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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屋漏偏逢连夜雨 ...
我没有机会去数落花。
雨下了一夜,时缓时急,桌上的油灯燃尽,在平日里此刻天已该亮了。
压抑的风带来天空的信息,它告诉我,乌云还未散去,反而沉重的压下来,压着城,抑住风,尽情倾泻着盛夏的最后一场暴雨。
锅碗瓢盆,房子里能储水的工具都已轮换过一遍,现在漏洞下接雨的还是那口大铁锅,温在暖炉上的饮品却已换成一碗醒酒汤。
雨声,风声,滴水声,一切同昨夜般无甚变化,有变化的是人。
先受伤,后淋雨,又喝酒,最后被迫吹风;喝得太多,睡得太少,此时坐在我旁边昨夜还很鲜蹦乱跳的人,现在只能扶着桌子,用指节不停地敲打额头,恨不得把脑子敲开,将作痛的神经扯出来踩几脚。
我理解这种行为,头一天晚上喝多了,第二天总会觉得情绪特别低落,虽然他的表现已不止是低落了,体贴的将热好的醒酒汤推到他面前,我悠然道:“如果现在再给你一坛酒,你能喝下去吗?”
他正在喝汤,闻言却突然问道:“比那坛女儿红还好?”
我噎了一下,觉得自己问的真蠢,果断的道:“不,在你留宿期间,不会有任何酒水进入小楼。”
他顿时蔫了,趴在桌上默不作声。
屋外风雨紧扣着窗,繁杂却又暗藏韵律,我正安静的享受这初秋的寒意,他忽然来了一句:“你今日怎么不浇花?”
“这不是浇花的天气。”
“也不喝茶?”
“现在湿气很大,我也不觉得口渴。”
“要弹琴吗?我看到古琴摆在楼下。”
“雨声很大,此时弹琴你也听不清,更何况,对牛弹琴并不能让任何人从中获得愉悦。”我终于无奈的侧首面向他,微笑道,“你很无聊?”
他当然不会自认为牛,默契的忽略前面那句,他回答了之后的问题:“是有那么一点。”
这是一个游戏人生的浪子,身边从来都不缺少热闹与刺激,吃喝嫖赌,样样都能让他有聊起来。
可惜的是,在这里,不会有人与他赌,嫖亦不可能,喝酒方才已被我命令禁止,那么,果然只剩下吃了。
人食五谷杂粮,我也未能免俗,也许世上真有神仙,至少我绝不是吃花瓣长大的。
于是为了某人的口腹之欲,我撑着伞一头扎进倾泻如瀑的暴雨中。
雨声如瀑。
一个人,一柄伞,无形有质的帘幕隔开了一切,天地一时间仿佛只剩下了独自一人。
他似乎真的不担心我在这气势磅礴的暴雨中走失,走过紫薇花树下,我停顿片刻,随意的向身后挥挥手表示无碍,树上的花朵因风雨而离开枝头,挣扎着坠落伞面,那是与雨点全然不同地感触,质虽轻,却动人心弦。
我迈步前行,顶着开出花来的一把伞,心怀那莫名柔软的感触,似乎连雨也变得悱恻缠绵。
身后,花落亦如雨般纷纷。
雨中的世界与平日里截然不同,低头的花朵,趴伏的草木,钻进树洞的松鼠,潜匿腐叶下的毒蛇;在震怒的自然之威面前,大多数生命都会臣服、躲避。
而一小部分白日里很少出现的生物则纷纷冒头,就像一路上不知误踩过多少次的蚯蚓,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新奇而又有趣。
燕归巢,我随雨燕缓步而至,酒楼檐下聚了两三避雨的行人,垂伞抖了抖雨珠,收拢,随手搁在门侧,一直以巧力维持在伞顶的紫薇花簇便落了下来,我微笑,亦不惋惜,流水落花,落在有心人眼中,又是一道风景。
香酥鸡、红烧鸡、清炖鸡汤、桂花熏鸡;常言道,吃什么补什么,我特意为他要了一斤爆炒鸡心,许是菜谱确实点的怪异,在小二再三确认的话语中道谢,结账走人。
出了酒楼,一路无事,绕路途经曲靖土地庙,偶遇丐帮长老,与其略寒暄几句,知某人在室待投喂,得赠叫花鸡一只。
雨势稍缓,提着满手油纸包,我起身告辞,将成长老意味深长的笑声留在身后。
来时运用轻功,袍袖轻缓,踏步若飘,污泥不染;归时因手上诸多赘物,却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回去的。
小楼温暖依旧,他虽未直言忧虑,人却等在门口,此时正迎上来,将我护于长袖下的吃食一一接过。
接一件,又一件,我再递时,他却忽然不动了,只以啼笑皆非的古怪语气道:“你同小鸡有仇?”
“以形补形。”我笑。“此乃人间至理。”
“这是哪门子道理?”他接过清炖鸡汤的汤盅,做恼怒状。
“老祖宗的道理。丐帮的成长老亦是赞同,特送叫花鸡一只。”我收了伞,躬身,面带笑意,恭敬的双手捧着叫花鸡奉上。“顺便托我为上次寻回丐帮信物之事向你道一声谢。”
“举手之劳罢了,是朋友便不必多说。”这个人喜欢朋友,更喜欢交朋友,所以他也笑了。
“听闻你当时跑的快,让人连一声谢谢都来不及说。”
“做好事不留名才是真侠士。”
“哦?不知陆大侠做事不图报,为何要留一只鞋子在那里供人瞻仰。”
“我观丐帮帮众生活困苦,出行连双鞋都没有,恻隐之心大动,便丢了一只鞋子下去,解救不了众生,但救一人足矣。”
“那也该留两只,单只叫人怎么穿出门?”
