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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义救红袍 ...


  •   一路行去,苍茫辽阔的大漠风光,令陆小凤又惊又疑。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以至于被送到这种鸟不拉屎鸟龟不生蛋的地方来,也毫无察觉。
      他确信自己是昏迷,而非睡着。这两种状态在外人看来虽然相似,但在当事人的感觉却总是有些不同的。
      他是个浪子,他的童年少年都是在飘泊流浪之中度过的,这世间他没去过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对于边陲关外的景致,他也并不陌生。
      只不过,任何一个人在一觉醒来之后,竟发现自己身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地方,只怕没有人能处之泰然,安之若素。何况这种事叫陆小凤遇上了,不追根究底他就不叫陆小凤了。
      一路上,不时能遇到一队队往来巡逻的士卒。
      他们的身上全副武装,都穿着形制规整的盔甲,寒光闪烁的战刀长戈,全不似民间所有,连陆小凤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兵器战甲。
      难道是朝廷官府的兵马?
      莫非真是边境战事重起,这里真是一个战场?
      可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没有一个人知道?
      陆小凤也不敢随便去找个士兵来问,他看得出来这些人身上的浓重杀气,只有亲历战场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杀气。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会被那些人当成奸细来追杀。
      若论武功,这些士兵就算几百个也不放在他眼里,可是他还看得出另一些人身上背负的制作精良的紫色弓弩。他已经在山上的大账里见识到了这种能穿透厚木的弩箭的威力,所以并不想亲自去体验一番。
      而且陆小凤的疑虑不只这些,他观察过这些倒在地上的死者,全是平民装束,很多人身上还有酒气,竟像是在饮宴死被杀。
      他看得出这些人里,有很多人是真正的平民,而不是绿林匪盗。每个人的手掌里都有长年劳作留下的茧子。杀害他们的人,从他们身上的伤口和留下的箭矢来看,定然是那些官兵所为。
      陆小修改着自己的判断,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这不是两国交战,而是一场残酷的屠杀。
      当今的朝廷虽不能比汉唐盛世,但也算得上繁荣昌盛,吏治清明。可在这样天下太平气氛中,官兵屠杀平民,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陆小凤从他检视的一具尸体旁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苦笑着想,如果有人把他弄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可这事他管得了么?
      就在这时,他忽然又屏住呼吸,凝神倾听,几乎全身又都伏在了地上。然后他飞快的在原地向周围开始搜索,搜出了三四丈外时,他又停了下来,拂去地面的一层薄土,一只苍白的手赫然从土中现了出来。
      陆小凤双手飞快而熟练的把那个人从土里刨了出来,这对他来说简直容易得就像挖蚯蚓一样,为了和司空摘星打赌,他已把自己锻炼得能完整无缺的把深土里的蚯蚓挖出来而不伤其分毫。
      而找一个土里的人,自然比在土里找蚯蚓容易多了。
      那个人竟然还活着,还有微弱的呼吸。虽然他像很多人一样,被弓箭射穿了胸膛,又被埋入土中,但他没有死。
      大概是因为这个坑里已经埋了太多的人,而掩埋的人万料不到有人可以活着,只是草草掩盖,所以盖在他身上的土已经很薄,令他还可以呼吸。而那支箭虽刺入胸膛,但并未致命。
      可是陆小凤握住他的手为他把脉时,心还是不禁沉了下去,这个人生机已绝,死定了。
      活埋和箭伤都没能杀死他,但失血和延误了治疗,却足够致命了。他身边的泥土,也早被鲜血染红。
      那个人已经十分虚弱,完全凭着一种不甘的意志活了下来。陆小凤想了想,决定帮他一把,扶他坐起,一手抵在他背心之上,将自己的真气不断输入他的体内,护住他的心脉,催动他已近枯竭的血脉运行。
      虽然这样会加速他的死亡,一旦陆小凤撤手,他立刻会死,但这是唯一可以令他清醒过来的办法。陆小凤感觉得到,他有话要说。
      那人得到陆小凤的帮助,血气渐又运行起来,他的脸色有些红润,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陆小凤。
      这一瞬音,陆小凤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的眼里有着灼烈的光,整个身体都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激动而摇摇欲坠。
      他嘶哑的道:“大当家……你没死……太好了。”
      “大当家?”陆小凤一怔,看那人的样子,是把自己当别的什么人了。
      陆小凤知道他时间不多,也不解释,只急忙问道:“朋友,你怎么了?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些官兵为什么要杀你们?”
