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末和他的企鹅》楚佑

6、第 6 章

　　简末果然给艾利穿好了绳子帮他把领结挂好了，艾利雄赳赳气昂昂抬头挺胸地在他面前来来回回晃荡着，可劲儿地搔首弄姿，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简末好笑地看着他，又往他身上挂了一样东西。
　　“咦？”企鹅捧起来看。
　　“这个手机是我之前用过的，现在给你用。我有事儿给你打电话，你按左边这个绿色的键就是接听，你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打给我，按这个2，然后再按左边这个绿色的键就能找到我啦，明白了吗？”简末细致耐心地解释着。

　　艾利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歪头高兴地应道：“你就是2，,2就是你！记住啦！”
　　“……真聪明。”简末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哦，对了，还可以玩游戏！”简末帮企鹅调出游戏的界面，耐心地教他怎么操作，要按哪些键，游戏规则是怎样的……“总之呢，不要让贪吃蛇的脑袋碰到墙壁或者是吃到自己的尾巴，不然你就死了！”
　　“懂了懂了！我要来玩！！！”企鹅满心欢喜地跑回冰箱，用屁股冲着简末喊了句：“谢谢你！”

　　艾利自己坐在冰箱里兴致勃勃地玩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啦！！！！！！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艾利的脸红红的，一手捏着小领结一手捧着手机，心里这股汹涌澎湃想要蓬勃而发呼啸而出的情绪到底是——

　　嗷嗷嗷！！！艾利干脆赖皮地倒下身打滚：“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好想出去显摆炫耀拉仇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吧说干就干，艾利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安抚自己道：“我又不是鱼唇的人类，顾忌面子这么肤浅的问题只会阻碍我享受着美好的人生！”说着“嗖”地一声跳出去，“这就给毛毛看看！看到底是他的主人对他好还是我的阿末对我好！哼！”

　　正往毛毛家蹦跶着呢，突然艾利在一个门外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是企鹅吧，又不太像，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这种飘渺的气息像一个诡异的漩涡牢牢把艾利吸住，他不由自主地试探着推开了那扇门——

　　这个冰箱不算太大，但是干净整洁，各种食物分门别类地好好摆放着。
　　艾利探进个脑袋束手束脚的不敢随意乱动，真的很奇怪，这气味闻起来确实表明这个冰箱是有企鹅的，但是很淡很淡，就快要消散了似的。

　　“打扰了……”艾利嘴里轻念还是整个儿的钻了进去。冰箱不太大也不好伸展，艾利小心翼翼地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嗅嗅这边闻闻那边，疑惑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没劲。”艾利踮起脚够了一罐榴莲干打算带走在路上吃，正要出去，
　　“吱呀”一声，冰箱门开了。

　　“……咦？”
　　艾利吓得整个企鹅都僵住不敢动了！

　　——他！艾利！
　　——法学院的高材生！
　　——现在！
　　——在别的企鹅的冰箱里！
　　——按阿末的话说是偷东西吃！
　　——被抓个现行！
　　——会被鱼唇的人类送进大牢里的！！！【呜呜呜不要啊，还没给毛毛看我的手机不要啊嘤……QAQ

　　“……是艾利？”

　　“……咦咦？”艾利抱着榴莲干挡住脸慢慢转过身，眼睛悄悄探出来看对面的人——却被那人一把从冰箱里抱了出来！
　　“喂！混蛋！放开我！”艾利慌得手脚并用乱踢乱蹬。
　　“哈！艾利真的是你！胖了不少啊！”那人把艾利举起来，平视他的眼睛：
　　“——怎么样？想起来没有？”
　　“……你是、白树？白树大哥！”

　　白树笑起来，把额头凑过去蹭艾利的脑袋：“这还差不多！还以为你找好主人就不认你哥了呢……”

