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宝莲灯续——裂》蒸鱼

19、十九

　　地府。

　　鬼火通明的森罗殿里，年轻的阎君倚在宝座上，听取着黑白无常的报告。

　　“大王，沉香和三圣母已经离开刘家村了，我们是不是要继续跟踪？”黑无常小心冀冀的禀报。

　　白无常道：“账册司又发现刘家村有魂魄失踪，此事已不能不查了，只是二郎真君已把此事揽了过去，我们再插手，岂不成了对司法天神不敬？”

　　“但是此事之中沉香嫌疑最重，二郎真君又是他的亲舅舅，想想都不对劲，而且到现在也没见真君老爷有什么行动……”

　　阎君皱了皱眉，打断了两人的争论，沉声道：“你们不要吵了，我们应该相信司法天神会秉公处理，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二郎真君会给本王一个交待的。”

　　“是。”黑白无常一起答应着，按下了满腹疑虑。

　　“不过……”阎君正要说什么，却忽然看见判官匆匆跑了进来，手上举着一个大红金字的贴子。

　　“大王，大王，东海龙宫的喜贴。”

　　“喜贴？”阎君站了起来，一脸惊异，判官已经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贴子，阎君接过展开一看，是一张十分正式的喜贴，鲜艳的大红色纸，两个金色的名字闪闪发光。“东海八太子敖春，……还有华山女侠丁香？这是怎么回事？”阎君好笑的看着贴子，几乎又分不清身在地狱还是人间了。

　　判官忙道：“敖春是沉香的好朋友，曾助沉香大闹地府的。”

　　白无常嘻嘻笑道：“大王，这倒有趣，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请我们阴间地府的人喝喜酒哩。”

　　阎君笑着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事，肃颜道：“看来沉香一家离开刘家村，是要去华山参加龙太子的婚礼了，本王倒是要去看看这沉香是个什么样的年轻人。”

　　“大王英明。”属下们齐齐行礼，面面相觑.

　　“参加婚宴，要送什么礼物好呢？”看着手下一脸目瞪口呆的白痴表情，阎君知道问也是白问，“唉，阿策在就好了，这些小事根本不用我操心。”叹息之余，只好依旧回到座上，用贴子拍拍自己黝黑的额头，独自思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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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雪峰。

　　天上是一片太阳也穿不透的灰暗，云霭重重的压在山顶，雪花像被人疯狂扯落的棉絮漫天飞舞，寒风凛烈的撕扯绞杀着一切生命。

　　一个人影却忽然闯入了这片似乎冰封万年的天地，宽大而华丽的披风和袍袖在风中狂舞，猎猎作响，像一只在雪中飞翔的黑色大雕，破云而下，显出神一般的威仪，锐利的目光俯视着脚下峰峦起伏的雪域，完美无瑕的面容比白雪更冰更寒，飞雪在他身周丈外便被逼退，不能沾他分毫。

　　这个高大的男子身影破开了重重雪幕，终于在一处冰峰前落下，在他面前的冰壁上是一座石门。

　　这里，正是沉香取得开天神斧的所在。自从沉香取走了神斧，这里似乎便被严寒冰封在三界之外，没有人再记得这里，也没有人再会到这种地方来。

　　“二郎神。”一个红艳的身影，随着喊声，冲到了男子身后，她的衣袖裙摆在风中翻飞，如同一团火焰在风雪中燃烧，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却沾满了雪花，面上也不知是雪水还是汗水，从额角和刘海处不停的滑落，显出几分狼狈。

　　男子回过了头，正是二郎神杨戬，看见追随而来的四公主，眼色闪过一丝讶然，却依旧神色肃然：“四公主，你不该来。”

　　四公主拭着汗，不住的喘着气，杨戬的速度和身法，让她几次都险些追不上了，她几乎要怀疑是老君说了慌，哪有受伤的人那么有精神的？但她一直没没放弃，认定的事，哪怕会出生命，也要完成。对于杨戬的不悦，四公主也瞪着眼睛，用力的喘了口气，才说得出话来：“这是沉香的事，我有权利知道，二郎神，你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要瞒我？”

　　杨戬轻叹了口气：“沉香，这次，可能我也救不了他了。”

