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三十二章 漠然相爱，七尺泪尽，诉柔肠（下） ...
-
蒙恬一路听绪之把蒙毅带的话说完，骑上马直奔王府。
蒙毅在外厅等候，见着蒙毅，把刚才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蒙恬推门而入，房间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柳奚笙在外面蹙眉不语。
“然儿怎么样？”蒙恬开口问。
“怕是不好。急火攻心，早产了整整一个多月，现在……情况不是很好。”
“什么意思？是难产吗？”
“将军可知夫人身上有毒？”
“自然知道！不是已经控制住了么？”蒙恬心下一惊，向然身体里的根毒像个定时炸弹，每次提起来他都感觉心底发冷。
“老夫刚才给夫人诊脉，若不是产子耗力心速加快，脉象放大，连老夫也发现不了……夫人身体里有极微量的胡蔓……”
“前辈不会搞错？然儿身边所有的东西，都经过严格检查，更是您最后把关，所用之物皆是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胡蔓。您不是说过，胡蔓草极为罕见吗？”
“老夫也不知，夫人体内的胡蔓所从何来……”
“那现在如何？”
“好在我们发现的极早，只要及时切断胡蔓来源，倒也无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夫人产子，把毒引到幼子身上，弃子保母，永绝后患。王将军此刻不在，老夫不敢妄作论断，可今非昔比，夫人身上已经有了根毒的毒引，若是找不出胡蔓来源，怕是要……”
“蒙将军来了吗？”向然满头大汗，疼得说话都颤颤巍巍的。
“已经来了，在外面和柳大夫在一起。”小桃赶紧应她。
“去把蒙将军找来……然后……然后把人都带下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单独和……和蒙恬说。”
“夫人啊，什么事情不能等……”
“快去！就给我一刻钟的时间。万一……万一大夫说的是真的，我……我万一熬不过去……我不能赌，快！”
蒙恬听到她的话，心中刺痛。
小桃带着瞠目结舌的产婆走出去，“将军，夫人要见你……”
小桃还没说完，蒙恬已经闪身进屋。小桃也没啰嗦，轻轻关上了门。
蒙恬进屋看见她苍白的笑容，心下不禁酸痛。
向然掩不去脸上的疲惫和虚弱，透亮的眼睛却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蒙恬。”
蒙恬轻轻握住向然的手，“有什么话，等生完孩子再说，好不好？”他的话，极轻，极慢，极令人安心……
这种熟悉的亲昵，这种熟悉的温柔啊……
整整一年了……
两人再次坦然相见，没有蹩脚的隐瞒，没有刻意的生疏，没有伪装的漠然……
一切都是熟悉的，熟悉的好像再理所当然不过……
他温柔的话语，轻起轻落的声音……让人贪恋，让人怀念……
向然摇了摇头，“柳先生已经告诉我了……”向然皱眉忍住又一轮的阵痛，却不禁抓紧了蒙恬的手，指节苍白。“孩子，不能……你可以……你可以不在乎我，但是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向然看着蒙恬，忍住许久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
骗谁？
当记忆翻江倒海而来的时候，向然，你想骗谁？又骗得了谁？
蒙恬摇了摇头，非常镇定得看着她，“你对我而言，远比这个孩子重要……你知道的……”
“不……”向然拉着蒙恬的手轻轻覆在自己隆起的腹部，“这是我们的孩子……他流着你的血，属于你，而我已经不是你的了……”向然泪水滚滚而下，“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无论如何不能不爱我们的孩子。”
蒙恬的手轻颤，向然身体的温度微微偏高，她额头上的汗滴开始滚动，“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
“不能等！答应我，你会保护我们的孩子……不管我会不会死，你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你疯了么！”蒙恬怒道。
向然拼命摇头，“丽妃已经发现了我的事情。她引而不发，必有图谋……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扶苏的事情，即使我去死！我这条命是死是活根本不在今日！若是今天你伤了我的孩子……我死不瞑目……若是你今天伤了我的孩子……我绝不苟活到明天！”
蒙恬看着她……今日的局面，今日的一切……他有责任。
他有太多的责任。
蒙恬曾经以为自己受的伤痛，她不懂。时至今日，他才知道，伤得最重最痛的，却是这个苍白的女子，“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蒙恬细细得看着她，“你还爱我……是不是……”
她选择背离自己从中调停，忍受李馨一次又一次的谩骂，以她的心性，却仍旧选择沉默退出，为的只是他与李斯之间脆弱的关系。她嫁给了年轻将军，那个意气风发英气勃朗的豪爽的少年。这金玉良缘的缔结，恭其对自己，从不睦、到感同身受的同情、再到夺人所爱的愧疚，她不动声色得化解了蒙、王两府官场之外的矛盾，蒙毅与恭其不但没有产生嫌隙，反而兄弟之情甚笃。
她更是颇有远见得千叮万嘱蒙毅不得与赵高交恶。
他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小心翼翼。
这样小心翼翼得去维系他身边的每层关系，每条人脉？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自欺欺人牵强附会，认为她在乎自己。可这一切的一切，怎么可能都是巧合？
