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88》夜雨荷灯

10、拆招

　　陈艳芳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爸，你，你这是要把我当货物卖掉吗？”

　　陈绍恩冷冷的说：“是又怎么样！”

　　陈艳芳瞪着父亲，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爸，你，再，逼，我，我，我就去死！”

　　“爸，爸！”陈艳梅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阻拦，“爸，你千万不能这么对小妹啊。”

　　陈艳芳眼泪刷的流下来，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嘴唇，努力不让哭声从嘴里发出。

　　顾清池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乎控制不住的场面，心想，天哪，这简直就是旧社会抢亲。外公不是党员么，怎么能来这一套，完全是封建家长制啊？

　　大舅也迟疑着说：“爸，我看是不是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要不……”旁边的大舅妈立刻就给他一肘子，压低声音说：“要你多嘴啊，听咱爸的错不了。”

　　陈艳梅怒目向她，出嫁前这个嫂子就对她极为不好，不但和她抢布票粮票，在她结婚时候也昧了不少东西，眼下又来算计小妹的婚事，哪都有这个搅家精。

　　陈艳芳噗通一声跪下来，“爸，我求求你，别让我嫁人。我真的不眼馋镇政府办公室的位置，我就想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这样不枉费来世上走一遭，我求你了。”她声音充满了压抑和屈辱的痛苦。

　　大舅妈笑道：“镇政府办公室的位置你当人人都可以进去啊，就算我大伯是镇长，连我也只能在食堂当个做饭的。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陈绍恩赞同她的话，“你就是不知好歹，有铺好的路不走非要去爬山。废话也别说了，马上把人带走。”

　　顾清池眼见情势不妙，赶紧大喊一声：“等一下，我小姨她有对象的！”

　　前面五个人同时回过头看向顾清池。

　　“对象？哪个？你莫不是在骗我吧？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啥对象？”陈绍恩瞪圆眼睛。

　　顾清池嘿嘿的傻笑了下，脑袋风车一样开转起来，她是想先用小姨有了对象的理由搪塞过关，让外公别把小姨抓回去，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应付当下。

　　“我没骗外公，小姨真有对象的，嗯，是，是三澳海军部队的连长呢。假如你们抓小姨走那是破坏军婚，是犯法的，要上军事法庭的！” 顾清池说到后面口气越来越溜了。

　　大舅妈冷哼一声，“切，还部队的连长，说谎都不打草稿，我啥时看见小妹和部队的人接触过？”

　　大舅有些不高兴地说：“这可不一定，你哪能天天盯小妹啥事都不做啊。”

　　顾清池又抢着答：“当然是小姨来看我妈时候认识的。小姨心底好，人家领导的妈妈愿意介绍给她认识。”

　　陈艳梅姐妹交换一下神色，大概知道顾清池唱的是哪出戏了。

　　陈绍恩眯起眼睛看着一脸无害的外孙女又看看眼眶红红的小女儿，“少糊弄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你要早说我也不至于答应了你嫂子大伯家。”

　　顾清池心想外公不愧是当兵出身参加过解放战争的，真不好忽悠啊。

　　她想好措词，不紧不慢的说：“外公，小姨之所以一直不肯说是因为人家的工作是高度保密性质的，涉及国家机密，万一你们跑去部队闹，不影响人家工作么。”

　　陈艳芳听她呱啦呱啦编的天花乱坠顿时头疼起来，虽然知道这个外甥女是在给她出主意，可是这明显是个馊主意啊。

　　果然陈绍恩问：“ 艳芳，口说无凭，你得让我相信有这么一个人不是瞎编应付我的”

　　陈艳芳看向顾清池，做了个轻微几乎不见的皱眉，然后无奈的叹气道：“小池。你把赵鹏飞寄给我的照片给你外公过目一下吧省的他疑心。”

　　顾清池见小姨明白她的意图，便笑盈盈的把放在房间里的照片拿了出来放外公手上。然后一个人一个人地传看过去。

　　大舅看着照片眼中一片赞叹，“小妹这对象看着可精神了，个头估计比我还高，这身衣服真好看，早知道我当年也去参军。”

