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似水流年》一己之愿

26、第二十六章 罪孽

　　这是椎名他们在现世的第十个冬天。天空依旧广阔而寂寥，月光也依旧凄寒如霜，熊熊燃烧的篝火再旺，也无法融化侵入心底的冰寒。不停的杀戮让人近乎麻木，啊，不是战斗，是杀戮。凌乱泼溅的血色模糊了现世四季的风景，只留下冬日里冷冽粗暴的狂风在耳边呼号往返……
　　看着参加战斗的死神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椎名不得不感慨人类的复杂与矛盾：纯真却又有邪念，粗暴却又很纤细，自私自利的同时又免不了去同情别人，如此相反而对立的矛盾。
　　……
　　“椎名七席！怎么了？不忍心了是不是？不忍心也不行，监察队就在外面，你总不会想在整个战争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被四十六室抓起来吧？”水野三木看着对面的少女和她身后的几位笑得有些狰狞：这个女人碍事的要命！明明不过一个女人，整日里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本大爷干什么，怎么干，这个女人也管得着吗？多管闲事！不要以为她的席位比自己高，他就拿她没办法！今天就让她知道一下，得罪他水野三木会是个什么下场！“所以，椎名七席还是拿起你的斩魄刀利落地砍了这两个灭却师一族的余孽如何？摆出这副表情是要干嘛啊，啊？”
　　椎名清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兴奋的面目都有些扭曲了的男性死神，又看了看抱着一个婴孩躲在水缸中瑟瑟发抖的女人，忍了忍，眉头还是禁不住皱了起来。会有现在这种状况，并不是没有前因的：在之前的一次战斗中，椎名他们撞见了将一个还活着的灭却师一族的孩子串在斩魄刀上玩弄的水野三木。那种场景……为了自己的目的杀人是一码事，在享受杀戮的快感是另一码事，更何况他根本就是在拿那个孩子的痛苦挣扎当戏看，顺着刀柄流下的鲜血将那片土地抹染的地狱一般，生命的无力与悲哀，人性的卑劣与残忍，样样触目惊心……
　　阿西多在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椎名怕刚恢复席位不久的他又惹事，先阿西多一步发动碧刃砍断了水野三木的斩魄刀，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虽然并没有直接对他本人动手，但却彻底得罪了这个家伙。
　　椎名看着水缸中的女人惊恐的眼神不由在心里叹息：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古人诚不欺我！
　　“怎么？椎名七席果然是心软的没法对她动手么？”水野三木看着椎名犹豫不禁得意起来！他就是要她为难，她越为难他越开心！谁让她整天摆出那副伪善的嘴脸，好像就她一个人很高尚似的！他又看了看阿西多他们，这些人也讨厌！物以类聚，个个都虚伪的让人恶心！ “椎名七席这样，是想要我叫监察队的人过来你才肯动手吗？”
　　“水野三木你不要太嚣张！”阿西多实在是看不下去，伸手就去拔斩腰间的魄刀
　　“阿西多！！”
　　椎名冷厉的声音止住了他的动作。阿西多心中挣扎，他……他不能再这样任性，因为每次他不顾后果的行为，受拖累的都是身边亲近的人，所以他不能……
　　看着阿西多停下来的动作，原本已经有些退缩的水野三木更加张狂起来“阿西多四席你怎么不拔刀了？怎么不再拿你的斩魄刀对着自己的同伴了？害怕被监察队发现对不对？怕什么？你不是已经干过一次了吗，再来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同伴？你？凭你也配！！”阿西多的脸色阴沉，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不屑。
　　“哼！”水野三木也不和他斗嘴，阿西多不是他想报复的重点，砍断他斩魄刀的是那个女人！“椎名七席你是想这么拖下去吗？”
　　一边的羽田阵矢看见椎名微皱的眉头，上前一步拔出自己的斩魄刀道“敌人的话，谁动手还不是一样！椎名是女孩子，这种事我来就好～”
　　“羽田～”椎名清渊轻轻拽住他的袖子，微微摇了摇头“我动手就好……”椎名清渊将斩魄刀从刀鞘中缓缓地抽出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和雪亮的刀光让水缸中的那个女人抖得更加厉害，她抬起头看着椎名，眼神晃动的厉害，语气也颤颤巍巍“杀了我没关系，但是请放过这个孩子吧！他出生才不到三天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求求你们了，你们放过他吧，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女人的话让阿西多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他们这些死神都在做些什么啊……
　　椎名并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将斩魄刀平举到身前，她的手轻轻抚上刀身，极致的温柔与极致的清冷将她的语气搅得的朦胧而模糊“荡开吧，涟漪！初式——点水！”
　　随着她的召唤，有绿色的波动以水缸为中心荡开，包绕水缸的白色的结界上莹绿的铭文幽秘而冰冷，结界破裂后只剩下满目的光点，那对母子已不见了踪影！
　　“你，你……”水野三木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你把她们弄到哪去了？”
　　“死了”椎名的语气和表情一样平淡“她们被我的斩魄刀拆成微粒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骗谁！人哪可能就这么不见了，尸体在哪呢？”
　　“都说了被拆成微粒了啊～”椎名清渊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刚刚水缸所在的地方神色莫辨。
　　“我才不信！你一定是把她们藏起来了！要不然杀那么个没用的妇人还用得着椎名七席解放斩魄刀？笑话！战场上打得最激烈的时候都没见过你解放斩魄刀，在这种地方却用上了，不是障眼法是什么？”水野三木才不相信她反常的行为背后没有古怪！
　　看着转身冲出去的水野三木，庄司时与有些担心“他应该是去找监察队的人告状了，椎名桑……”
　　“怕他做什么！”羽田阵矢依旧大大咧咧“大不了受个什么处分之类的！椎名你不用怕，我陪你一起！”
