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薰》汐不念冬雪

13、第十三章

　　这地方一共三层，第一层琴抚声声，曲歌不断，宾客很多也很热闹，不过是大间儿，一堂上十几个桌子，酒菜的香味与脂粉的香味弥漫，觥筹交错，男人们一团一团的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豪放声声，这第一层，便是供人吃喝玩乐的。
　　上到第二层，则不似第一层那么喧哗，一行行凭栏的雅座，座上放了酒菜水果，身边有人给伺候喂着，雅座前头则搭了台子，台上是穿着一色抹胸唐装姑娘，婀娜多姿的奏弄着歌舞，惹得座上之人拍手叫好声声不断，这第二层，乃是供人娱乐的，看这些喜欢学人附庸风雅骨子里却逃不开淫靡二字的年轻人，大多该都是些年轻一辈的文官二代，我们也不在这儿停留，而是径直上去了第三层。
　　第三层则全是一间间障子门的厢房，那障子布全是绢丝所做，上面绣着做工繁复的花鸟动物图，每间厢房都取了名字，或以山水，或以四季为名，加之那特有的，弥漫在四周的上好熏香，一时间还真让人瞧不出这儿的本行。
　　我笑笑，佩服的对丽姐说：“所谓食色性也，你这儿也算是面面俱到了，你开这么个地方，也不知多少媳妇儿在家趟泪呢。”
　　她也不理会我话里几分讽刺，那桃花开似的笑容里连梗都不打一下，大概看我是同纪邺过这颗摇钱树一道的，不敢丝毫怠慢，忙赔着笑：“小公子说的是呢，”又朝我挤眉弄眼：“来了就知道了这儿的好了……欢迎常来啊！”
　　一间名为“冬磐”的厢房，入到里面安坐了下来，一会儿功夫上了一桌酒菜，叫开场酒，就连盛具箸器都看似名贵异常，我拿起一个酒杯端详，用手指弹了弹杯身，问纪邺过：“这开场酒得花多少银子？”
　　纪邺过不以为然的一笑，用手摆出一个“三”字。
　　“三两……？
　　“三十两……？”
　　“三百两……！？”
　　他不理会我，摆好酒具斟好酒，兀自喝了起来，很不屑的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又没让你付账，今日只管快活，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六哥哟……”我叹息得叫唤：“你可知这些银子，普通百姓家一年到头作苦做累都赚不到呢，你该去做慈善，接济一下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哦，接济你妹妹我也成啊！”
　　“瞧你那点出息。”纪邺过嘲笑我：“我可没那副好心肠去发米发粥……接济你？你有那个需要吗？平日出个府都很难，要了银子也没处使。今日要不是我带你出来见识见识，你还不知道这外面长啥样。”
　　我白了他一眼：“倒懂得数落我是井底蛙了，小时候你刚从宝灵寺回来的那会儿，也不知是谁，连女人和太监都分不清楚。”
　　“是啊，是有那么一段时光。”他挑着唇，笑容里几分坏意：“你也真会唬，竟让我喊你做姑姑，来，敬你一杯酒，为那段没心没肺的日子干一杯。”
　　倒满的杯子已一下挪到了我的面前，我舔了一下唇，瞧着那杯面上晃荡的清亮液体，问：“什么酒？”
　　“沧州寒雪酿，甜的，不辣。”
　　“真的……？啊……呸呸呸！！”
　　……
　　一阵放荡不羁的大笑回荡在房间里，我被呛得只翻嘴唇，舌头上，面颊上，火辣辣的像泼了辣油，红潮滚烫。
　　“纪邺过……！”我用袖口抹着嘴角，狠瞪他。
　　“哈哈，别生气。”纪邺过大方的笑着，格外可恶，说：“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可惜了，这么好的酒，你却无福消受，这可是一醉解千愁的好东西，哦……你打小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大了，却没了小时候的能耐。”说着连摇头叹息。
　　脑子里一把火，当下就冲了上来，烧的老高。我最恨人用激将法，更恨自己明知是陷阱还每次都傻傻的跳了进去，我就这毛病，改不掉，这不，硬着脸皮开口就放大话：“谁怕了，一回生二回熟，喝杯酒有什么难！”举杯仰脖子给一口灌下去，头顶几颗金星转转悠悠，还得挤出难看的笑，晃着脑袋道：“好……好味道……”
　　纪邺过连连拍掌，在他鼓动下又是一杯酒下肚，被热呼呼的浪潮一波一波席卷后，原本沉重的脑袋竟轻盈了起来，身子也是，轻的像片羽毛，好像随时能四处飘动。莫名的开心兴奋，莫名的情绪高涨，就像醒着也能做梦，这感觉真奇妙。
