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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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池刚进家门，书包还没有放下来一个嫩嫩的声音喊道：“姐姐，姐姐！”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进自己怀里，顾清池一把抱住怀里的糯米团子，“呦呵，小宁宁你又胖了。我快抱不起你拉。”
顾清宁的幼儿园是全托式，周一到周六上午都在幼儿园里吃住睡，直到周末才回家。她不像顾清华和顾清池那么苗条，胃口好特别会吃的缘故，脸蛋肉嘟嘟的，肚子圆鼓鼓的，整一个小胖墩，十分惹人喜爱。
这时候，顾清华和顾自民也回来了，中学放学时间要比小学生晚半个小时，和大人下班时间差不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开始吃饭，桌上有银鱼炒鸡蛋、蘑菇油菜、蒜蓉空心菜、木耳腐竹小炒肉和海带骨头汤，看起来很丰富，荤素都有，营养具备。
陈艳梅捞起海带汤里的大棒骨一人一个分给顾清华两兄妹，让他们先啃掉骨头上的肉和吸出骨髓。
她别的方面很抠门，可以为了省钱买衣服自己扯布来做，尽管做的不怎么样；也可以为了省钱下班不坐公交车走路回来；为了好走路从不穿高跟鞋，但在吃的方面她一点也不吝惜，像麦乳精、蜂王浆、鱼肝油之类的住院领导才吃的营养品她也想方设法弄了一些回来，毕竟三个孩子都在长身体的时候。
这时候物价猪瘦肉是一块五一斤，而棒骨要便宜的多，只有四毛五，棒骨上面其实也有不少肉的，碰到多的时候她就削一点下来炒豆角萝卜，吃起来也有滋有味。
顾清宁在小口小口的吃特意给她做的土鸡蛋胡萝卜肉糜羹，看着哥哥姐姐吃起大骨头滋滋有味的样子羡慕的不得了，吵着也要根来啃。惹的顾清池打趣起她：“看哦，一只小花狗，坐在大门口，尾巴摇啊摇，想吃肉骨头！”
顾清宁马上哇的哭出声来：“我不是小花狗，你才是！姐姐坏坏！妈，姐姐欺负我！”
陈艳梅假模假样地拍打一下大女儿的手臂，“让你姐姐乱说，妈妈打了她哦。”
顾清宁哭声顿止，开心的鼓掌笑，脸上没有半滴眼泪，刚才分明是干打雷不下雨的假哭。
“妈妈，我也要吃肉肉骨头！”实在拗不过她，陈艳梅只得挑了个小的递给她玩。顾清宁捏的紧紧的在手里，像模像样得啃起上面的肉，不时还朝着顾清池丢几个白眼。
顾清池不再说刺激她的话，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要说泼辣，其实这个小妹最得老妈的真传了，前世她在人情世故上比一味只懂得书本上知识的大哥和内向文静的她圆滑老练的多，只是脾气也是他们当中最倔强的，爱钻牛角尖，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不顺误入歧途，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艳梅一听她叹气就不高兴了，举去筷子重重得敲了她手背一下，“吃饭叹什么气啊，小小年纪的，叹气叹气会把运气给叹没掉的，知道不，特别是吃饭时候。”
顾清池疼的立刻缩回手，只能在心里悲哀的叹气-----忘了说，他们的老妈除了刀子嘴，直心眼，女张飞的脾气，还很相信迷信东西。像吃饭手不捧着碗将来工作铁饭碗会保不住，筷子不能插在米饭上因为是给死人上供，吃饭叹气会把运气叹没掉等等她能数出一大堆解释出来。
吃过饭，顾自民兴致盎然的找出纸墨笔砚出来，把收拾好碗筷的饭桌当做临时书桌，开始龙飞凤舞的画起水墨画。
顾清池就站在一旁看，要说前世她开淘宝店能在棉麻衣服提包上手绘牡丹、荷花、竹叶等小写意花鸟画都是得益于老爸从小的熏陶呢。
顾自民画的水墨画方法挺特别，他不急于下笔，会先在脑海里先设想好内容构图布局，然后把生宣纸一个角落用手揉成皱皱的，狼毫笔的笔尖蘸些淡墨，用侧峰在皱的地方斜斜得皴擦起来，不一会，一块假山石就呈现在眼前了，由于事先搓过纸张，皴擦后的效果就更显得立体了。
顾自民画完山石，搁下手上的狼毫，换了一根白云羊毫笔，先在蓄水瓷缸里把毛笔泡足水分，笔尖蘸上淡墨一点曙红色的国画颜料，旋转着笔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在纸上涂抹起来，中间不忘记随时用清水笔化开颜料部分，让牡丹花的花瓣远近浓淡层次感更加鲜活起来，直到他换上花青颜料的画笔一片片的叶片勾勒起来，整个画面的主要内容差不多都跃然纸上了。