　　四公主惊疑的问：“沉香到底怎么了？这里不是取开天神斧的昆仑山吗？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又为什么这么说？”

　　杨戬缓缓点头，沉声道：“这里的确是昆仑。”他垂下眼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宽大的衣袖翻飞如飞鸟的双翅，他忽然厉声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雪神权神死神还是昆仑山神，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沉香的事，当初他是怎么过了三关的，只有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杨戬沉静威慑的声音似乎穿透了三界，群山震动，连四公主的耳膜也被震得嗡嗡作响，捂住了耳朵。

　　“二郎神，你终于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似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发自地底，“你很生气，想杀我吗？”

　　杨戬冷然道：“你为什么要骗我？开天神斧，不是沉香能拿得起的，他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那个宽宏的声音道：“二郎神，你说过，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邪恶的一面，沉香也不例外，你逼着他成长，他的灵魂在阴谋与斗争中挣扎，滋长了邪恶，他举不起神斧，除非他能把邪恶从身体和思想中完全除去。”

　　杨戬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这种方法。”

　　那声音笑道：“有一个替代的方法，就是把灵魂中的善与恶彻底分开，用善良压制住邪恶，只剩下善念，他就可以控制神斧了。”

　　“啊！……”四公主听到这里，忽然明白了，沉香用了体内宝莲灯的力量，换回了小玉，终于控制不住邪恶的力量，而开启邪恶之门的钥匙，只是一只蟠桃，这一切，就是沉香要付出的代价。“可是，沉香闯关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

　　“亲眼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杨戬沉声道：“你用沉香闯关的幻像来欺骗观音和所有人的眼睛，沉香有意支开丁香，也是你的安排，沉香救母心切，必是接受了你的引诱，……他竟是那么傻，以为自己可以控制……”

　　四公主生气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你让沉香杀人的？”

　　那个声音笑道：“我？我是什么呢？你们可以叫我雪神，权神，死神都可以，也有人叫我昆仑，杨戬，你不是也一直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杨戬咬着牙道：“我以为你是我朋友。”

　　那声音道：“我们一直都是，从几千年前，我就一直把你当成朋友。”

　　杨戬冷冷道：“可惜从此以后，我们将不再是朋友。”

　　昆仑叹道：“本来我选的是你，可是后来我发现根本不能控制你，正好你给我送来了沉香，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却还没有智慧，……我也很遗憾，我们不该是敌人。”

　　杨戬皱眉道：“两千年前，你救过我，你说你是昆仑神，镇守神斧，我居然相信你，……哼，我犯了大错，神斧只怕是用来封印你的，沉香一取走，便解除了对你的禁锢，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昆仑山神。”

　　昆仑笑道：“杨戬，你很聪明，但在我眼里，现在的你却很可怜，我的禁锢解除了，你身上的封印呢？”

　　杨戬紧握着双拳，手心渗出了汗，长久以后，他竟第一次觉得一种寒意从心中生起，连四公主也禁不住全身发抖，手指几乎要冻僵了。

　　昆仑道：“看来你还不明白我说的话，……哈哈，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你赢了，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告诉你怎么救沉香，输了，就死。”

　　杨戬斩钉截铁的道：“你说。”

　　昆仑道：“沉香过的三关，你都看到了？我想看看你能不能过去。”

　　“好。”杨戬道，“我赢了，你要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昆仑有些惊奇的问：“当初你不肯过三关，连门也不肯入，你以为现在你能过吗？”

　　杨戬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开门。”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但四公主知道，他虽然心中有热血，却不能忘记仇恨，他睿智而傲岸，但看重权势，他超脱了生死，却看不开生死，他怎么能过那三关？那些全是他的弱点啊。

　　昆仑寂然无声，石门滑开了一道缝，杨戬举步欲行，四公主却已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她的嘴唇已冻得发紫，但一双眸子依旧倔强的看着杨戬。

　　杨戬心中一热，心知已不能令四公主回头，想不到，除了哮天犬，还会有一个人愿意把性命交与他，和他同生共死。握住了四公主冰冷的手，道：“我们进去。”

　　四公主点点头，手中升起的暖意，似乎连这万年冰雪的昆仑山也不再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