我跟着他胡扯,丐帮严禁的隐秘如此轻易道出,多年默契,他不问我为何知晓,我亦不担心他会无故怀疑。
得友如此,复有何求。
笑闹归笑闹,我褪下沾满泥巴的靴子,只着罗袜步入小楼,古琴架在一楼正厅中,侧对大门,其后是两间客房,用以待客,客房对面便是储物室,东厨易起火,不设楼内。
小楼之所以称之为小楼,是因为它小。
别以为这是一句废话,想要在有限的空间中安排下一间主卧,两间客房,餐厅,待客的正厅,放置日常杂物以及藏酒的储物室,还要考虑到房间功用,通风情况,承重考量,光晒效果,不能让居住的人感觉狭窄逼仄,单小楼设计便费了我不少心血。
先进储物室穿上鞋,又从橱柜右下第二格抽屉里取出伤药,剪刀,纱布这些常备物品,同一盆温水一道端上二楼。
他已将打好的纸包都拆了封放入盘中,几盘佳肴腾着热气,浓香四溢,格外惹人意动。
我将托盘按在桌上,气势惊人的道:“脱吧。”
昨夜只是简单处理,所幸伤口没有感染化脓,敷上的特质膏药已干涸凝结,与缠裹伤口的棉布粘在一起,我用剪刀剪开边缘不曾黏着的布料,再将浸过温水的毛巾抵住伤处棉布,湿润后一层层小心揭下,最后以清水洗净残余药物结痂;在此期间,他的胸膛不断大幅度起伏,身子也不停扭动,一副万蚁爬身的模样,为执行过程造成些微困扰,不过在我带着温和微笑将冰冷的手背贴上他温暖的腹部之后,手下身躯被冻地一颤,很快安静下来。
他的伤势极为古怪,伤在胸口心脏部位,呈劈砍竖形,形状狭长,入肉仅三分,伤口虽浅,周围的裂痕翻卷极大;昔年行走江湖,偶遇路边尸骨我总会将其安葬,遇到一息尚存之人,虽不通医理,救过的却也不少,指中抚过伤痕不下千余,按经验来说,这不但是刀伤,更令我联想到那种金环厚背大马刀,用此刀首重气势,刀主必然性格霸烈,行事果决,一刀既出,挟惊天威势而下,可直接将敌人开膛破肚劈成两半。并非我不担心好友身受此伤时的处境,只是,如此眀烈的人物,如此霸道的刀法,为何只在他身上不受阻碍的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心中疑惑已极,却不好发问,我忍不住沿着伤口形状多摸了几遍,倒是引发了他的疑问。
“这伤口有何不对?”
“并无不妥,我仅是疑惑,这江湖中有名无名,能够在你身上留下伤的人,十指可数,却无一能与这伤痕对上号来,令你避之不及,生受此刀,重势压身还能只伤皮肉,此人对于刀势的掌控妙至毫巅,江湖中何时出了这等人物,我竟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他既然提起就代表这并非隐秘,我的疑问倒也坦然,捻起药罐中的金创粉末均匀洒下,话语中还带些赞叹。
他突然无故大笑起来,连牵动伤口都顾不得,被我强行按住,笑了半晌才勉强止住道:“江湖能人辈出不假,可这次真的是你想多了。”
我讶然,“那这伤是……”从何而来?
他笑了,笑声中竟还有些自得,“在汉中有事,被只母老虎咬了一口。”
汉中,母老虎,用刀,有了这些关键词,脑中很快便搜索到此人信息。
我:“……”
江湖中的姑娘何时变得如此凶残?这不符合自然规律!
此惑以伤口完美包扎,他笑不出来为终结,当然,其中用到一些可以加快伤势愈合,却感官古怪,酸甜苦辣皆有的特殊药物之事,便不多赘述了。
“你可记得昨日那坛女儿红?”进食进到七分饱,我停箸,冲了杯茶,捧在手中浅浅啜饮一口,平静问道。
他正郁闷的提箸在菜式中戳戳点点,一提到美酒便来了精神,兴奋道:“自然记得,花雕酒性柔和,色泽橙黄清亮,无一丝杂色,香气馥郁芬芳却不腻人,特别是酒味,甘香醇厚……那口感,绝对是窖藏二十五以上的极品陈年女儿红!”
“六姐前几个月出嫁了。”
这里的六姐并不是指六个姐姐,家族同一辈里算上我共有兄妹七人,六姐只是排行第六而已。
“哦……是……小盈吗?她终于也有归宿了,恭喜啊。”他说着说着,音渐低,呐呐不成语。
花盈楼,很灵秀的名字,却是痴心人,等着一个永不回头的浪子,熬枯了韶华,守冷了心。
现今终于出嫁,二十多年女儿红起开那一刻,浓郁酒香仿佛女子多年的痴缠恋情,酒尽了,大风吹过,终烟消云散。
他沉默进食,我沉默饮茶,一时无话。
我们虽是知己好友,花盈楼却是我的姐姐,哪怕明知会撕裂他过往心伤,为了六姐蹉跎痛苦的十年光阴,我也不得不在此提上一提,问上一句。
暴雨过了,是绵长细雨,朦胧雨雾才是江南的常态,也许,我真的该去数一数,昨夜落花几何。
这书只能在失眠的时候报复一下我自己,认识到这一点事实,劳资的人生都灰暗了。
得,向着神展开一路撒丫子飞奔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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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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