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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平地风波 ...

  •   五月三十,是琴和二十六岁的生辰。虽不是什么大生日,到底是要庆祝的。顺利解决了丰绅殷德被告谋害公主一事的嘉庆心情甚好,亲自指示种种事宜,令琴和分外觉得脸上有光。储秀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十分卖力地准备着那天的晚宴。
      如钥到的时候,琴和正同诚贵妃说话,见她来了,琴和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妹妹来了?自家人还见什么礼呢。”
      如钥浅浅笑道:“娘娘待如钥好,如钥可不能不知好歹,礼数还是要的。”一边说着,一边坚持给琴和、诚贵妃分别行礼。
      她这样一说,琴和也就没有再拉她,如钥一起身便赞道:“娘娘今儿真是漂亮!”
      其实这话倒也不完全算是恭维,琴和今天穿着大红色的宫装,上面用金线绣了凤凰,衣襟袖口装饰着牡丹,头上戴着金镶珍珠芙蓉花簪,二十六岁正是盛年,这样一身打扮更衬得她容光焕发。
      此刻听得如钥这样说,琴和便轻轻按了按发髻,嫣然一笑:“是么?不过粗略打扮一下而已。”
      如钥正陪着琴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嘉庆到了。
      众人纷纷簇拥着琴和跪迎,如钥悄悄一抬眼,见婉儿居然跟在嘉庆身后,想来嘉庆必是下了朝直接先去找她,恩宠可见一斑,这倒也罢了,她却穿了一身娇红绣缠枝牡丹的宫装,虽不是正红色,但烛火一照,乍看起来和正红几无区别。照规矩只有正室才能穿正红色,她特别挑在这么个日子这么个场合穿这身……如钥心里咯噔一下,起身后偷眼一看,果然琴和的脸色不甚愉快,婉儿上前见礼时只强撑着和颜悦色叫起而已。
      嘉庆见绵宁在座,招手叫他过来,问道:“可都处理好了?”
      一句话问的没头没脑,绵宁却一听便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肃立道:“是。照皇阿玛的意思,定了国服内侍妾生女罪,削职在家圈禁。”
      嘉庆点点头:“这样就好。”
      他父子俩在一边说悄悄话,众人自然不好多听,都站远一些陪琴和闲话。婉儿觑了个空,突然道:“哎呀,娘娘手上这对镯子还真是漂亮呢,定是皇上赏的珍品了……”一边说,一边居然伸手捉住琴和的手,啧啧称赞起来。
      琴和先头见婉儿和嘉庆一起进来,知道嘉庆下朝先找的她,心里已经不舒服,又见她在今天这个场合穿这身衣服,分明是有意僭越抢她的风光,而嘉庆却也不闻不问,置她皇后的脸面于不顾,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偏偏脸上还得做出贤惠的样子假装毫不在意,这会又见婉儿如此无礼,下意识将手一甩,怒道:“放肆!”
      婉儿就顺着她的手势往地上重重一摔,“哎哟”了一声。
      “这是在干什么?”嘉庆听到这边动静,一转头便见琴和满脸怒容将婉儿推倒,顿时大怒,三步两步赶到婉儿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婉儿怯生生道,“就是肚子……有点疼……”
      “这还叫没事?”嘉庆转头向琴和大发脾气,“你好狠的心!明知道婉儿有孕在身,居然还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有孕在身?这四个字一下子把众人打懵,琴和也愣在当地,嗫嚅道:“臣妾……臣妾不知……”
      嘉庆狠狠瞪住她,喝道:“什么不知,昨日婉儿诊出有孕,立刻便派人向你通报了,朕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亏得先帝在时还常夸你贤良淑德,居然做出这种事来!哪还有点皇后样子!”
      这话骂得实在太重,琴和浑身颤抖,只见婉儿缩在嘉庆怀里,一手捂住小腹叫疼,眼里却露出得意之色,猛然间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诬陷!这是诬陷!她在心里尖叫,却没有办法为自己辩白,嘉庆在气头上,又对她早有成见,何况婉儿到底有没有派人禀报于她根本是没办法讲清楚的事,就算她有本事找到证据,只怕嘉庆也认为那是她捏造的。
      十二年的夫妻,十二年的感情,他却完全不信我。琴和悲哀地想,在他心里,我不过是先帝硬塞给他的,我就是个心肠狠毒的妒妇而已。
      她的手颤抖着,紧紧揪住衣襟,茫然地盯着嘉庆,只见他的嘴快速地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反正,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嘉庆如今已经四十二岁,膝下却只有三子二女,一向引为憾事。如今狂怒之下,殿中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遭池鱼之殃。如钥在一旁眼看琴和的脸色越来越白,她自然知道琴和是冤枉的,但是此时却不方便出头求情,想了想便站前一步道:“皇上,婉儿只怕是动了胎气了,不如赶紧先召太医来诊治一下为好。”
      一句话提醒了嘉庆,他立刻抱起婉儿向外走去:“叫太医到景仁宫来!”
      眼见得这生日宴是办不下去了,众人纷纷作鸟兽散。如钥迟疑了一下,见绵恺绵忻也留在原地,想是准备安慰琴和,觉得自己似乎不方便留下,便轻轻按住琴和的手道:“娘娘放心,皇上圣明,必会明白娘娘的清白。”
      琴和怔怔地看向她,忽地惨然一笑。
      如钥一阵心酸,忽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转眼望去,却是绵宁。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只要碰到,绵宁总是用这种眼神望住她,仿佛在研究什么。在现在这种时刻,尤其令她恼怒,却又不好露出什么,只好撇转脸装没看到,又向琴和说了一声,便辞出去了。

