到前堂，不枉费他送给武当掌门一架五尺高的红玉珊瑚，三人跻身武林大派，坐进前堂，左手边中间的位置，不前不后，既不会亏待天九门，又不会引起其余门派的不满。
　　阿九展开扇子，打量大厅，上座有两个座位，一个是给武当掌门，另一个给谁不言而喻。上座下面分两排，在座的看衣着都是武林大派，少林，峨眉，昆仑，唐门等等。
　　相反，像阿九这样一身白衣胜雪，轻摇纸扇，反而看不出是什么门派。他身后坐着的天飞只是寻常的青衣侠士装扮，俞茨更不用说锦衣玉冠，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哥，更是看得他人一头雾水。
　　阿九合上纸扇，开始嗑瓜子。俞茨戳戳他，示意他拿个桃子。阿九把装水果的盘子给到身后，“记得给天飞一个，他在长个儿。”
　　天飞咔哧咬了一口碧桃，“九公子不觉得自己最近胖了一点儿吗？还是少吃一点儿。”
　　阿九手一滑，一片瓜子壳擦着天飞脸飞过，一缕断发悠悠飘下。
　　俞茨捧着桃子看看他们两个，“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前堂中终于有人看不过去，有个女声斥责，“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手下？”
　　阿九抬眼望去，是唐门的小姑娘，芳华正茂，杏眼挺鼻，发若瀑布，身上着了件杏色劲袖衣衫，俏丽可人。
　　现在可人儿正瞪眼望来，脸上微微泛着红色。
　　阿九望了天飞一眼，人模人样，怪不得桃花会开。
　　天飞无辜回望。
　　大堂一片寂静无声，有人岿然不动安如山，有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君阿九，也有人给唐门小姑娘使眼色，莫要招惹什么厉害人物。
　　阿九剥着瓜子，大堂动静尽收眼底，心里叹了口气。
　　“这位姑娘，我怎么对自己的手下是我的事，姑娘是什么身份来管我们的事？”
　　唐门小姑娘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身后唐门弟子眼见自己人被欺负恼羞成怒，居然射过来一根毒针。
　　阿九眼皮也不抬，依旧悠然地剥瓜子。
　　叮一声，凭空飞过来一根针打落那根毒针，攻势不减，光一样射进那名唐门弟子右手臂里。
　　天飞用平成一条线的声调不急不缓说，“这是你动手的代价。”
　　那名唐门弟子这才反应过来，蓦然惨叫出来，拼命抓自己的右手臂。小姑娘抓住他，望了一眼，花容失色，“天九门的含笑九泉？”
　　阿九亦吃惊道，“痒痒粉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名字？”
　　所幸唐门小姑娘身上带有济世堂的解药，没有重复当年天帝的残局。
　　那小姑娘转过身来，脸色苍白，目光却决绝，“在下唐门唐仁心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天九门，还望海涵。”
　　阿九依旧低眼嗑着瓜子，随意抬抬手，“无妨，无妨。”
　　俞茨静静啃着桃子，有些迷惑地望着眼前的突变。
　　这时远远传来武当掌门严阑子浑厚的声音，“感谢各位百忙中抽空来捧场。”
　　人未到声先到。
　　大家精神一震，回过神来，拱手还礼。
　　胖胖的老道士严阑子缓步走进大堂，身后跟了位年轻人，自夜色中信步而出，容貌俊秀，紫衣广袖，两袖空空，气度却不凡。
　　两人路过阿九面前时，紫衣人看了阿九一眼。
　　两人走到上座前，严阑子才拱手介绍紫衣人，“这是守梧阁的阁主百里桓，大家应该都听过，少年才俊啊！”
　　在座的除了君阿九都是一惊，守梧阁阁主百里桓又岂止少年才俊，简直是天纵英才。自百里桓接任守梧阁以来，守梧阁弟子剑术精进，西征魔教，收服江南二十四家，战果累累，势压武当少林，前月武林大会被十大门派一致推选为武林盟主，百里桓以闭关修炼为借口将盟主之位让给武当掌门严阑子，最近传言百里桓已练就守梧剑法最高层心剑一层。
