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犹渡》最小化

3、第 3 章

　　这天斐念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卫生间里搓衣服，当然是他和苏远两个人的，刚毕业那会没钱买洗衣机，衣服两人轮流洗，后来有钱了买了房买了车，自然也买了洗衣机。不过斐念说这衣服老贵了，被洗衣机糟蹋了多可惜，还是用手搓吧，苏远不置可否，反正只要不让他洗，怎么样都无所谓。
　　苏远的电话响了，在洗衣篮的裤子里，斐念翻翻白眼，擦擦手上的泡沫翻出手机给苏远拿过去，每次换衣服都不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这个问题已经发生N百遍了斐念都懒得说。
　　来电显示是苏远老家打来的，苏远接过电话古怪的看了斐念一眼，到卧室把门关上讲电话，斐念虽然感觉奇怪也没说什么。
　　晚饭的时候，两人闷头吃饭，谁也没讲话，斐念还和往常一样，苏远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
　　“斐念，那个…我有个业务要到外地出差几天。”
　　“哦。”
　　“那个…我最多一个礼拜就回来。”
　　“哦。”
　　斐念应完一抬头发现苏远在看着自己，他放下碗，“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
　　“要我帮你收拾东西吗？”
　　“不，不用，你吃饭吧，等下我自己收拾，拿几件衣服就好了。”
　　“嗯。”
　　吃完饭，斐念去洗碗，苏远整理东西，斐念洗完碗过来帮着收拾，他看着苏远把行李箱拉好，档案袋却放在了一边，。
　　“文件不要拿吗？”
　　“呃，我就是过去看看，合适了再详细了解。”
　　斐念点点头，径直洗澡去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以苏远那蹩脚的撒谎水平是怎么去跑业务的？怎么那些人就被他忽悠住了呢？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才会让一向稳重的苏远连编谎话都漏洞百出。
　　一个礼拜后，苏远回来了，他带了钥匙却没有自己开门，而是一下一下按门铃，有拖鞋走动的声音到门口，“咔嚓”门开了，斐念接过他手里的包。“回来了！”
　　“嗯。”
　　苏远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是“回来了”，这是他和斐念的家，他现在回家了，可是再过不久就不是了，再过不久如果他再去找斐念，斐念应该会说“你来了”，差一个字，天南地北的差别，他们或许会是朋友，也或许会是陌路人，只是再也不是一家人。
　　“怎么不进来？”
　　苏远忽然一把抱住他，头放在他肩上，什么也不说。
　　斐念有点错愕，“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你了。”
　　斐念温和的笑，这几年他成熟不少，苏远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越来越孩子气。苏远不说话，他就不动，任他抱着，等到斐念站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想推开苏远，结果他稍微侧了下头，发现苏远竟然趴在他肩上睡着了，斐念哭笑不得。如果是六年前，斐念肯定会大喊一声“苏远”，然后一把把他推开，可是现在的斐念已经二十七岁了，他会用心去思考，苏远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这次肯定发生了他很难去解决的事情，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才好去解决。
　　苏远睡醒后对他出差期间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他现在经常对着斐念发呆，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斐念也没有问，反正现在每天有人做家务，回去后还附送免费按摩，他乐得清闲。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有天晚上苏远半夜醒来，迷迷糊糊中看到斐念如猫眼般闪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他一惊清醒了。
　　“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
　　语气关心中带点责备，斐念撇撇嘴躺下，“我想看看你。”
　　“不是天天看吗？赶紧睡！”
　　“人以后是要千年万年的睡下去的，不如趁可以看的时候好好看一看，看一眼就少一眼。”
　　夜里本来就很安静，斐念清冷的声音幽幽的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无端的让人心里发毛。
　　苏远睡意全无，他看着斐念的侧脸，朦胧的夜色中看不分明。“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苏远怔了一下，嗯一声算是默认，话既然挑明了那就痛快的一次说清。
　　“十几天前家里人给我打电话要我回家相亲，这事以前常有，都被我找借口推掉了，可是我都已经二十八了，我父母实在等不及了，这次这个女孩条件还不错，他们怕我错过了就找不到更好的了，所以…”
　　“结果呢？”
　　“我们见了面也都不反感，家里就把亲事定下来了，准备年底结婚。”
　　斐念一言不发。
　　苏远无力的解释道：“小念，你也知道父母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太好，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挂心。”
　　“我知道，我了解。只是如果我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等苏远和他说他烦心的事情，印象中除了找对象这件事是没有什么事能让苏远如此犯愁的，可他一直不说，斐念终于沉不住气。
　　“我本来想跟你说的，可是…”
　　“可是你对我心存愧疚，不知该如何开口对吗？”斐念替他说下去。
　　苏远闷不吭声，斐念轻笑一下，“用不着这样，我们刚开始不是说好了，谁要是想结婚了我们就分开，好聚好散嘛！对我来说，能在一起这么多年，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像在赌气，却也听不出什么情绪，然后他用被子蒙住脸，不再说话。
　　苏远拉下他的被子，喊了声“小念”却说不出什么。
　　斐念闭着眼轻微的颤抖，“别让我祝福你，我说不出来。”
　　苏远心里开始密密麻麻的痛，翻身压了上来，细细地吻从额头落到颈边，虔诚的像是圣教徒一样，叹息般的情话在斐念耳边响起。
　　“我爱你！”
　　斐念心里酸涩的厉害，这么多年了他们之间从没说过爱，即使是开始的时候也是他先说的喜欢，斐念声音颤抖：“可你还是要和别人结婚。”
　　苏远动作僵住了，片刻之后，他给斐念掖掖被角，“睡吧！”便不再有动作，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斐念往房屋中介打了个电话，委托他们找房子，苏远听到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斐念，我也在找房子，这房子还是留给你吧。”
　　“不了。”斐念抿了口牛奶，“你还要结婚呢！装修一下可以当新房用，我反正就一个人，住哪里都一样。”
　　还是平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调调，却像刀一样戳在苏远心上。斐念最近变了很多，他已经很久没发过脾气了，即使是知道他要结婚之后，这样的斐念让苏远更加内疚。
　　“斐念，我…”
　　“什么？”
　　“没什么？”
　　“哦！那我上班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