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别迟到了》鱼一碗

3、同学，别迟到了·三

　　蔡老师一下课王文君就进教室了。蔡燕玲在学校待得久，还蛮像个女学生的模样，一脸青春痘，对王文君笑笑说，“班主任老师来啦。”王文君对她点点头，这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干呢。
　　刚才晨读的时候就因为个沈园没来，座位也没排，后来一通训话，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教室里高高低低男男女女坐得那是乱七八糟，王文君一看就觉得很不爽，她赶紧招呼一班人到走廊上按身高男女排队。别的班都在下课，走廊上这边一小撮那边两三个在聊天打闹，9班一排队呼啦啦这么多人一下子就排到了隔壁班那里，隔壁班都给排挤回了教室，个个在窗前门口对着人指指点点。王文君听到男生对漂亮女生吹口哨，女生两三个一堆在讲这个男生帅那个男生帅，不禁眉头都皱起来了。现在的学生真是不像话，好说也都是一中的学生，才进校就这么想法活络花死死，还在自己隔壁班，千万不要隔壁烂烂起来。
　　王文君动作利落，一下子就把人排好了，大家上过一堂课了，桌上桌肚子里东西摆得到处都是，于是稀里哗啦一阵收拾，到打铃的时候还没好。王文君敲敲桌子，极不耐烦。都是大姑娘小伙子的，动作这么慢，跟个老头老太太似的，像什么样子，不整顿整顿这三年简直没法过了。
　　王文君在宣布明天开始提前半小时到校男生跑一千米女生跑八百米的时候，谢晓伟明显看到沈园的表情裂了。谢晓伟的视力极好，沈园就在他的左前方，连眼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早上这个人作为唯一的迟到者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路上看到的那个不紧不慢在骑车的男生就是沈园，等知道这个人还是市中考第一的时候，他更觉得有意思起来了。第一可不是平常人轻松就能拿到的，他自觉自己也很努力，但若不是仗着运气好，也不可能到这个班来。上数学课的时候他就在观察他，看看学习第一的人是怎么听讲的，现在就坐在了左前方，观察起来简直更方便了。
　　沈园上课很认真，坐姿端正，不停记笔记，看黑板的时候会眯起眼，谢晓伟觉得他可能有点近视，轻度的，所以不带眼镜。他的眼睛很漂亮，近视的话真是可惜了，不过现在一个个的都带眼镜，他读书这么好，近视也很正常，自己不近视才不正常。读书这么好怎么还这么懒懒散散上课会迟到呢……谢晓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点反常，第一天上课不听讲还想东想西不知道在干嘛，还自以为在学习好学生的听课方法，其实心思都在好学生本人身上了。
　　铃——
　　幸亏铃声响起来，谢晓伟走了大半节课的神总算回来了。
　　“下课。”王文君理理教案。
　　谢晓伟慌忙站起身来喊起立。
　　“行了去做操吧，按我刚才排的队来，一个个不要乱。班长，做完操到我办公室来拿点到册，以后每天早上的跑步你来点到。”
　　“哦。”谢晓伟发现一下子就接来了个苦差事。

　　“快起床呀起来呀，快起床呀起来呀，快起床快起床嘟嘟——快起床呀起来呀，快起床呀起来呀，快起床快起床嘟嘟——”
　　沈园闭着眼摸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拍了一下，世界顿时清净了。再睡一分钟，就一分钟……
　　他睡着睡着，越睡越觉得不对劲，一睁眼，果然一张硕大的脸就在眼前。他一个轱辘爬起来，叫道：“奶奶！说了不要这样看着我了！好吓人！”
　　沈奶奶见他起来，笑眯眯地挨着床边坐了，说：“囡囡啊，我看你蛮想睡的，就舍不得叫你，再多睡会吧，今天干嘛闹钟调这么早呀。”
　　“嗯？哎呀！完了完了完了我要迟到了迟到了——”沈园咋咋呼呼地起床，瞌睡虫全跑光了。
　　“牙膏都挤好了，拿杯子小心点别把牙刷碰掉了。”沈奶奶日复一日地提醒道。
　　沈园连知道都懒得说，一阵稀里哗啦洗漱开始。
　　“今天吃包子和牛奶，特地放了一会啦，不烫的。”沈奶奶早早就摆好了早餐。
　　这个嚷着要迟到了要迟到了的人，洗漱完后坐在桌子前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东西来。
　　“慢点吃慢点吃，早饭要吃饱吃好，要上一上午的课呐，中午吃大排面好不好呀？慢点吃。”沈奶奶坐在一边看着他吃，一边念叨。
　　“唔，奶奶你也吃。”沈园咬着包子，模糊不清地说着。
　　“我等你出门。吃饭别说话，噎着。”沈奶奶看着孙子，一脸慈爱。
　　“嗯嗯。”沈园总算吃完，蹬蹬蹬地下楼。
　　“慢点慢点，路上慢点。”沈奶奶跟在后头，看他下楼了才关上门，又走到阳台上看他骑着自行车出小区。他果然骑得不快。