      储秀宫中,灯火依然明亮如昼,内里却已是一片死寂。
      琴和坐在主位上,一手撑在花梨木几上毫无仪态地扶着额头,另一只手下意识沿着几上描金山水花样的线条反复描摹着。
      绵恺绵忻已经回去,要进来收拾的宫人也都被她撵了出去,正殿里静得连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寂静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琴和微微抬头环视,触目皆是火一样的红。红色的宫灯,红色的幔帐,连地毯都是新换的红地绣金宝相花毯……片刻之前,这里还是衣香鬓影,她是这里最尊贵的女主人,所有女子都围绕在她身边阿谀谄媚。而现在,已是人去楼空,只剩她形孤影寡独坐于此。
      她依然还是皇后,却失去丈夫的心,成为六宫的笑柄,威严尽失!
      一想到这里,那红便在她眼前跳跃起来,红成一片,最后化作婉儿今晚那一袭娇红,上面还绣着缠枝牡丹……
      “贱人!”木几上的东西被琴和一扫而落,一柄翡翠灵芝如意跌到地上,摔成了几块。
      她身边的贴身宫女珊瑚正在这时推门进来,见这情形不禁一愣,踌躇着,倒有些进退两难。
      琴和站起身,抬手理了理并不凌乱的鬓发,脸色已经如常:“怎么样?”
      珊瑚见状匆匆上前,附在琴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琴和点了点头,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晦森森的阴影,乍一看令人毛骨悚然。
      富察婉儿,你自己要找死,本宫就成全你!

      六月,嘉庆就下旨将婉嫔进封为婉妃。而与此同时,虽然没有明着把琴和怎么样,却从此不再踏足储秀宫。
      这其实等同于向众人宣告:皇后失宠,身怀龙种的婉妃眼下才是后宫第一人。