最后是点花蕊，顾自民没有用国画颜料的黄色，而是拧了瓶水粉颜料的黄色直接挤在笔尖上，然后竖起笔，在留出来的花心位置开始飞速的点起来，这样点出的花蕊是凸出来的，视觉上带有立体感。
顾清池很喜欢老爸画的小写意花鸟画，特别是富贵牡丹图，本该是鲜艳热闹的牡丹在老爸笔下淡雅清新，有种特别的风骨，比画廊里安歇像年画一样热闹俗艳的牡丹画层次不知道高出多少来。
顾自民点完花蕊，退后几步，眯起眼睛看了好久自己的画，又摇摇头，在画面上空出来的右上角又补了一只正闻香而来的蛱蝶，只了了几笔，蛱蝶张翅欲飞的动态感就活灵活现了。
顾清池忍不住鼓起掌来，“爸，你这蝴蝶画的太好了，简直就是画龙点睛神来之笔啊！我感觉都要飞出来了。”
顾自民闻言嘿嘿笑起来，一脸忍不住的得意却又故作淡定的样子，“你这马屁精，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啊？”
陈艳梅这时候拿着拖把走了过来，她对艺术审美是完全没感觉，只看了一眼就说：“好什么好啊，这蝴蝶又不是红色又不是黄色，黑乎乎的有啥看头。老顾，来，把地拖下，我忙的很，一会还要去水井边洗衣服”
顾自民不禁皱起眉头，没好气的说：“ 就来，我这还没落款盖章呢，等会。”他也不接陈艳梅递过来的拖把，自顾自去翻饼干盒子里的印章和印泥。
陈艳梅气的眉头一挑，准备张开嘴骂人，被顾清池一把抢下拖把，“妈，我来我来，拖地是小事，爸的画是大事，画画要一气呵成不能断了思路。”
被她这一打断，陈艳梅脸色没刚才那么难看，但话语仍然不客气，“什么大事，吃饭填饱肚子才是大事，我就不明白你整天画画，画啥名堂，能当饭吃还是当钱花。”
顾清池又笑着上来解释：“妈，爸这是精神粮食，是艺术，而且如果画出名气，确实能当饭吃还能当钱花呢，我跟你说啊，有个叫齐白的大师，他有张画叫《虾》，画了六只河虾，不对是五只半，还有一只只露了一半，你猜这画值多少钱？”
陈艳梅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的接她的话头问道：“值多少？”
“五千万！”
一边的顾自民哈哈大笑起来，“你尽瞎扯，齐白石这张画去年拍卖出来是两万三千，还五个千万，你真会狮子大开口，五千万是什么数目啊，你连五块钱都没见过呢，哈哈，真逗。”
陈艳梅哼了一声，“笑啥笑啥，你这张画能卖五十块还是五百块，在这得意的半死。”
顾清池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一不留神就穿帮了，她忘记这年头一个月一两百元工资的人，对万以上数字还是很畏惧。虽然说现在农民包产到户后干起副业成为万元户也不少了，那也是年均总收入，能随随便便拿出几万元存款的人凤毛麟角，并不是像当时报纸广播吹嘘那么夸张。
陈艳梅数落完顾自民转头一看，个子瘦瘦小小的顾清池正在卖力的拖着餐厅的地板，不由心疼起来，马上赶了过去，“你拖啥地啊，人还没拖把柄高，这地板妈来拖，你去房间做功课要不就睡午觉。”
顾清池撅着嘴说：“妈，你太夸张了，什么人还没拖把柄高，我都高出它半个头了，再让我拖一会吧。”
陈艳梅瞪着眼睛说：“拖什么拖，你听话，回屋去。”
顾清池继续说：“老师说我们小学生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能在家做小公主小皇帝。我们都要在班上值日做卫生呢拖地根本不算啥难的事”
陈艳梅和她拗了半天最后被顾清池一番话给噎住，呆了半天，悻悻然甩手走了。
顾清池说：“妈，你以为什么事都不用我们做，我们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对我们好吗，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大包大揽的行为是溺杀！你能管我们一辈子吗，管到老么，哥将来上大学不是一样要自己动手买饭自己动手洗衣服，你能跟去不？再这样宠溺下去，我们兄妹最后只会成为生活上的白痴，被人取笑的。”
顾自民后来偷偷的和她说：“小池，你这番话说的一板一眼的很有架势，谁教你的啊？就是语气也太重了一点，你妈一番好心被你说成溺杀，这几天脸色都很难看呢。”
顾清池默认不语，她也知道她语气是重了些，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她记得大哥去读书时候在火车上连削苹果都不会，被同车的人给笑话白面书生了；自己上中专时本该做的劳动被妈妈抢去做，导致老师对她印象很差，开会时还不指名道姓隐晦的说了她；至于小妹更是娇生惯养的无法无天任性妄为极了。
哎，希望改变从这一刻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