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月光塔》希酒

16、月桂

　　我之前一直以为，同性之间有且只能有柏拉图式的恋爱，没想到，我错了。我臣服于克洛赛尔身下时，他说，这是我的过往。
　　昨晚，我在疼痛与屈辱中晕了过去，今天醒来的时候基本走不了路，克洛赛尔便把我抱到浴缸里，我一遍又一遍洗着身上的污渍。
　　——“眼睛怎么这么红，很痛？”
　　“你没试过当然不知道。”
　　“想哭就哭吧，别憋着。不过，这也不是你的第一次了。”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变成人类以前。”
　　“……”我没有再理会这个神经病，接着洗澡。
　　后来，他帮我擦干身子，并拿了一套新的衣服给我。那是中世纪时期的贵族服饰，全身洁白，宛若雪妆，但我却穿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感……
　　克洛赛尔隐晦地笑了笑，像是强忍着笑意——“佐伊，跟我去个地方。”
　　“不去。”我毅然决然。
　　“你不想救你哥？”
　　“我说过要以卖身的方式救他么？你在摆布我命运之前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佐伊？”
　　“好，就算我没有资格让你好好对待我，但，我是有自尊的。
　　“——而且，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满足？”
　　他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捧起我的脸，蝴蝶般的唇覆上我的嘴。此刻的他是如此温柔，吻的馨香让我意乱情迷。最终，他放开我，似笑非笑——“佐伊，其实不论你怎样做我都不可能放过你哥哥。”
　　我正欲启唇，他便按住我的嘴。
　　“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
　　他喜欢我。
　　克洛赛尔喜欢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话语好像没经过大脑——“你怎么不去死？！”
　　“你不是第一天和我在一起了，难道没发现我的取向？”
　　“不知羞耻。”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是我的。”
　　“我不喜欢你！”
　　“佐伊，”他直视我的眼睛，我也毫不避讳地回瞪他，“平心而论，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
　　说没有感觉，那是骗人的。克洛赛尔不仅外形出众，而且大部分时候都很温柔，唯一令我反感的便是动不动就吻我，还有欺负我哥……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馨香。
　　“好吧，佐伊，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也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我保证。”
　　我呆呆地看着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能，可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地任由他扶着，走向未知而神秘的目的地。
　　我们只是绕过了几个回廊，却已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洒落，灼伤闪烁的四壁，冷光回环，仿佛被冰雪封存了多年的密室。正中高高的祭台上，淡紫冰蓝的飞絮安然从祭台中央的大树上洒落，飘飞舞动，如精灵临世，又似庄严的祭礼。花翕絮落，树下一架羽管键琴敞开的琴箱内，凋敝的朵瓣在琴弦上安眠。
　　克洛赛尔走上祭台，背影美丽绝伦，风华绝代，好似走入了一幅庄严典雅的画卷。良久，我才木然跟上前去。冰蓝的落英，彷如绝尘已久的传世之宝，圣洁得令人几欲屏住呼吸。直到克洛赛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才倏然被卷回尘世，从诡谲曼妙的梦中苏醒——
　　“这是冰雪月桂，只有魔界才有的月桂品种。”
　　琴声悠然，伴随着冰雪一般的质感渗入肌骨，丝丝入扣，有的貌似落入了我的瞳孔，玉石一般寒彻骨髓。我猛地闭上眼，又眨了两下才睁开，发现花瓣依然雪片一般洒下，便觉刚才朵瓣入眼之感一定是错觉。
　　……
　　远远地，地平线泛起血光，天色殷红，尘土赤腥。城堡的大门微启，空旷的大厅内，回荡着钟摆的余音。琳琅的高楼围筑而成的庭院，倒五芒星中央高塔耸立。
　　白色琉璃的砖瓦，刺痛了月光。
　　银发如缕，浸满忧伤的色泽。
　　琉璃塔顶层，使人惑乱的紫色白魔法阵，正五芒星的形状渐而显现，愈加明显地勾勒出魔法阵中央惨白的人形。那人双膝跪地，赤身裸体，异常痛苦地伏在地上。施法者修长的手指轻盈地舞动着，在魔法阵之前优雅有如创世的高贵神灵。而他身旁，那金发的圣洁如天使的祭司亦高高在上，以俯瞰众生的姿态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好像过了很久，月光被云层遮住，天际再无夜禽划过之时，魔法阵才淡去。
　　地上的人口溢鲜血，苍白与赤烈突兀得刺眼。他抬起脸，看着默然的祭司，唇角扬起一抹美艳得惊世骇俗的笑——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我呆滞。
　　那人，竟是克洛赛尔。
　　我看不清施法者和祭司的脸，只觉得那个金发祭司的气息很熟悉……
　　可是……我是怎样来到这个地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