      嘉庆斜斜歪在罗汉床上,用赞赏的目光注视着如钥一步步走近他。如钥只穿了一件嫩绿色的家常袍子,裹在身上却更显得她身如弱柳,秀丽动人。
      如钥被他盯得脸泛红晕,低着头将冰露送上:“皇上请用。”
      嘉庆伸手接过啜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要论姿色,如钥确实不如婉儿美貌,但是论起性情,就远远胜过许多。婉儿本来就脾气娇纵,如今怀了孩子越发变本加厉,连嘉庆也吃她不消,又不好同一个孕妇较真,只好到如钥这里来躲清闲。这六宫之中,也只有如钥这里才能让他最放松,最觉得好象是家一样。所以最近个把月以来,他倒是在这里盘桓得最多。
      嘉庆伸手拉住如钥:“过来这边坐。”
      如钥迟疑了一下,便坐到嘉庆身边:“皇上……”
      “怎么?”嘉庆心情甚好,握住如钥的手调笑道,“有什么事与朕说?”
      如钥又踌躇了一下,方鼓起勇气道:“皇后娘娘……”
      才不过开了个头,嘉庆便脸色一沉,将如钥的手放到一边,自顾喝起冰露来。
      如钥见状不由急切道:“皇上,皇后娘娘不是那样狠毒的人,婉儿那件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嘉庆将手里的冰露重重一放:“不要再说了!朕不想听!”
      如钥一腔心思一下子被浇了盆冷水,本待继续再说,见嘉庆脸色已十分不愉,觉得强要分辨不定只会起反效果,只好沉默下来。
      嘉庆见她这样,心里又生出不忍,叹口气道:“如钥,朕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只是……你这个人实在太天真,总爱把人往好处想。这样子你早晚是要吃亏的。”
      如钥吃惊地抬起头:“可是皇上……”
      嘉庆将她揽进怀里,习惯性地在她头顶摩挲着下巴:“听朕的,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再管了。”
      如钥沉默了一会儿,只得道:“是。”

      次日一早,待嘉庆上朝去后,宝蝉不由埋怨如钥:“主子何必去为皇后娘娘讲话,白白惹得皇上不高兴?好在皇上没怪罪,否则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何苦来呢?”
      如钥起先不答,半晌才幽幽一叹:“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翌日如钥去给琴和请安,见琴和比往日更亲热了几分,心里猜度琴和的眼线不知是在自己这边还是在嘉庆那边,又或两者皆有,脸上只作不知,一片恭谨地同琴和说些场面话。
      说不了两句,琴和便闲闲提起这事,只道:“日久见人心,可见妹妹你对我的心了。”说罢幽幽一声长叹。
      如钥一边想琴和提及此事的用意,一边嘴上却说:“哪里,娘娘的为人大家都是看在眼睛里的,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皇上也不过是一时气急,想来过一阵自然就明白过来了。”
      琴和苦笑:“我的为人?我素日里对大家一视同仁,到这地步也不过只有你这老实人肯为我讲话罢了,至于皇上……”说到最后,倒真勾起几分愁绪,又是一声叹息。
      如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要说起来,嘉庆这人最懒怠不过,六宫里的人,任谁有错,只要不闹到他跟前来,他都睁一眼闭一眼。偏偏这次却不肯放过琴和,以前燕贵人专宠时,常给还是皇贵妃的琴和脸子看,他也不闻不问,也难怪有传言说,琴和就吃亏在是先帝亲选的,要是传言属实,嘉庆与先帝之间的心结可是深得很了。
      便在这时,珊瑚进来通报说二阿哥来请安了。
      琴和微露诧异之色,向如钥道:“他最近不知为什么倒来得比从前勤许多。”
      绵宁正巧这时进来听见,朗朗一笑道:“怎么,娘娘嫌弃我来多了不成?”
      他一身天青色缂丝便服,并无什么花纹,全身上下只得腰间一块玉佩并手上一个扳指。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打扮,反更衬出他的丰神俊朗,嘴角勾起一抹漫不在乎的笑,带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也难怪婉儿动心,如此翩翩少年郎,怎么是嘉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所能比拟的呢?
      如钥心里思量着,起身站到一边向绵宁见礼。
      待互相见礼完毕,绵宁才落座与琴和讲些闲话。如钥坐在一边虽垂头默不作声,却总觉得有股视线不时在她身上打转。
      终于忍无可忍,她起身向琴和告辞,幸而绵宁并没有跟出来。
      待走到储秀宫外,如钥才重重吐一口浊气。才刚刚走到拐角,就听见绵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娘娘请留步。”
      如钥转过身,正看见绵宁含笑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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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平地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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