　　绣着鸳鸯戏水的月白银丝障子门梭动着，四个姑娘前前后后，乳燕投林般的迎了过来，两两依偎在纪邺过的左右，我的脑袋像搁在了弹簧上面，晕晕乎乎摇摇晃晃就是不稳当，又眯起眼睛，看着纪邺过左拥右抱，又摸又亲，手都伸进了人家姑娘衣襟里，惹得娇啼声阵阵，哦，还不止这些。
　　“好香艳啊……”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得脸蛋一阵红一阵白，这副金平梅似的画面真让人想喷鼻血。瞧他那一脸风流快活样儿，心里直叹：这哪里还是幼年时那个可爱灵动，乖巧依依的小搪瓷娃娃？完了完了，如今我这六哥，已彻底沦为一吃喝玩乐特爱女色的执挎子弟了。
　　见我呆呆傻傻的看着一言不发，纪邺过又挥手遣了两个姑娘来我这头。
　　“好生招呼我这位兄弟，招呼的好，有赏！”
　　得了纪邺过的吩咐，那两美女姐姐像加足汽油的车，忙乎起来马力十足，又是帮我夹菜又是喂我喝酒不闲下，在我耳边吹嘘了很多赞美我的好话，我慢慢得了劲儿，仿佛人也越来越有精神，越来越飘飘欲仙，有一股愉快而高昂的力量，在体内串流着，路经了每一个毛孔，引导我与纪邺过一同陷入这样的奢华的腐败中。
　　“感觉怎么样……？”纪邺过问我。
　　我像上课被点到名，一只手举得老高，大声回答：“好！！”
　　“有什么烦恼，就大声说出来！”
　　“是！！”我换了右手举起，吐着舌头尖声乱喊：“纪邺铭那个混球！！谁……谁会在乎他，谁会呢！！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他爱娶谁娶谁去！”
　　突然好安静啊。什么情况？我眯了眯眼睛扫到对面去，用手指着划拉了一圈：“怎么啦，发傻啦，都不说话杵在那儿干什么？”
　　他身边的两个姑娘最先反应过来，我甚至听到其中一个凑在纪邺过耳边小声问：这小兄弟是个断背的？
　　纪邺过晃过神来，皱眉笑说：“你就那点出息！二哥不过是纳个丫头为妾，就把你给急煞的，你若是不喜欢，随时让二哥将她给休了，随便找个理由赶出府去，你要是不行，我帮你！”他拍拍胸脯。
　　“你……？呵呵，你们男人就是这么冷酷无情，你要他怎么休？到时候人家孩子都有了，你让她们母子俩去哪儿？睡大街？当乞丐？哎……造孽啊……”我已醉上了七分，起身来，张开手臂像只蝴蝶，在厢房里晃来晃去，手里的酒撒了不止几滴，又陷入自己的幻想，翘着兰花指，声俱泪下的唱了两段粤剧。
　　纪邺过不堪忍受，起身来，抱着两姑娘摇摇晃晃的出了障子门，走到门口又转头来，醉醺醺的吩咐：“你就在这等着……六哥先去干点正事儿，一会回来找你……”
　　我瞥着他：开房就开房，什么“正事”，当我不知道。
　　“来来来，继续啊，喂大爷我喝酒吃菜，我……嗝，都快活去了，我也要快活……你们两个，在那边交头接耳的在说什么？最讨厌人家鬼鬼祟祟的，什么？断背的？龙阳之癖？去去去！尽胡说！！俺是纯爷们！纯爷们懂不懂……”一阵乱拍，震得桌面杯酒器具叮当响，发髻散了都没发觉，还在那儿拍着胸口再三强调“纯爷们”。
　　对面那两姑娘贼盯着我，一个沮丧失落，一个却笑开了花。
　　“快，快！！三十两银子，愿赌服输，不可赖账哦……我就说是一小丫头吧，你非说是什么玉面美男断背小公子……”
　　……
　　两人起身来，娇笑的绕过我身边，其中一个偏还凑过来玩笑说：“既然不是爷们，请恕奴家无法服侍了。”福了福身子，障子门打开，出门，障子门又合起，转眼这儿只剩了我一个，一些被热闹喧哗的假象所包裹的伤心，在褪去伪装后，像剥掉蛋壳的鸡蛋，轻轻一碰，便会碎坏，我颓然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酒，一杯一杯的接着喝，直到趴在桌面上，嘴里呢喃哼哼，竟都是那个名字……
　　朦朦胧胧中，一只手悄无声息鬼魅一般的轻落在我的肩上，我原本已迷糊得厉害，却再瞧见那修长指甲上的大红蔻丹后，一个激灵吓醒了过来，猛的竖起身子。
　　“对不起，吓着你了。”一个轻轻的，却有些粗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忙转头，惊得半响，泰国人妖？

　　小若现在快活，回到家府就完蛋了……期待期待，亲们，乃们怎么看？然后，JJ连金瓶梅都河蟹了！！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