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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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女帝双手拽着红裙走上了城楼。
城内万千个臣民在看着她，城外几十万敌军在看着她，大概地下的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也在看着她。
看她愿为这个家国付出什么……
双手抚过青色的石砖墙。这城墙的一砖一瓦见证了一个国家的诞生、繁荣与灭亡。
年轻的女帝双眼扫过那践踏了家国的马蹄，那铁血的士兵，那志在必得的下一任帝王，停在了一处白衫上。
他，怎的如此瘦了。
他，最爱干净，衣衫染了污渍怕是极难受的吧。
他，头发都乱了，怎不叫人帮着梳一梳。
……
梁青玦注意到他的腰间挂着自己送与的白玉梅，脸上顿时起了笑意。
城墙之上，红衣翻飞，金冠夺目。这一笑，竟是绝代风华。
收回目光，梁青玦注视着城楼下志得意满的将领。
“凉国太子，今日我以元国女帝的身份在此，且问你信中所写可算数？”
慕容焉听眼前的女子这般说，便猜到了她的打算，眼中的轻视渐消，反而多了一丝敬佩。
“我慕容焉，以凉国太子身份起誓，信中所言句句属实，若女帝满足要求则不伤元国子民。”
城内的百姓听了凉国太子这般说法，原本绝望的心又升起了希望，有的竟是喜极而泣，虽不知女帝要满足凉国的什么要求，但即是有生的希望，于是更加殷切地看着城楼上年轻的女帝。
梁青玦听了慕容焉郑重的誓言，便放了心。
转头又向那人看去，眼神痴痴缠缠，似是无奈又不舍。
沈云木亦看着城楼上的女子。
她变了。才几日，她变得成熟坚韧。那一双瘦弱的肩膀像是可以扛起所有的重担，虽然这是原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
而慢慢地，她看他的眼神里少了往日的炙热，像是一泉活水渐渐失了生命成了一汪死湖。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望。风停了，喧嚣没了，世界静了，时光止了……
而后，他看到她用口型说出的话：好好的……
而后，他似乎看到了一只血凤凰从城楼上飞起，飞起，越飞越高，高到跟太阳熔在一起，耀到了他的眼……
沈云木恍恍惚惚地想起两年前她曾经问过他，可愿做她的驸马。
而他又是怎么回答的呢？怎么回答的呢？
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现在只想对她说：
我愿意。
我愿意啊。你……回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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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草长莺飞，万物复苏，又是一年春日。
“元国”已成了历史。慕容焉依诺并未为难元国的百姓，且将京都更名为“青玉城”，以纪念那个甘为子民而殉身的年轻女帝。
在青玉城的西城，有一处书院。
听闻教书先生颇有文采，甚至离得远的东城都有人家把孩子送来读书。
听闻教书先生姓沈，原是大世家之子。
听闻教书先生二十多岁了仍是孑然一身，因为他的妻子已过世，而他不愿再娶。
听闻……
恰逢休沐日，书院冷冷清清，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一身穿灰色麻布衣的老者一踏进这远近闻名的书院，便闻到了一股酒气。缓步走进后院，酒气更盛。老者一眼便看到了趴在院中石桌上的沈云木。
三年未见，眼前这人已是换了个样子。记忆中那文采斐然风头无两的状元郎，及后来不断加官进爵一路攀至太傅之位的清雅男子已然消失在了三年前。
只见眼前这人头发上还缀着清晨的露珠，四周酒坛横着斜着摆了一桌，想是这人就这么在院中待了一晚。
老人走入房中拿了一件薄毯披在沈云木身上，又从怀中掏出一封已泛了黄的信隔于石桌之上。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老人舒了一口气，缓缓走出了书院。
迷迷蒙蒙中，沈云木又看到了昔日的梁青玦，那时的她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沈太傅，我……我倾慕你许久，你欢喜我否？你可愿做我的驸马？”眼前的女子美好如二月的梅花，可是他怎么回答的呢？
是了，是了，他想起来了。
“长公主，在下十年苦读，成了状元，兢兢业业，终成太傅。长公主是个好女子，可……若为驸马，是必须剥去一切官职的，在下……不愿。”
那时的他如斯骄傲，怎允许自己放弃仕途，甘为一女子之下？
而她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沈云木，我不逼你，我等你。”
……
睡梦中的男子终是哭出了声。
是啊，她等了自己这么久，她不想再等了，所以化成凤凰飞走了不是吗？
整整三年，今日是她的忌日，坟就立在城外十里。
沈云木抱着一坛开了封的酒，拿着她留与他的信，坐于坟边。
沈云木：
谢谢你伴我六年，我最珍贵的六年。
想当初第一眼看到你，不是在宫中大殿之上父皇许你为状元郎时，也不是在御花园中不小心撞到你时，而是在科考之时，我溜出宫去，偷偷往考院中看的一眼。你一定不知道吧。
后来你进了宫，我总是让你教我画画，教我下棋。其实我并不喜欢那些，我只是想要离你近一些。
你这么骄傲，当然不会甘愿成为驸马而舍掉得来不易的一切，我本不该奢求。
母后说男子本就该志在仕途，而不是屈于儿女情长，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点属于我的位置。
可那时你只回答了我一个问题。我还是想知道你究竟欢喜我否？
呵，我又执念了。
于此，我只是想说，无论之后如何，无论此刻你在何方，定要好好的……
青玦 笔
坟边跪坐于地的人大笑出声但却已满面泪痕，坛中酒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沈云木一只手拿着信，另一只手哆哆嗦嗦伸入怀中掏出一块血红色的玉佩，上面的梅花浸了鲜血后越发的鲜活起来。
他抚着再也洗不掉血色的玉佩，喃喃道：“梁青玦，青玦啊，我怎会不欢喜你，怎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