　　“怎么会？！”艾利高兴地扑进白树怀里乱蹭一器：“太好了白树大哥！这几年可想你了！你都已经化成人形了真好，不过，姑姑那边说过了吗？你找好主人了吗？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化人形啊老师们都不说哥你告诉我吧！你变成人多久了？还要住冰箱吗？咦咦，好像没有这么大的冰箱啊……”
　　白树把艾利抱到桌子上，“好了好了，你慢一点慢一点，听都听不过来了，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做点东西吃，我们边吃边说啊。”
　　白树说着就要进厨房，艾利叫道：“白树大哥，阿末不让我在外面吃东西……”
　　“阿末？是你的主人吗？”
　　“不是不是不是！”艾利连忙摆手，“就是我现在暂时住在他家里嘛……”
　　“那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白树冲艾利眨了眨眼，心里倒是想着：艾利这
　　傻孩子在人家白住那么久什么也没学会也没悟出点什么东西来，哎，真是得赶紧点拨一下了。
　　艾利倒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哥哥能给自己撑腰那还怕简末这区区人类做什么，今天可以多吃点喽哈哈哈哈！

　　白树在厨房拾掇了半天，给艾利端来一杯奶泡厚厚的卡布奇诺，和一盘切好了的小山蛋糕，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蓝莓果酱放一旁，艾利闻着味道连连咽口水，站在桌子上伸手就要抓来吃。

　　白树又不知从哪儿给他搬来一张小椅子，固定在饭桌边缘，设计得正好能容下企鹅的身体，既不会卡得过紧，又能让企鹅在里面小幅度伸展，艾利问白树道：“哇！白树大哥！这么棒的椅子你哪里弄到的？！”白树摸了摸扶手说：“嗯，我以前的主人给我做的。”
　　“这么好！”艾利羡慕得眼睛都瞪圆了，想着阿末也没有这么巧的手艺这么细密的心思，不过——“怎么是以前的主人？现在呢？你们分开了？”
　　白树轻轻笑了笑，害羞般低了头道：“嗯，现在是我的伴侣了。”

　　“哎？！恭喜啊！”真好呀，白树大哥找到了自己的伴侣，以后就能一直生活在这里了，艾利一边羡慕着，一边又真心替白树高兴！
　　白树揉了揉艾利头顶的呆毛，想了想说：“哦正巧你今天来了，反正我这椅子也用不了了，就先给你拿回去用好了！”
　　“哎哎？！真的吗？这样好吗？你，不用跟你伴侣商量着么？毕竟是他送给你的哎……”
　　“又没说是送你的！只是暂时借你用着，等你化成人了再把它还我就是了！知道不知道？！”白树眨了眨眼。

　　一听这么好的椅子能拿回去给自己用，艾利坐在里头欢喜得要死，坐也坐不安生了，一边兴致勃勃地踢腿一边凑过嘴去用舌头搅着奶泡玩着喝。
　　白树帮艾利给蛋糕沾上果酱递到他嘴边去，“好了，也说说你吧，怎么样？你这是到底有没有找好主人啊？”他伸出手拽了拽艾利戴着的领结和手机，笑得贱兮兮的，“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艾利连忙坐好紧张地护住这俩宝贝疙瘩：“你别拽坏了！这是我的东西！”
　　“谁给你的？”
　　“阿末喽。”艾利嘟嘟嘴。
　　“他为什么给你啊？”
　　“……哎？”艾利皱着眉慢慢捋，“嗯，领结嘛，是因为怕他认不出我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阿末就拿了一个给我戴在身上做个标记；手机，手机，是阿末要联系我用的，说怕找不到我……”

　　白树撑着头笑着打断他：“你喜欢他吗？”
　　艾利怔住了，呆呆地想了一想却也下意识地承认说：“喜欢……”
　　“那契约呢？”白树继续问。
　　艾利扭捏了起来，垂着头半天不说话，好不容易才嘟嘟囔囔地憋出一句：“我还要再看看嘛，万一万一还有更好的冰箱更好的主人呢……”

　　“艾利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白树收起了表情突然正经起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那个冰箱？”
　　“就、看着顺眼呗……”
　　“其实在你选择住在他冰箱里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好了决定，难道你觉得你只是看中了一只冰箱吗？冰箱里的气味，食物，干净程度，摆放方式都和冰箱的主人息息相关，你是认可了他才选择的冰箱，你懂吗艾利？”
　　“也许……还会有更吸引我的呢？”艾利有点难以理解。

