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似水流年》一己之愿

25、第二十五章 每个人的道路

　　石田宗彦拉着颤颤发抖的弟弟分外为难，回去吗？自己刚才撂下那样的狠话，不被那个讨厌的褐发死神笑死才怪！但是……
　　“哥哥，我害怕……我们回去好不好？”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们也已经走出了灵力球的照明范围，前方黑漆漆一片。石田宗悦紧紧靠着自己的哥哥语气颤抖“我们回去找那个姐姐好不好？”
　　“才不要！”石田宗彦的语气斩钉截铁，他强硬地拉了拉自己的弟弟，然而走了几步后，还是停了下来：前方的道路没有一丝光亮，暗沉的像是正准备择人而噬的怪兽，周围安静的过分，只有冬天里凛冽尖锐的寒风在耳边呼号……更重要的是，等在前方的可不是家里温暖的灯光，也不会有母亲温柔的笑脸。等着他们的，只是令人不安的颠沛流离的命运和不知何时会找到他们除之而后快的敌人……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回过头看着山洞那头微微闪着光亮的灵力球，那冰冷的蓝色并无暖意，却让他觉得安心，他也很想退回去……
　　“那两个小鬼怎么了？”时间一久连羽田阵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椎名清渊看着前面紧紧偎依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偏头想了片刻就明白过来“他们是在怕黑吧……”
　　“哈？”羽田阵矢有些诧异“那个小鬼看起来那么拽居然会怕黑？”
　　“羽田……”椎名对于他对那个孩子强烈的不满情绪有些无奈“害怕黑暗，向往光明是人类的本能，小孩子尤甚，这是很正常的事。等会儿把嘴闭上，不准冷嘲热讽的～”
　　“椎名桑……”
　　“嗯？”椎名挑眉看他
　　“嗨，我知道了……”
　　对于羽田阵矢幼稚的行为，庄司时与恨不能声明自己不认识他。
　　还在原地纠结的石田宗彦忽然感受到身后的光亮，他转过头看着微光中的死神语气依旧生硬“你们来干什么？后悔放我们走了么？”其实他也知道不会是这个原因，但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软弱。一阵突如其来的暖意将他包绕，石田宗彦愣愣地回过头，看着将自己和弟弟搂进怀中的女死神“你，你干什么？”
　　椎名清渊将手放上他的脑袋，语气与笑容都温柔的宛若雪夜的暖光“宗彦和阿悦在害怕吗？”
　　“我才没有害怕！我已经是勇敢的大人了！”石田宗彦立马反驳；一边的宗悦将头往椎名怀里蹭了蹭声音绵软“但是阿悦害怕……”
　　椎名清渊定定看着眼前倔强的男孩语气极其认真郑重“宗彦，勇敢的定义并不是说无所畏惧，而是即使畏惧却依然选择继续前行……”她的目光转柔“所以说宗彦即使害怕了，也不是说就不勇敢了。姐姐我的话，没有灯都不敢走呢～宗彦已经很勇敢了！”
　　石田宗彦怔怔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猛然将头转向一边，脸上微微有些发热“是，是吗？那你还真是没用！”
　　这个臭小子！一边的羽田阵矢很想好好教训他一下，但想起椎名的嘱咐只好作罢。
　　椎名无所谓地笑笑，继续道“害怕的话也没关系，宗彦还是能勇敢地继续走下去，阿悦也一样！”她伸出手，一阵灵力的光亮闪过，她掌中就多了两个蓝色半透明的东西，雪花样的形状，闪烁着幽秘的光华。
　　“好漂亮！”石田宗悦年纪尚小，一下子就被它们吸引了注意力“姐姐给我们的吗？”
　　“嗯”椎名点头，一边从空间阵法中取出细线将两个凝结的微型阵法穿好，一边向两个孩子解释“你们都是有灵力的，万一将来遇见了什么躲不过去的危险，给这个阵法中注入灵力，只要一点，也许能救你们一命。”她将穿好的阵法分别挂上两个人的脖子“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宗彦和宗悦自己要努力啊！”
　　“嗯！”
　　看着两个孩子认真的脸色，椎名清渊微微笑起来“还是让我送你们一程吧”她看着宗彦叮嘱“等会我会发动空间阵法送你们离开，落脚点在死神驻地东面距此三天路程的一个荒废的村庄里，你们就在那里过一夜，等到天亮了再走，记得，要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不要回头！”
　　阵法的光芒在旁边亮起“去吧，和今天送你们来这儿的阵法是一样的，不要害怕。”椎名将他们朝外推了推。
　　石田宗彦走到阵法里才发现宗悦还在原地“阿悦！”
　　“姐姐”石田宗悦拽着椎名的袖子，眼神纯净而无辜“姐姐真的很像我们的母亲……”
　　这一次石田宗彦没有立时出声，一把将石田宗悦拽进阵法里，看着椎名语气别扭“你不要太得意！也不过是有那么一点像而已，只有一点点而已！我们的母亲比你可好多了！”
　　椎名发动了阵法，看着阵法的光芒中石田宗彦故作不屑的表情微笑“啊，我知道了……”
　　在之后艰苦的逃亡生活中，石田宗彦一直记得那天山洞中那个有点儿像自己母亲的女死神说过的话，也总会在害怕的时候默默在心底安慰自己“没关系的，石田宗彦！你是在害怕，但勇敢并不是不会害怕，而是虽然害怕却依旧继续向前！你还是很勇敢的，很勇敢！”
　　……
　　终于送走了两个小鬼，椎名回过头却发现身后六只闪亮亮的眼睛“怎么了？”
　　“椎名桑将来一定是个好母亲！”羽田阵矢看着椎名语气肯定，另外的两个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椎名清渊微笑不语。
　　“对不起！”阿西多站在椎名面前深深一鞠，郑重地道歉“我不该不相信椎名的，你明明不是那种人，作为并肩战斗的战友，我却没有相信你，非常抱歉！”
　　椎名脸上的暖意迅速褪去，一个有些讽刺的笑容渐渐在她唇边展开“阿西多认为我不是那种人吗？”
　　阿西多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安但仍是回答道“当然不是！椎名其实是很善良很温柔的……你对那两个孩子不是很好吗？”
　　椎名清渊在笑，但是那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度“阿西多你真是……太天真了！”
　　！！！阿西多眼里充满了不解与震惊“椎名你在说什么……”
　　“我说……”椎名清渊靠近他，眼里的光芒尖锐而直白“阿西多要是认为我不是那种人的话，我可就太苦恼了～”
　　“不要开玩笑椎名……”
　　“我没有在开玩笑”椎名的语气认真的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就算今天救不了那两个孩子，我依然会做那种事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今天在战场上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出自我的本意，救那两个孩子才是顺手而已！”