　　今日百里桓身无佩剑，似乎验证了传言。
　　严阑子向来人直，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出英雄会的目的。
　　原来是关于最近江湖上盛传的魔女黛眉。
　　黛眉是西蜀魔蛊教的教主，一个月前不知因何居然来到中原武林，勾引雷家庄少庄主雷修一起私奔至西蜀，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被人拐走了。雷家庄庄主和夫人自然不依，把这事儿闹到严阑子面前，希望他主持公道把雷修带回来。
　　严阑子早年落魄两年，那两年里受雷老庄主恩惠颇多，自然把这事看得很重。再加上魔教与正道勾结，触犯了武林大忌，雷老庄主觉得有失颜面，隐于幕后，让严阑子出面全权处理这件事。
　　大堂里的众人言词出奇地一致，觉得应该带人讨伐魔蛊教。
　　少林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步错步步错。”
　　峨眉尼姑义愤填膺，“妖女！真是妖女！应该千刀万剐！”
　　昆仑道士风轻云淡：“魔蛊教欺人太甚！休怪我们无礼。”
　　俞茨凑在阿九耳边小声问，“只是儿子私奔了，有必要召开英雄会，去讨伐魔蛊教？”
　　阿九转头悄声说，“这样雷家少庄主才会乖乖听他父母的话。”想起雷修一旦偷情，对象全家遭殃的画面，阿九不禁轻笑起来。
　　俞茨看着他，也偷笑起来。
　　正在这时，觉得锋芒在背，微微偏头，看到上座的百里桓冷冷的视线。
　　俞茨一愣，听到百里桓问，“天九门对这件事有何见教？”
　　室内一下安静下来。
　　阿九刷一声打开纸扇，轻摇两下，自我感觉良好。然后拱手向上座，“天九门虽然史上与魔蛊教交好，但魔蛊教做出这样无耻之事，敝门实在无法苟同，愿意带人跟随盟主前往魔蛊教。”
　　百里桓不语，只是静静看着阿九。
　　严阑子欣慰地笑着，“天九门有这样的心，老夫代雷家庄感谢你！”
　　阿九忙道，“不敢不敢。”

　　大会愉快地结束，严阑子和百里桓去后室商量具体事项，留下其余武林人士坐在庭院里享受晚餐。
　　阿九和俞茨天飞坐在庭院一角用饭。
　　天飞坐在阿九右手边，夹了一块鸡块到阿九碗里，“雷家庄厨子手艺不错，这个土豆炖鸡块挺到位的。”
　　坐在阿九左手边的俞茨偷眼看阿九默默拿起那块鸡块放到他碗里，“天飞看好的，你尝尝。”
　　俞茨呆愣住，夹起鸡块咬一口，“好辣！”
　　阿九指着俞茨皱成一团的脸，哈哈大笑。
　　一道人影站在他面前，“果然很恶劣。”
　　阿九抬头，恶意笑道，“天飞不领你的情，你管得着？”
　　唐仁心脸色苍白，看看天飞无动于衷，不禁眼圈变红，哼了一声走掉了。
　　阿九没了兴致，随意扒了点饭便回栖霞苑了。
　　天飞要跟着走，阿九转身，“不要跟过来。”
　　他看着阿九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里，真的没有跟过去。
　　转身看到俞茨依旧啃着鸡块，眼泪汪汪，啃一口喝一口水。
　　天飞看着他把一个鸡块全部吃完，眼眶都红了，若有所思。
　　“阿九没有看错你。”
　　俞茨喝了一大口水，不停吹气，却问，“你不怪他？他刚刚在堂上逼得你亲手斩断自己的桃花啊。如娇似玉的美人儿，你不心疼？”
　　天飞喝了口酒，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我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只是不想我离开。”
　　俞茨笑笑，说“我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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