这一切的一切，“你还爱我……是不是……”
“蒙恬……”向然伸手拂上他的脸，泪水混着汗水留下，“蒙恬……蒙恬……爱情，不重要了……于你于我，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夫人！”小桃在外面催促，“夫人……别再说了……求你了，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你也要想想孩子，想想将军啊！”
向然听着小桃的呼喊，轻抚在蒙恬脸侧的手却微微颤着，“若是我死了，不要记恨任何人……我只要你活着……待大王东巡……”向然忍着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咬着牙根，定定得看着蒙恬，“大王东巡……十年之后的东巡……答应我，宁可造反，也不能放弃……”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狠命得从胸中扯了出来，撕心裂肺得疼。
“然儿……我听你的，不要说傻话了，不能再等了……”
“你答应我……”向然抓着蒙恬的衣袖，用尽所有力气。
蒙恬打开门，小桃直奔进来。
“前辈。”蒙恬叫住柳奚笙，“两个都要保住……若是只能保一个……留住大人。”
“这……”
“若是王将军在，也必然是这个答复。”
“老夫明白。”柳奚笙垂首道，“少将军临行前曾嘱咐老夫，若是……若是夫人遇到危险，让老夫第一个去找将军你啊！”
蒙恬笑了笑，“恭其可说为何？”
“少将军说，只有蒙将军才会比夫人更在意她的安危，也只有将军你，敢不顾夫人的威胁，做保全夫人最好的决定。”柳奚笙进了屋子。
屋外蒙恬和蒙毅坐在外厅，等了整整一夜。
看着下人端着清水进去，染红的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蒙恬的心被刺痛得说不出来。蒙毅甚至都不敢想那个女人还剩下多少血可以流……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随着寂静之中爆发了小婴儿响亮的啼哭，蒙恬和蒙毅两人即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匆匆赶到门口。
过了没多会儿，产婆抱着小婴孩从里屋出来。
产婆笑得满脸是褶，“将军、大人，王夫人生了个男孩。”
蒙恬看着裹在襁褓里小小的身子，无知无觉得开口，“是么？”
“是啊！”产婆笑道，“虽是早产一个月，可夫人平日调理得好，这孩子和足月生得没啥两样。你看，多精神。”
襁褓里的婴孩呼吸着，轻匀悠闲，小手爪子还往外伸着，张着小嘴，甚是漂亮。
“这调皮俊美的模样，倒是像极了然儿。”蒙恬轻笑着。
蒙毅点点头，“真的很漂亮。取名字了吗？”
产婆说，“王夫人说，名字等老将军回来取，她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离儿。”
“王离？”蒙毅问道？
“可能是将军不在身侧，夫人惦念，小少爷与少将军父子相离，一时情动吧。”
“然儿怎么样了？”
“王夫人已经睡着了……这小少爷，这是个折腾人的主儿啊……”
向然昏睡过去之后，蒙恬守在她的床边。
略带粗糙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
自从楚国那一夜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如过去一般，安安静静的共处一室……聊天，说笑，互相挤兑……若不是冷漠以待，就是针锋相对。她卖萌的小俏皮依旧，只是却对着另一个人……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生而恐惧……不再有惊喜，不再有惊怒，不再有情侣间非常私人的任何动作……
一夜天堂，一夜地狱。
然而今夜，今夜可以不同。
“你还爱我，是不是？”他自言自语般轻问，这如同轻哼的低语。
不知她听到了没有，只见泪水顺着眼角，流入她漆黑如丝的鬓发。
他的心，碎得无处可寻。
在回蒙府的马车上，蒙毅说，“哥~离儿长得和你也很像。”
蒙恬笑了笑，眼里多了些愉悦的神色，“还是更像她一些。”
“丽妃娘娘，如何？”
丽妃叹了口气，看着蔡妃无语。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女子绝非善类。她初入楚王宫就与我为敌，她挑明与我对立，反而让我处处束缚，无法下手。说好听的，叫有胆色，说难听的，就是不知死活。”
“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丽妃一顿，“我原以为也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女子。哪里想到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软硬不吃。”丽妃闭目。
本以为抓住了向然的把柄，利用得好了可以让她为自己效力，说不定还能拉拢来王氏一族。最差，也能让她收敛。却不料她竟如此直接得拒绝了自己……
“娘娘，此人不除怕终究是小公子日后的阻碍。”
“说得轻巧。”丽妃白了蔡妃一眼，“怎么除？她如今见了你我都不必行礼了，王府一老一少，哪个是你我惹得起的角色。”
“娘娘，关于这个辰妃，我在楚宫里听过不少传言，是关于秦楚平舆一战的始末。”
丽妃抬眸，“那你说说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三十二章 漠然相爱，七尺泪尽，诉柔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