　　“椎名你……”阿西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还一脸温柔地对待那两个孩子的椎名会说出这样的话。
　　“情势所迫的话，我真的会对无辜的老弱妇孺动手的！如果是为了保全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的话。阿西多你明白了吧？”
　　“我……”阿西多看着她那样郑重的神色，终于明白了那些话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椎名……”
　　椎名清渊看着他那副样子就来气“阿西多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吧？！任意妄为也该有个限度！只顾着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不顾现实的规则和条件的制约，就只会招致无情的毁灭！不只是你自己，连你身边的人也要受牵连！”椎名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下来“我也并不是说要阿西多一味地服从命令像个傀儡一样，为了生存连自我都舍弃掉，但是你也稍稍有点分寸啊！每次都要这样以毁灭自己为代价直愣愣地撞上去吗？这样的你还能走多远呢？”她真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进了虚圈才能活得了这么久。
　　“我……”她说的话阿西多也不是不明白“可是……所谓信念，不就是即使付出性命也要坚持的东西吗？”
　　“你是殉道者吗？混蛋！！”椎名清渊少有的把骂人的话说出口。
　　一边的三个男人都被她的语气吓到，一脸惊异地看着她。
　　椎名清渊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自己也知道的，她其实不该这样执拗地想要改变阿西多的想法。每个人都是凭着自己的经历，秉着自己的个性，走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实践着自己存活的意义，别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因为绝对正确的道路或是原则根本就不存在，答案都是因人而异的。但是，阿西多的想法已经让他自己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了，会死的……而她不想让他死。阿西多要是个路人甲的话，她才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也许还会为他的高风亮节和宁死不屈叫好两声也未可知……但他不是，她不想他死。所以，就算是不该做的事她也做了，不该说的话她也还是要说。
　　“阿西多”椎名再次睁开眼认真地看着他“‘不得不做和自己意愿相悖的事’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啊，你得学着去接受它。在现实要求你是怎样的人和你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之间的平衡……阿西多你，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就算是看在我如此费心的份上也好……”
　　阿西多看着她手臂上有些狰狞的伤口，想起白日里她跪在监察队队长面前的样子……他微微点头语气郑重“椎名，我会好好考虑的，一定！”
　　椎名清渊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她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他还是那样的话，她也无可奈何了……“那么我们回去吧～出来太久会有人起疑心的。”
　　真是劳心劳力的一天啊……
　　……
　　回到驻地的羽田阵矢看着少女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轻声道“椎名桑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天一定累坏了～”
　　椎名清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起来“羽田君也听到了吧，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再相信你虚构的那个温柔善良的我了！我其实是个坏人来着～”
　　羽田阵矢扬起笑容语气依旧“嗨嗨～很坏很坏的椎名桑要好好休息啊～”
　　“羽田……”椎名眼底的神色复杂起来
　　“椎名你真的太喜欢勉强自己了”羽田阵矢拉起她向五番的驻地走去“我觉得，椎名桑的想法并没有错，即使是杀了那两个孩子也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明明想要守护重要的东西却还摆出纯洁善良，不想伤害任何人，正大光明的不得了的样子，那是幼稚无能的人才会干的事情！什么都不能舍弃的人就什么都做不到，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他侧过身专注地看着她“所以，所以椎名不要再说自己是坏人这样的话了，因为如果真的面临那样严峻的选择的话，我们每个人都会是坏人！啊，除了你们队那个不正常的四席……”
　　一边的阿西多听到这句话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被羽田阵矢直接忽略过去。
　　“羽田……”椎名抬起头看着他“谢谢……非常感谢你能这样说，真的！”
　　“呵呵，终于发觉认识我是件多么幸运的事了吗？”羽田阵矢的语气中透着得意
　　“认识你是人生的一大悲哀，真的！”庄司时与分外认真的语调让羽田那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时与……”
　　椎名清渊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不禁微微笑了起来。人生会有很多种遇见，有的让你见之忘俗，有的令人神魂颠倒，还有这么一种：萍水相逢，然交浅缘深，那种平淡却温暖的默契与理解让你的人生在跌宕起伏飘摇不定之外，有了一处清朗宁静的驿站，可以稍稍卸下坚强的妆容，洗洗这一路沾染的烟尘……
　　椎名抬起头看着天上升起的一轮圆月，它漂浮着的天幕深邃如海，干净而悠远，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