　　沈园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老头正在开校园大门，他车子骑过来老头一下子认出了他，乐道：“后生头今天蛮早啊。”
　　其实一点都不早，他怀疑自己要赶不上班长点到。
　　他背着书包往操场上跑，书包跟水泥袋一样死沉，他简直喘不过气来。
　　班长正在慢悠悠地点着到，看到他来了，总算叫到最后一个名字，“沈园。”
　　“到！”他举着手远远地过来，一到操场就把书包扔到了地上，左右看了下发现没班主任，轻了口气。他实在觉得这女人既念叨又事多。
　　“好了都到齐了，开始吧。”谢晓伟又成功地看到沈园苦了脸。昨天一天下来，他知道沈园平时没什么表情，课间也不爱跟人聊天，有人搭讪也应得敷衍，实在是不好相处的主。不过正因为这样，沈园随便露露什么表情出来他都觉得好稀奇好有趣，真是来得莫名其妙的恶趣味。
　　大家成列绕圈跑，班长和体育委员在前带队，跑着跑着队伍就散了。谢晓伟回头看了看，对体委说，“我跑后面。”
　　谢晓伟放慢速度，队伍稀稀落落，几个女生落在后面，另外还有倒霉的沈园。沈园是真运动无能，刚还冲刺了一番，现在完全颓了，觉得自己跑着跑着就要死掉了。
　　谢晓伟跑到沈园边上，说，“学习委员体育不太强吧。”说话轻轻松松，一点都不带喘的。
　　沈园怨念地瞟了他一眼，连转头的力气都舍不得用，更别提说话了。
　　“你这样不行，呼吸有问题。”谢晓伟又说。
　　啊不要说话了我就快要死了！这时候就算有老虎在我后面追我也不要跑了！沈园一边想一边艰难地迈动脚步。
　　“我给你打拍子，你听着拍子两步一呼两步一吸。”谢晓伟说着就用手开始打拍。
　　我管你啊！沈园终于自暴自弃地停了下来，在大口喘气，脸上开始充血，红晕晕的一片。
　　“喂。”
　　喂什么喂，我觉得自己都能咳出血来！沈园毫无形象可言，手插着腰，眼睛瞪着谢晓伟，自觉自己喘成了一只高压锅。
　　“好吧好吧，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看见。”谢晓伟无奈地摊摊手，追上了队伍。

　　大家跑完步都七零八落地像褪了毛的麻雀，谁有心思去管别人到底跑了多少。
　　体育委员张挺挺不过是王文君随便指的，她看他是班上的最后一名，就自动认为他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直接当了体委。9班的最后一名读书完全不弱好不好，起码张挺挺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很有骄傲的资本。但凡读书好的多少体育都有点弱，至少能在体育场上叱咤风云的比较少，这简直是一条不成文的定律，在沈园身上更是直接写照，所以人张挺挺也是好不容易才咬牙领头跑完，等跑完之后看看班长，见班长招呼大家回去就直想三呼万岁。
　　倒是周群一直跟在体委后面，跑完之后还瞅了瞅沈园。沈园若无其事地跟着大部队回了教室，一副自己认真跑完了1000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