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莫〗霜雪落满头》雕骨刻花

4、【4】

　　战火显然还没有烧到龙门荒漠。
　　荒漠中心那不大的地方仍旧开着客栈，歌舞升平像是另一个地方一般。同长安的凄凉，枫华谷的惨烈，洛阳的阴霾大是不同。也许是这地方过于荒凉叫狼牙军暂时压下了心思，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也昭然若揭。

　　穆玄英和莫雨下了马。
　　天上阴沉沉的下着雨，两人都湿了一圈。在龙门荒漠下雨倒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刚入夜就将他们劈头盖脸的淋了一身，想披蓑衣斗笠的时间也没有片刻，虽然说他们也并没有携带那种东西。

　　客栈的老板娘金香玉也是明白人，见两人风尘仆仆也没多问什么，径直喊了小二给两人准备房间，又喊人牵着马安顿下来。

　　两人上了楼整理了下行装，将满身的风雨洗去落座于桌子旁。
　　一角却有个红袍人遮遮掩掩的向他们张望，穆玄英也看了过去，对上人的视线茫然了片刻随即似乎反应了过来，而后快步上前。还没等他说话，那人倒是先把话说了出来。

　　“小兄弟可是浩气盟之人？”
　　“正是，不知您是……？”
　　“我的名字不重要。”那红袍人摆了摆手，看了看四周稍微压了压音量“小兄弟可是因为天策军全灭，有消息称皇甫将军身死，大批马贼进出玉门关如无物一事而来。”

　　马贼…？穆玄英皱了皱眉，虽然马贼也是令人气氛以及的存在，但较之狼牙军却也略有不如。
　　不过他并未急着说话，只是就着红袍人的询问点了点头，那红袍人瞅了瞅穆玄英腰间的“仁”字腰佩，像是确定了人身份后方才继续开口。

　　“大批马贼通过神策军把手的玉门关着实荒唐，前两天也有位浩气盟弟子前来，帮我从马贼手里夺得了书信，书信中除了言明皇甫将军并未身死之外，还透露出一个重要的消息，便是那写信之人，名为耶律燕”说到此红袍人忍不住冷哼一声“耶律燕乃是狼牙军将领，这马贼的事多有变数，恐怕就是那狼牙军假扮而成。”

　　“竟有这事。”穆玄英怔了怔，随即发现龙门荒漠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莫雨在一旁听了片刻，见穆玄英没有继续说话便开口道“是否还有存活着的天策将士？”

　　红袍人看了莫雨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目光又转向了穆玄英身上，顿了口气点点头。

　　“这事我也说不准，但西北方向的银沙石林或许会有些许消息。我在这里乔装打扮探听消息也不便前往，你们若是要去便留意一下这荒漠中的草棚，若是还活着他们多半会做些休息。只不过…怕是凶多吉少。”那红袍人又叹了口气，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和劳累“曾有侠士在已经死去的天策军士身上搜到过信件，他们在狼牙军和马贼的腹背夹击之下全军覆没，好不容易冲出去的皇甫将军也受了那黑市商人的暗算，将他们出卖给狼牙军…此刻怕也…”那语气越说越是不平静，最终竟隐隐带了些哽咽“神策军与狼牙军达成一致，覆灭我朝廷天策将士，这玉门关，怕是已经守不住了。”

　　莫雨和穆玄英面面相觑。
　　他们倒是未曾想到事情竟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若是说先前仅是认为神策军混入了大部分狼牙军的探子的话，现下便是整个龙门荒漠里，已然埋下了不少的伏兵。
　　他们此番贸贸然前来怕是早已落入了狼牙军的视线里，能否安全探明玉门关的情形再全身而退，莫雨着实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但无论如何，他也会让穆玄英平安离开此地。

　　金香玉却不知道何时到了他们三人身边。
　　她摇着扇子，眉目间自是风情万种，就好像是在同他们搭讪一般，手中却塞了个纸条和小瓶给莫雨。

　　若是想要得知玉门关的消息，不妨去问问玉门关外围守卫兵王垣。
　　我们同他有个计划。

　　纸张里也没言明什么，金香玉也像是什么都没做似的娇笑这，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说着不找边际的话语。

　　“我们这地方虽说风景是不大好，不过美人却也是多。两位少侠初来乍到，不妨与美人同乐也是美事一桩。”

　　这话说的穆玄英面上一阵尴尬。
　　他自然也是看到了金香玉和莫雨的互动，却不像是莫雨那样看到了纸条上的字迹，模模糊糊猜测着金香玉大概和他们是一路的，可自小在浩气盟长大还真没接触过太多莺莺燕燕的事情。莫雨倒是老练的很，十分自然的接过话头。

　　“老板娘美意心领，不过我同令弟刚到此处也多有不便。下次若有机会倒是望老板娘引荐一二。”
　　“好说，好说。”

　　莫雨随冷着一张脸但也不妨碍他着实俊俏的容貌，金香玉又是一阵娇笑扯淡了两句又走了开去，就旁人看来不过是客栈中惯有的事情罢了。那红袍人的情绪像是稳定了下来，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倒是呆呆的望着远处发愣，和他们之前说的那些话倒像是胡话一般。

　　莫雨倒是没什么，但穆玄英却莫名的不是滋味。
　　明明此刻更应关心的是玉门关的形式，他却硬是回味着莫雨同金香玉寥寥的几句对话。脑子里不住的转着小雨哥哥怎么那么熟悉啊小雨哥哥莫非以前也遇到这样的事情小雨难不成假戏真做过……不着边际。

　　他又想起月弄痕曾经问他的问题。
　　倘若某天他和别家女子成亲…。穆玄英觉得口里一阵发苦，光是想着他的小雨哥哥抱着别的女子他就觉得无法忍耐，如何说若真是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又…怎么能风平浪静的说一句恭喜。

　　他对莫雨，怕是。

　　穆玄英不自觉的张开掌心握住莫雨的手，莫雨微是诧异的侧过头对上穆玄英的眼睛。
　　那苦楚像是早就被嚼碎了吞咽下去拆入腹中不复存在一般，他扬了扬笑意，攥着他手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小雨哥哥，夜深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若是你能一辈子不娶妻，只挂念着我，该是多好。
　　我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