　　顾清池：“……”大舅原来是个逗比？

　　一旁的大舅妈阴阳怪气地说：“我就不明白我堂弟洪彬你为啥就看不上，他的条件那么好，多少姑娘托人上门说媒他看不上，偏偏就是对你一见钟情。你找个当兵的还是外地人能有咋们知根知底？”

　　陈艳芳低低的说：“就是知道你堂弟的老底我才看不上。”

　　“你！”大舅妈被她的话给噎住。

　　陈绍恩想了想说：“既然你谈了对象，又是部队的军官，我就不逼你了，和镇长儿子的亲事就这么一笔勾了。”

　　“爸，这不好吧，都答应了我大伯了，就这么算了？”大舅妈忍不住出声。

　　陈绍恩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还能怎么办，破坏军婚你去负责”

　　大舅妈心里暗恨，这死妮子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背着她来这么一出，搞的不好收场，当然，破坏军婚这么一顶大帽子她可不敢戴。

　　陈绍恩话锋一转，说：“不过，我是要当面见见这个人，正好，我们都在这，艳芳你打个电话去把他叫来。让我相看相看。”

　　陈艳芳一口气下不去，打了个嗝，看向顾清池，偷偷用嘴做口型，怎么办

　　顾清池赶紧说：“外公，小姨对象出海任务去了。今天刚好不在，过几天他回来了，让小姨打电话通知你来相看。”

　　陈绍恩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吵，我问你小姨话，你小孩子怎么老插嘴，艳梅，把她带出去玩。我单独和你妹妹说话。”

　　顾清池出门前在外公和大舅母看不见的角度朝小姨挤了挤眼色，小姨啊，我只能帮你到这里，至于剩下的谎话你和外公想办法圆好吧。

　　陈艳芳回瞪她一眼，我这回可要被你给害死了，弄个不存在的对象出来以后怎么圆谎

　　外公最后的决定是不逼小姨嫁给镇长儿子，但也不想让小姨这么着急去省城，打算等到入秋天气凉快些再去，省城的气温要比他们这个靠海又近山的小县城高出5、6度，尤其是接下来的夏天，热的能烤死人，能上榜全国五大火炉之一。

　　说起来外公那个人还是嘴硬心软，心里最疼的是这个幺女，顾清池琢磨着就下意识问：“妈，小姨回去后还在供销社当营业员吗？”

　　“问这些事干嘛和你又不相关，快刷你牙，马上要吃饭了。”陈艳梅正在摊鸡蛋饼当早点，做了这么多年家庭主妇，煎炸蒸煮腌烙几乎样样都会，她摊鸡蛋饼爱用全麦白面加蛋和水搅拌，液体的量比较多出来的鸡蛋饼就很喧软，小孩子肠胃容易消化。

　　平底锅先在炉子上加热后，倒入面糊只转锅，不动面，一会蛋液凝固，蛋饼的边缘开始发脆，用筷子轻轻一挑边顺势翻了个面再烙两分钟，撒点剁碎的葱花和白芝麻，一张黄澄澄香喷喷的鸡蛋饼就好了。

　　顾清池最爱看妈妈烙饼的全程，很多年后，她最拿手的美食就是这个既简单又美味的鸡蛋饼。

　　三个孩子，顾清华和顾清池吃的是撒香葱末咸味，顾清宁则喜欢撒了白芝麻甜味。

　　陈艳梅依照他们的口味烙好三张饼，把已经煮好的白粥舀一碗出来，趁热打一个新鲜的鸭蛋在里面，用筷子迅速搅拌成蛋花，放在顾清华面前。顾清华几乎天天早上都吃一碗这样的蛋花粥，顾清池对这种很恶寒，感觉黄黄白白的像拉稀一样，惹来顾清华的抗议和陈艳梅的不客气的巴掌。

　　陈艳梅后来经常说顾清华之所以能那么聪明，中考587分进入县重点一中，完全是天天早上一碗蛋花粥的作用，顾清池不吃所以没能上一中。

　　顾清池盯着那碗蛋花粥好半天还是摇摇头决定放弃，鸭蛋太腥了，她实在没那个勇气，都重生过的她，考个重点初中应该是没问题吧。
　　她拿起一个切开一半的咸鸭蛋挖下流油的咸蛋黄就着白粥美滋滋的开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