　　白树笑起来：“哈，你自己想想看，你在你那个冰箱住下来之后有没有产生过要换一个新冰箱住的念头？虽然你嘴上说你只是暂住，你会找到更好的，可是你认认真真想一想，你真正有想过要离开这个冰箱吗？嗯？”
　　艾利想到自己曾经看见过一个装满零食的冰箱，美得都要忘乎所以，吃得也不亦乐乎，可最后呢，确实啊，又回到阿末身边，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艾利疑惑地看着白树。

　　白树揉了揉艾利的脑袋，叹口气：“是不是觉得不公平？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就已经选择了自己的命运？可是他们站在食物链最顶端，而我们来到这里不也是为了跻身到人类社会吗？不然我们为什么不留在家里，守着那块日益消融的冰山，吃着越来越少的虾？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呵，可真正不公平的地方又不仅于此——”
　　艾利捂着脑袋：“哥你别说了，我听着脑瓜儿疼……我、我还要去找毛毛呢？我先走了……”说着要跳下椅子。

　　“毛毛？”白树的脸阴了下来，“毛毛不在。”
　　“哎？那他在哪？怎么了吗？”
　　“……他被抛弃了。”

　　艾利一步步失魂落魄地就像走在棉花上，虽然白树已经告诉他毛毛被抛弃了早已不在那个冰箱里住着，他刚刚还是不敢相信地跑去一看究竟。可确实，当艾利轻轻推开毛毛家冰箱门的时候，已经感应不到他的味道了，之前那么鲜活的气息就跟蒸发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冰箱里放着西瓜葡萄，温度很低很凉快，可艾利一点也不觉得好。他只感到一阵脱力。

　　白树的话在耳边回荡：“艾利，真正的不公平是契约。你知道为什么老师们前辈们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契约到底是怎么确立的么？这是因为早在我们选好冰箱之后确认好了主人就默认与之订立契约，而契约的生效就只是看主人单方面的意思表示，只要他流露出愿意照顾你、喜欢和你在一起、希望一直陪着你的想法时，契约就自动成立并生效了。听上去很美好吗？可是人类是多么善变又不负责任的动物。毛毛就是因为他的主人一时兴起与他订立了契约，可过了新鲜劲儿又反悔了，他现在只能保持人形呆在这里，永远回不去了。”

　　永远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
　　艾利脚步虚浮地一直默念着这句话，他小小的脑袋装不下这么多东西，本来以为每天和阿末打打闹闹的日子很开心很幸福了，可白树却告诉了他这样一个完全没有想象过的残酷的事实——真的，如果阿末不要他了，他怎么办？

　　走到家门口，艾利甚至都抬不起手开门，咬着嘴纠结了好久才把门打开，一打开就看见阿末焦急的脸。

　　“阿末？”
　　简末一把把艾利抱在怀里数落起来：“又跑哪里去了？害我担心半天，电话也打不通，怎么回事？”说着拿起艾利挂着的手机看，不知道怎么的关机了，“嗯？怎么关机了？明明是充好了电的啊？艾利你别乱按这些键啊，到时候还是找不着你……咦，你怎么了？”
　　简末抬起头看见艾利可怜兮兮地窝在他怀里，眼角挂着小小的泪珠，呆呆地盯着自己看。
　　“这是怎么了？”简末熟练地给艾利顺毛，摸得艾利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叫声，简末蹭蹭艾利的脸安抚着：“我买了黄花鱼，待会儿做给你吃哦~”

　　艾利埋着头轻轻叫了一句“阿末”，他满脑子都乱乱的，想着白树大哥跟自己说了那么多没有保障的未来，可是一回到自己的冰箱里就心安，一看见阿末的脸就满足，这是为什么。

　　艾利抬起脸，看着简末黑澈澈的眼睛里倒映的小小的自己，觉得，果然还是自己的阿末长得比就知道说教的白树大哥赏心悦目多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