      可惜陆小凤的话那人都像没听到,只是盯着陆小凤,眼里一时悲愤绝望,但又带着发自心底的欣喜。
      “大当家……你没被那些狗官害死,太好了……兄弟们担心大当家……怕你遭了顾惜朝的毒手……他勾结官兵,陷害大当家,说大当家通辽造反,我们都不相信……大当家,我们连云寨是清白的,你要为我们连云寨,为兄弟们申冤……报仇……”
      “那些人好狠哪,……他们抓住了兄弟们的家人,逼得我们不能反抗……我们剩下的兄弟,他们就让我们自己挖坑,逼兄弟们跳下去,让我们活埋自己兄弟……”那人的眼神哀恸欲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剧变骤起的恐怖时刻。“兄弟们有不肯埋的,全都被他们乱箭射死射伤,然后不管死还是没死……都扔下去,都扔下去埋了……那些受伤的兄弟,我看到他们的眼睛,我受不了……可是没办法……我们的家人,整个连云城的人,都抓在他们手里了……”
      年轻人紧紧抓住陆小凤的手,嘴里涌出了鲜血,但却充满希望,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可以救命的木头,抓住了希望。
      他已不怕死,因为他没失去希望,只要大当家活着,就是可以信任,可以以命相托的。
      陆小凤并没有从这个临死的年轻人的口中得到多少有用的东西,说完这些话,他就停止了呼吸,再也没有反应。
      他的血已经流干了。
      只是一个孩子,陆小凤看着这个刚刚死去的年轻人,苍白的脸还带着些稚气,应该是贫苦人家的少年,但显然对那个“大当家”极是崇拜,陆小凤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年龄,对江湖上的英雄名侠,充满崇拜和仰慕,无数次的幻想着自己将来也能像他们一样,誉满天下。
      但在江湖的磨砺之后,能幸存下来的,已是凤毛鳞角。陆小凤人在江湖,但却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肠一直都很软,他叹了口气,喃喃道:“好,你放心吧,我会把你的话告诉你的大当家的。”他简直佩服这个“大当家”的本事,看到这个少年眼里无比的崇拜和信任,还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保护他而不惜舍命,这个“大当家”必定不是江湖中的无名之辈。”
      只是,他还是完全不明白这个神智有些不清楚的少年,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叫通辽靠反?他阅历丰富,几乎很少人有能及得上,但什么连云寨连云城,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据他了解,江湖之中并没有什么人叫“大当家”。
      重新掩埋了这少年人,陆小凤不退反进,他开始向着那些卫兵巡逻最严密的地方悄悄摸去。
      要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要直捣核心。

      陆小凤一路上走得并不轻松,他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件闲事,也许,天大的麻烦已在前面等着他。
      他本应悄悄离开,隐到暗处,隔些日子再凭借江湖上的人脉打探事件的真相。
      他这样的冒险,也许随时都会被那些装备精良的士兵发现。在这种情势下,以个人之力,无论武功如何高强,都不可能与整个军队为敌,只要被人发现,他随时都可能死在乱箭之下。
      可是他为什么要冒这种险?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也许只不过因为他天生就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也许这只不过因为他不但好奇,而且好胜。
      他已决心要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陆小凤并不熟悉连云寨的地势,但悄悄跟随着巡逻士兵的路线,他慢慢的判断着他们大队人马的所在,不多久,真被他找到了一个明显是临时驻扎,但防守严密的营地。
      陆小凤并不是神偷,但避过这些守卫也并不困难,转眼间,已到了大帐外,甚至已经听到了营帐里的人传出来交谈的声音。
      一听到那段对话,他就再也走不了啦。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淡淡道:“三寨主,别怕遭罪,冷呼儿将军上刑的时候,忍着点疼。”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平静的问:“喂,什么刑?有多疼?”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的道:“活脱衣听说过吗?从屠夫杀牛那里引来的。”
      陆小凤想着,敢情这个女人是什么“三寨主”,那么营帐里的这些男子应该就是这些官兵的领头人了。看样子,是要对那女子严刑逼供了。
      这时女子依旧平静的道:“我听过,就是活剥牛皮。”
      那叫冷呼儿的将军问:“怎么剥知道吗?”
