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别迟到了》鱼一碗

4、同学，别迟到了·四

　　大家到了教室，别班都没到齐，他们实在太早，就算跑完步也有早，一个个满头大汗东倒西歪，电风扇在顶上呼呼地转，作业本当扇子稀里哗啦。谢晓伟看到沈园歇了这么老久，已经缓过来了，气定神闲，居然还从家里带了水杯在慢悠悠地喝水。校服衬衫一点都不透气，大家都敞着第一个扣子，跑完步太热有些男生解开了两个还恨不得能够全部敞开，他却一颗颗扣得好好的，连风纪扣都严严实实。
　　“王老太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迅速端正坐姿开始晨读。
　　这王文君实在是没有到老太的年纪，人四十还没到，正是学校的中流砥柱。可惜她衣着古板，为人严肃，要求苛刻，还爱念叨，明明更年期还远却给人一副早到了更年期的感觉。
　　王文君一进来就找谢晓伟，看了看点到册，满意极了，只差说你办事我放心了。她交代道：“以后早锻炼和晨读都交给你了。”
　　谢晓伟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内心里皱成了一个苦瓜，真是一件又一件得罪人的事情，还嫌自己脸上“狗腿子”的标签贴得不够明显吗。
　　王文君在谢晓伟身边交代完，又走上讲台，说：“学校规定高一等十一之后开始夜自修，我们班作为重点班，要求肯定不一样，昨天第一天嘛也就算了，今天才通知，也放一下你们，从明天开始，我们班全体在校夜自修，六点开始，到九点结束，你们回去也跟家里面说一声。”
　　话音刚落，沈园举起手来。
　　“怎么了？”王文君冲他扬扬头，示意他说话。
　　沈园站起来，“老师，我夜自修要请假。”
　　“请假？明天请假？”
　　“都请假。”
　　“啊？”王文君没见过这种一来就敢夜自修都请假的，教了十来年书都没碰到过，简直有点暴怒，“请什么假，请假请假，刚开学就请假，你为什么请假？”
　　“就是请假。”
　　谢晓伟看到沈园的斜侧面，下巴动了动，似乎是轻咬着下唇。
　　“没理由居然请假，一个都不许请假，坐下，早读。”王文君气冲冲地走了。
　　大家纷纷看了沈园一眼，开始咿咿呀呀地念英语。
　　“你为什么请假呀？”谢晓伟听到沈园的同桌姑娘凑过去小声问他。
　　“不为什么。”沈园看都没看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接着念英语。他的英语念起来很好听，被英语老师赞beautiful的那种。
　　同桌姑娘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也埋头念英语。
　　这里是教室的倒数第二三排，女生已经很少，像谢晓伟的同桌就是个男生。沈园的同桌姑娘叫杨蕾，个子高挑，发育得早，身材已有少女的窈窕，脸蛋跟水蜜桃似的，后排的男生都很喜欢她，私底下都觉得她比文娱委员郭蓉漂亮多了。难得的是她还脾气好，现在的漂亮女生被男生宠得跟个什么似的，比如说郭蓉，那是泼辣刁钻，像沈园刚才的口气要是对她说的，她能扭头“哼”一声已是极给面子，而杨蕾反倒以为是问到人家隐私，竟觉得尴尬。

　　下午上课，沈园又踩着点进来。
　　杨蕾赶紧给他让位子，一边说，“你每天中午回家吃饭累不累呀？”
　　“家近。”沈园简直惜字如金。
　　“哦哦。”杨蕾却没觉得沈园冷淡，还为他答了话有点雀跃。所以说人就是贱，都对你好的，一稍稍有些不好就觉得对方怎么这样，而一贯差的，但凡好了一点都觉得是对方的恩赐。
　　“那明天开始夜自修了你晚饭也回家吃吗？”
　　“嗯，上课了。”沈园点点头，从桌肚里抽出地理书。
　　“哦。”杨蕾赶紧也把书摊开。
　　“学习委员真是上课大过天哪。”谢晓伟的同桌陈亮捅捅他低声说道。
　　“嗯，上课了。”谢晓伟也点点头。
　　“哈真是，学样吗？”陈亮笑道。
　　地理老师一来就开始抖绝活让底下的这群小崽子们开开眼界。
　　画了好一会，黑板上俨然一副中国地图的诞生过程，还不是光光弧线画画好就算了的那种，是严格画出弯弯角角，给人一种印制感。教室里惊叹声一片，连绵不绝。地理老师一边画，底下就跟报答案一样的说着这是哪个省这又是哪个省。
　　地理老师秀技能的时候沈园一直低头在本子上记笔记。
　　“你说他在写什么呢？”陈亮又捅捅谢晓伟。
　　“他记笔记啊。”谢晓伟答得理所当然。
　　陈亮却觉得莫名其妙，“这不是还没讲课吗？”
　　“人家是市中考第一好不好，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你是无法理解第一名的思路的，要是理解你也是第一啦。”谢晓伟损了陈亮一句。
　　杨蕾听到他们对话，凑过去在沈园的本子上看，一看就轻呼一声。
　　“怎么啦怎么啦？”陈亮简直天生装了八卦雷达，“杨蕾杨蕾，沈园怎么啦？”
　　“哇塞，真是神啊。”杨蕾边看边叹。
　　陈亮按捺不住，趴上去看，看完又叹，“靠真是神啊。”
　　“什么情况啊。”谢晓伟也半起身去看，“这……神技！天赋自带，技能点满格！”
　　沈园被他们扰得不甚其烦，停了笔。他的本子上是同样一张地图，边界清楚，已经衍生到了周边国家。
　　“什么情况啊这是！”前后左右一个个也不看老师了，都围着这一中心点。陈亮手抽，一把夺过本子开始在教室传阅。“喂！”沈园有些不满，陈亮还使劲安抚，“学委别生气，让大家开开眼界不是。”
　　大家一看到本子就惊艳了，“我去，他不考第一谁考第一。”“娘哎这是印上去的吧。”“靠，太闪，老子眼已经瞎了。”“同样是手，人家的手就这么能干，比起来我的就是猪蹄啊！”“大神，绝对是大神！”“我操，太牛逼了！”……
　　地理老师没了存在感，回头一看教室里乱糟糟的，不禁敲敲黑板。
　　“嘘嘘嘘嘘——”大家纷纷作勤奋状，但本子传到了哪里哪里就扎一堆在叽叽咕咕。
　　地理老师觉得不对劲，走过来看。
　　沈园很不高兴，谢晓伟安慰道，“没事你又不是把老师画成了大猩猩。”于是沈园笑了。
　　“这是谁的本子。”地理老师举起笔记本。
　　沈园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喜欢地理吧？地理成绩很好吧。”
　　沈园觉得地理老师和蔼得毛骨悚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还是直愣愣地站着。
　　陈亮插嘴道，“他是市中考第一。”说完轻轻地补了一句，“9班的镇班之宝。”沈园回头一个眼刀。
　　“那行了，地理课代表就是你了。”
　　沈园连小组长都没当过的，一来9班连着当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