　　“羽田阵矢你这个笨蛋！私放敌人是随便一个处分就能打发的吗？”庄司时与对他太过天真的想法无奈。
　　“椎名……”阿西多也觉得这次的事很难说，毕竟他们几个也不是初犯了，类似的纠纷在这十年间已经出现了好些次，而且大多都是因他而起。他可以受罚，可是椎名就……
　　“我说……”一直沉默的椎名微微笑起来“你们为什么都认为我把那对母子藏起来了呢？你们怎么知道她们不是真的死掉了？”
　　“那个招术……”阿西多突然想起来，椎名的那个招术他见过一次，在大虚之森……虽然回到尸魂界以后再没见她用过，但是那个招术的威力他现在还记得“不可能，杀人的话，确实没必要解放斩魄刀的……”
　　“是吗……”椎名清渊不置可否
　　“我早就看出来你们几个对瀞灵廷不够忠诚！同情敌人，左右摇摆，现如今真得敢明目张胆的放走灭却师的余孽了！”朽木演座人还未到，拉扯着的嗓音已经传了进来。他走进椎名他们所在的院落，看着他们几个就来气：这几个人平日里都是些不安分的，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可恶的要数那个椎名家的臭丫头，当初居然还敢瞪自己，简直目无尊卑，无法无天！以为她椎名家还是以前的椎名家吗？！笑话！今天算是他们自己往刀口上撞“你们几个现在是没话可说了是不是？来人！”
　　椎名清渊看着凑做一堆的朽木演座和水野三木，看着涌进院子里的监察队队员，脸上的表情连半分变化也无。
　　“谁让你们动手的？”一个清冷却沉静有力的声音瞬间冻结了监察队众人的动作，朽木简澄走进院子里，看着自己的副队长微微皱眉“演叔，你连情况都没问清楚就下令抓人吗？”
　　“还问什么问？水野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了！那个椎名清渊可是当着他的面把灭却师一族的余孽放跑了！”朽木演座的语气有些不耐“简澄你就不必管了，这件事交给我了！”
　　朽木简澄看着他语气微寒“朽木副队长，把你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朽木演座愣了愣，这才发觉自己因为抓住了那些人的把柄而太过兴奋，一时忘记了身边的这个后辈是个多么强势的人物了，他向朽木简澄讨好地笑笑，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那队长您是要审问一下吗？”
　　朽木简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将头转向椎名几人，语气平静而淡漠“听这位水野君说，椎名七席利用自己斩魄刀的能力放走了灭却师，他所言可否属实？”
　　椎名清渊看着满院子的人，突然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厌倦，蓝染这次派遣的任务真是糟透了！她没有像上次一样恭敬地跪在朽木简澄面前，甚至连一个基本的问候礼都懒的去做，靠在房屋的柱子上，语气是事不关己的漠然“涟漪的能力是将物质变作最原始的微粒，不是用来藏东西的。”
　　“你骗谁？椎名七席能解释一下，杀那么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为什么要解放斩魄刀？”水野三木对椎名清渊的托词不屑一顾。
　　“为什么？”椎名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因为今天的衣服是刚换上的，血溅上去的话又要重新洗，我讨厌在冬天里洗衣服！非常讨厌！！”她语气里的情绪之强烈，让一边的羽田他们都觉得，似乎这个确实是真正的原因！
　　水野三木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种理由，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反驳她的证据。笑话！这种事情，怎么能有反驳的证据，女人一向都有些过分讲究的习惯也不奇怪……
　　朽木简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一边的朽木演座倒是笑了起来，声音干涩尖利的有些刺耳“说什么斩魄刀的能力是把物质拆成最原始的微粒，真的有那样厉害的能力？椎名七席不妨演示给我看看怎么把个大活人给拆没了？！”
　　椎名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凝着浓重的厌恶。真的很讨厌！这些人怎么能这么讨厌呢？为了好好地活着，为了不用承受外界太大的压力，她一直都是安静隐忍的，即使是反抗也是间接而周全的，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但是，但是在某些时候，真的不想再妥协退让！就算是任性，此时此刻，她就是不想跟以往一样委曲求全……
　　椎名清渊从柱子上直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朽木演座和水野三木面前，她脸上带着笑，眸子中却尽是空洞的冷漠……
　　那两人看着渐渐逼近的椎名，不由得都有些虚软：现在的椎名清渊跟之前的她有些不一样，之前的她虽然也让人觉得压迫但还是周全圆滑的感觉要多一些，现在却像是出鞘的利剑，直白尖锐，凛冽逼人……“你，你，你要，干什么？”朽木演座的声音都有些颤。
　　椎名清渊没有理他，只是将腰间的涟漪抽了出来，死水一般的低语“荡开吧，涟漪”她将斩魄刀举到身前，脸上的笑容也从空洞变得讽刺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非常的无聊！是啊，明明杀了那么多人，其中不乏无辜的老弱妇孺，稚子幼童。刚刚那样犹豫，又那样费力地去救那对母子又是故作姿态给谁看呢？给朋友吗？还是做给自己看？明明已经决定好了，为了自己的生存，滥杀无辜什么的她也是会干的！她也确实那样做了，但是今天又是怎么了？真是虚伪矫情的让人只想发笑！想要逃避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沾满鲜血的罪孽了吗？什么啊，就算想逃也逃不掉的！她椎名清渊什么时候连这种担当都没有了？她还怕罪孽深重不成？她的罪早就数不清了，再深重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一个活人”她盯着他们，声音中的冷意将两人的颤抖都冻住“初式——点水！”椎名的灵力迅速扩散到整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