      女子竟然依旧平静,就像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关心的事:“先把牛绑在树上,用快刀子,在膝盖以上挑开,刀刃一直划,直通牛肚子下边,然后放开拴牛的绳子,再用铁勾子钩住牛脖子,用棒子狠打牛屁股,这牛一疼,往前一窜,皮豁剥落。”
      这下子,连陆小凤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帐里的冷呼儿高声叫道:“红袍,你是不是没长害怕那根弦?”
      这时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老冷,事关办杀戚少商的事,你要是怜香惜玉,相爷那里你老冷自己怜惜你自己。”
      女子冷笑道:“冷呼儿,你这三分不似人,七分倒象鬼的东西,还不快动手。”
      第一个说话的青年男子的声音不耐烦的道:“老冷,还听这只踩不死的老鼠支支叫什么?”
      陆小凤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了起来,他听出了这个青年男子淡然语气里的杀意,陆小凤知道他们会说到做到,风微微掀开营账的一幕,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袍的女子,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看到她的脚在发抖。
      毕竟是女孩子,嘴上说得再无所谓,可是她还是真的害怕啊,可是为了保护那个戚少商,她竟然可以面对这样的酷刑。虽然陆小凤不知道什么连云寨,什么戚少商,什么三寨主,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孩子被这些人用这种残酷的方法杀死。
      忽然那青年男子感觉到了什么,掏出一柄形式特异的银色小斧,对着账外疑声道:“是你?”
      帐内的人看着他,他听不到动静,放松了警惕,收起了小斧,就这一霎那,帐破,陆小凤竟从另一个方向掠了进来,他的身无彩凤双飞冀的身法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在一瞬间绕过了身着青衣的青年男子,在冷呼儿飞扑过来时,他已经已经顺利将红衣女子揽在身边,带着她冲出了账幕。
      那叫红袍的女子看着他的眼神似是不敢相信:“大当家。”
      陆小凤没时间分辩了,只是继续在营地里乱跑,借助营地里卫兵的混乱,来躲避那个身手明显很高的青衣男子的追踪。
      他的轻功和临敌的反应,在江湖之中绝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但身后隐隐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似的声音,陆小凤在看到青衣男子陶出那件奇异的兵器时,就早有提防,右手疾伸,运劲于指,指上已夹住了那柄银色小斧。
      斧上挟带的罡气,却远远出乎了陆小凤的意料,陆小凤只觉得指上一震,一股带着煞气的真力顺着自己的血脉经络,直攻心脉,他立刻收摄心神,护住心脉,却已暗自吐出一口血来。
      他的身形顿时一缓,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大营中的待卫们开始反击,已经有人朝他放箭。
      他强压下伤势,朝着早已计划好的路线直冲而去。
      红袍倚在陆小凤怀里,觉得自己像是在腾云驾雾,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陆小凤带着飞驰。她有些疑惑,大当家的轻功竟高到如此境界?正在此时,她看到一支紫羽箭夹在乱箭之中射来,时间几乎短得不容她思索,她尽力一转身,箭矢已经插在她的心口。
      陆小凤忽然觉得手中的女子拼命一挣,然后全身软倒,扶在女子身上的手也感觉到了一阵湿润。
      “喂,你怎么了?”陆小凤心中大急,一咬牙,也不管身后有多少箭矢乱飞,劈手夺过了一个卫士的长刀,刀光一扫,将乱箭拔开,随即一手揽住红袍,一手持刀,身法更加快了几分似的,和身竟融入了刀光之中,很快就冲出了大营,向大顶峰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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